78【念去去】

普通勳貴在穀梁面前往往會自覺矮上一頭,但沉默雲終究不同。

論聖眷之隆厚,且不說西府左軍機王平章,東府那兩位執政亦深得皇帝信重,不在穀梁之下。但是滿朝文武皆知,陛下最信任的人非沉默雲莫屬,而且這個中年男人連兒子都沒有,可謂是孤臣的絕佳人選。

論官位和功勞,沉默雲執掌太史臺閣以來,皇帝對大梁兩京一府十三州的掌控力度愈發強大。不僅如此,這些年西境和南境的戰事勝多負少,太史臺閣的烏鴉出力甚大,且還傳聞這些無孔不入的烏鴉在敵國境內弄出好幾件了不起的大事。

就連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南周邊境士卒都知道,如果哪天執掌太史臺閣的沉默雲橫死,不說大梁會陷入傾覆的危機中,至少也會引發一場動搖朝堂根基的大動盪。

此刻面對穀梁的詰問,沉默雲面色如常,淡然反問:“難道本官想請人赴宴,還需要得到谷侯爺的准許?”

穀梁自然不會示弱:“就算是請客,也講究一個先來後到,本侯開口在前,沈大人難道想仗勢欺人不成?”

這話卻瞞不過沉默雲,他微微笑道:“方纔那種局勢,谷侯爺還有閒心請他做客,此等言辭未免可笑,卻是將本官當成三歲小兒糊弄。”

穀梁嘿嘿一笑,頗有一種算計得逞的得意,朗聲道:“沈大人,本侯可是在半年前就下了邀請,不信你可以問太夫人。”

裴太君這纔想起當日自己壽宴上,穀梁的夫人趙氏曾經提了一句。然而她臉上並無笑意,原因在於今日裴戎被逼辭爵,老人家心中不太舒服,此刻見這兩位朝中重臣爲了裴越你來我往,不禁愈發感慨莫名。轉念一想,裴越這孩子現在畢竟姓裴,哪怕分家也還是定國子弟,今日之事雖然用了些心機,終究不是他的錯。

好不容易纔稍稍驅散一些心中的鬱悶,裴太君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兒,廣平侯夫人跟老身提過,說是想請三個小的去府上做客。”

穀梁聞言笑道:“沈大人,越哥兒這幾天就住在廣平侯府,你要是想見他,可以打發人送個帖子來。”

裴越此時不得不上前說道:“谷伯伯,您這話顯得小子狂悖無知。沈大人是長輩,小子自然該主動去拜見,下帖子之說實在是折煞晚輩。”

穀梁雖然奈何不得沉默雲,卻也不會懼他,所以言辭並不會刻意討好。但裴越終究不同,他自忖細胳膊細腿的,經不起別人掂量,更何況像沉默雲這樣城府似海的情報大佬,他壓根不想得罪。

所以在說了這番話之後,裴越略帶懇求地看向席先生。

席先生看了半天戲,心中很是有趣,畢竟當年他和沉默雲是裴貞的左膀右臂,還極少見到沉默雲被人用言語擠兌。此時看見裴越的眼神,他只得開口打圓場:“我與思道兄多年未見,既然谷侯爺想請越哥兒赴宴,那他也不用我跟在身邊了。思道兄,不如我去你府上,手談幾局如何?”

思道是沉默雲的表字,他欣然頷首道:“求之不得。”

然後又看向裴越說道:“越哥兒得閒的時候,可以直接來我家,不必提前下帖。”

裴越拱手道:“多謝沈大人厚愛。”

沉默雲點點頭,然後向裴太君告辭,便與席先生一同離去。

堂內安靜下來,裴越猶豫片刻,對裴太君說道:“老祖宗,今日事雖有緣由,但孫兒未免過激了些,實在愧對老祖宗的恩情。但是請老祖宗放心,

孫兒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定國子弟,在外絕不會玷污裴家門楣,對老祖宗亦會將孝順二字牢記心中。”

