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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南郊二十餘里處。
山清水秀,綠意盎然。
從南面官道拐入一條直道,前行五六裡地,可見一座莊園隱於山野之間。
極目望去,只見入眼青蒼疊翠,紅牆綠瓦若隱若現。
嫋嫋青煙隨風起,恰似仙境通幽處。
裴越從馬車中出來,欣賞着沿途風景。
一名親兵湊上前低聲說道:“侯爺,路上暗哨不少。”
裴越知道他曾經是傅弘之的親隨,因爲擅長觀察追蹤成爲自己的親兵,再加上他如今也頗有眼光,微微頷首道:“這裡住着一位皇子,戒備自然森嚴。吩咐下去,不必緊張,我們今天只是來看戲的。”
“遵令。”親兵退後傳令。
經過三座門樓之後,閒雲莊的大門出現在衆人眼前。
一名知客迎了上來。
其人三十餘歲,身段頎長,面白短鬚,聲音清正溫和。
他看了一眼裴越的相貌以及旁邊那些剽悍的親兵,面上浮現禮敬卻不謙卑的微笑,微微躬身行禮道:“給裴侯請安。”
裴越坐在馬上,饒有興致地問道:“怎麼稱呼?”
知客不卑不亢地應道:“下官馮京,忝爲燕王府長史。”
裴越不禁想起曾經見過的另一位王府長史,大皇子的親信李謹言。
之所以印象深刻,全然是那位李長史演技過於拙劣,不過要不是他能力太差勁,裴越也沒法給魯王下套,順勢打垮七寶閣。
與李謹言比起來,這位馮京且不說底蘊如何,光是這份表面功夫就要高出一個檔次。
大梁的親王府長史品階不高,僅正五品而已,但是地位不算低。
高祖實錄中言明:長史掌王府政令、輔相規諷,總管王府事務。凡請名、請封、請婚、請恩澤及陳謝、進獻表啓書疏等,
皆由王府長史奏上,如藩王有過失即問長史。
若非如此,當時李謹言也不敢狂妄自大,直截了當地勒索已經封爲中山子的裴越。
要是尋常閒散侯爵,馮京甚至都不必這般謹小慎微,只是他面對的是裴越,顯然不敢輕視慢待。
這一刻裴越忍不住暗中自嘲。
可能是因爲在西境殺了太多人,兇名早已傳到京都。除了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外,普通人壓根不敢在他面前叫囂,想找個扮豬吃老虎的機會無比艱難。
馮京面上的微笑恰到好處,沉靜地說道:“裴侯,下官職責所在,還請勿怪。”
裴越好奇地望着他。
馮京繼續說道:“請讓下官看一眼您的請柬。”
他的目光越過去看了一眼後面的兩架馬車。
裴越隨和地點點頭,便有親兵上前,將幾份請柬交到馮京手中。
馮京不慌不忙地看完,然後將請柬遞迴,站到路旁躬身道:“裴侯有請,莊內已經預備下暫歇的院子。若是裴侯允准的話,貴屬可以去莊內別院歇息。”
“可。”
“謝裴侯賞臉。”
馮京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
裴越面色平靜,卻將此人的名字記在心中。此前他在車廂中對沈淡墨說出那番論斷,倒不是對素未謀面的四皇子有什麼偏見,而是前世看過太多史書和影視作品,很難相信這種大隱隱於市的天家貴胄。
馮京的表現更讓他堅定了這種看法。
閒雲莊面積極大,這也是它建在城外的原因,畢竟都中不可能有這麼寬敞的地界。就算開平帝對這個無心儲君的兒子極其寵愛,他也不可能賞賜這麼多地,那樣只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非議。
故此,這座莊園的建築格局頗爲複雜,不可以常理度之。
裴越帶着兩架馬車沿直道徑入莊園深處,在引路知客的帶領下來到一片平坦的空地。
這裡已經停了不少馬車,周遭便是馮京所說的十餘套雅靜小院。
只有身份極爲尊貴的客人才有資格來這裡暫歇,絕大多數清高文人只能在莊園前半部的亭臺館閣之中靜心等待。
當此時,另一輛馬車也來到這片空地。
異變陡生。
那架馬車的神駿忽然躁動起來,竟然不受控制地朝裴越後方桃花的馬車筆直地衝了過去。
“籲!籲!籲!停下!停下!”