裴太君心中熨帖不少,嘆道:“這件事怪不得你,都是你那老子得了失心瘋。罷了,往後我也會管着他,不讓他再胡作非爲。今日看來,你這孩子將來也會有一份大造化,不用記掛我這老婆子,只盼你能兄友弟恭,親愛和睦,也就不枉你我祖孫一場。”

裴越自然明白老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對裴城裴雲裴珏本就談不上惡感,對裴寧更不必說,當下便認真地答道:“孫兒記下了。”

見他答應得爽快,裴太君臉上泛起微笑,似乎已經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打趣道:“你今天來的匆忙,想必也沒帶禮物,總不好兩手空空去谷侯爺府上拜會吧?要不讓溫玉幫你準備一份禮,我看這個小丫頭很喜歡替你做事呢。”

一句話就讓旁邊站着的溫玉鬧了個大紅臉,裴越看着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心中感嘆這個時代終究不一樣。

穀梁開口說道:“太夫人不必見外,晚輩一直視越哥兒爲自家子侄。待會讓犬子帶着他先回去,晚輩還要去趟宮中面聖,總要將今天這件事抹平,免得日後還有什麼手尾。”

裴越道:“谷伯伯,還請世兄在外廳稍待,小子還有件事要辦。”

穀梁關心地問道:“何事?”

裴越看了一眼裴太君說道:“小子想去看一下大姐。”

裴太君的眼神愈發溫和,點頭道:“如此甚好,你且去吧。”

谷範瞪了裴越一眼,覺得這小子很沒有義氣,不過很快就被他老子瞪了回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悲傷:我纔是你兒子好不好!

裴越從定安堂出來後,向西北而行。

走在景色雅緻的國公府裡,他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觸,或許自己以後來到這裡的次數會很少。雖然對這座府邸沒有什麼留戀之情,但終究有那麼幾個人值得掛念。

來到清風苑,看門的小丫頭子見到他很是吃驚,略有些慌亂地行禮,然後便飛一般入內通報。

穿過中庭那片翠竹,剛來到廊下便見裴寧迎了出來。

兩人相見,靜默片刻,還是裴寧先開口道:“三弟,進來坐罷。”

裴越微笑着搖搖頭,說道:“谷世兄還在外廳等我,一會要去他家赴宴,便不坐了,只是來和姐姐說幾句話。”

裴寧微微垂首道:“既然如此,三弟爲何還要走這一遭?”

裴越誠懇地說道:“放心不下姐姐,怕你會胡思亂想。 ”

裴寧臉色好看許多,擡起頭鼓起勇氣問道:“三弟不怨我?”

裴越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爲何要怨你?那可是你的爹爹,你幫他說話難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只是你的庶弟,這些年你爲我做了多少事?就是怕你亂想,我才必須走這一遭,只想告訴你,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告一段落,往後他只要不再對付我,看在姐姐你的面上,我也不會再像今日這般行事。”

裴寧鬆了一口氣,連忙說道:“有老祖宗看着,爹爹他再不會胡來的。”

裴越望着她泛紅的眼眶,明顯清減的身軀,嘆道:“姐,你瘦了。”

裴寧一時有些恍惚,這句話她半年前曾聽過,那時兩人言笑晏晏,場面多麼溫馨。如今雖然依舊親近,但中間橫着一根刺,且她還藏着心事,未免稍稍有些不自然。

按捺住心中雜亂的念頭,裴寧柔聲道:“我知道了,往後會照顧好自己,三弟你且去吧,不好讓客人多等。”

“嗯,那我去了,改天再來這裡陪姐說話。”

“好。”

裴越微微一笑,上前輕輕一抱,不過只是攬着少女瘦削的雙肩,並無唐突舉動。

鬆開後,他望着裴寧的面龐說道:“姐,保重身體。”

裴寧側過頭,揮手道:“知道了,你快去罷。”

裴越轉身離去,離開清風苑後不禁有些自責,自己以後還是要注意一些,這裡可不是前世,縱然那是自己親近的長姐,也不可做出放肆的舉動。

不然的話,裴寧方纔爲什麼會有些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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