車伕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怎會不知道來到這裡的客人身份不凡,立刻大呼出聲,拼命地拉着手裡的繮繩。然而拉車的兩匹馬就像發瘋一般,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極其強大,這車伕又沒有武藝在身,一時間竟然根本不是這兩匹瘋馬的對手。
車廂之中響起一聲少女驚訝低呼。
眼見就要撞上去,只見裴越的兩名親兵衝到桃花馬車之前,然後毫不猶豫地前衝,同時拔出腰間佩刀。
雪亮刀光一閃即逝。
兩匹瘋馬直接斃命,癱倒在地。
車伕臉上身上沾了不少馬血,然而他此時壓根顧不上這些,奮不顧身地抵住車門,以免因爲車身傾倒讓裡面的主人掉出來。
車伕顫聲道:“少爺,小姐,你們沒事吧?”
裡面傳來一個平靜的男子聲音:“無事,馬兒驚了?”
車伕答道:“是的,少爺,這兩匹馬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跟瘋了一樣,好在沒有傷到旁人,只是……”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慘狀,不由得遲疑起來。
裴越看着這架普通的馬車,衝身邊的親兵使了一個眼色。
親兵上前將馬車扶好,然後車伕將車門打開,當先走出來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面容清秀氣質沉靜。
裴越看着他略微眼熟的眉眼,心中一動,下馬上前問道:“閣下可是洛世兄?”
年輕男人聽到這個稱呼,再看向裴越身上的服飾,便微笑說道:“原來是裴侯當面,小可便是洛文昭。”
他就站在那兩匹已經斃命的瘋馬旁邊,地上血跡斑斑,然而此人面不改色,只不過是從容地看了一眼,然後就望着裴越,泰然自若地介紹自己。
此時閒雲莊的知客小廝們也湊了過來,裴越淡然道:“驚馬小事,你們讓人過來清掃一下。”
“是,侯爺。”衆人應下。
洛文昭轉身說道:“小妹,你要不要等會再下來?”
“大兄,我不害怕。”車廂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隨即一個明眸善睞的少女從馬車中走出來。
她穿着一身顏色明快的長裙,蛋黃色爲底,繡着淺紅色長邊,肩頭及胸前則以淺藍色點綴。
頭上綰着隨雲髻,不見珠光寶氣,僅有一隻碧玉小釵。
洛文昭伸手將她攙扶下來,然後轉身面對裴越,大大方方地介紹道:“裴侯,這是舍妹洛婉兒。”
洛婉兒今年十五歲,正是對外界人和事都非常感興趣的年齡,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顯得異常成熟的裴越,她好奇地問道:“你就是中山侯裴越?”
洛文昭糾正道:“婉兒,不得無禮。”
裴越連忙擺手道:“無妨,世兄何必多禮?我對洛大人十分敬仰,在他面前歷來是晚輩自居,從來不會自得於爵位。世兄若不嫌棄的話,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洛文昭滿是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禮不可廢。”
裴越想了想,便沒有繼續堅持,微笑道:“也好。”
那邊廂裴寧和沈淡墨也下了馬車,看到地上的馬屍嚇了一跳,更不必說旁邊膽子更小的桃花和良言。
洛文昭望着裴越, 沒有去看裴寧等人,歉然道:“今日驚馬擾了裴侯興致,還請見諒。”
裴越是何許人也,怎會聽不出他言語中的疏遠之意,便斂去臉上笑意,淡淡道:“一樁小事罷了,洛兄不必掛懷。”
洛文昭點了點頭,拱手道:“告辭。”
裴越道:“請。”
洛婉兒似乎還想說幾句,只是拗不過自家兄長,只能捏着裙襬邁步離去。
看着這對態度截然不同的兄妹背影,裴越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三弟,怎麼了?”裴寧來到他身邊,關切地問道。
裴越搖了搖頭,目光轉向地上的那兩具馬屍。
如此巧合的驚馬?
他當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