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浮生半日】

開平五年,八月二十七日,天地始肅。

靈州,滎陽城外。

一名騎士策馬飛奔而至,來到肅立在道旁的上百位官員面前,朝着最前方那人單膝跪地拱手道:“稟方伯, 京軍前部已至五里之外!”

薛濤捻鬚溫聲道:“知道了。”

相較於三個月前秦旭和裴越帶着石炭寺的官員抵達滎陽,薛濤此刻的態度顯得認真中透着幾分恭敬,早早便在道旁站着等候。他這般姿態自然是因爲來者身份不凡,成安候路敏官居西府右軍機,當年擔任古平大營主帥的時候薛濤還只是刺史府長史,兩人也打過交道,薛濤深知路敏的能力和手腕, 自然不會以等閒視之。

片刻過後,旁邊有人低聲道:“來了!”

遠處旌旗招展, 京軍嚴整的軍容已經初露崢嶸。

看見這一幕的靈州官員忽然覺得心情安定許多,這些時日西吳鐵騎的威脅如鯁在喉,每個人都在拼命做事幫助邊軍穩住陣勢。尤其是在武威侯寧忠被吳軍大敗於盧龍寨,更讓靈州官員百姓將心提到嗓子眼,害怕一覺醒來就聽到古平大營已經陷落的噩耗。

如今終於等來京軍北大營的四萬雄兵,無論是薛濤身後的官員們,還是遠處道路兩側歡呼雀躍的滎陽百姓,臉上的笑容都顯得無比真切,眼神中更多了幾分敬畏。

大梁的疆域是一寸寸打下來的,鐵血軍人歷來都會受到極大的推崇,裴越能夠吸引整個靈州的年輕人前來投軍,靠的可不是欽差的名頭,而是他在雞鳴寨和旗山衝打出來的戰績。

京軍便是整個大梁軍中戰力最強的代表,至於禁軍因爲常年守衛皇城而且牽扯到天家,極少會真正進入普羅大衆的視線,一般不會將他們放進來討論。

京軍前部五千人, 護持着路敏和尹偉兩位主帥前行,快馬川流不息, 令官往來奔走。

薛濤領着百餘屬官上前相迎,京軍立刻停步,得到消息的路敏和尹偉帶着一羣武將快步走來。雙方形成鮮明對比,西面百餘文官講究的是四平八穩,哪怕這種熱鬧喧譁的場面也十分注重儀態。東面這些武將則龍行虎步,哪怕是路敏這樣已經官居右軍機的顯貴也不例外。

“路侯爺,經年未見,風采更甚往昔啊。”薛濤親近地說道。

路敏微笑回道:“大學士謬讚,我輩武夫哪裡稱得上風采二字。”

薛濤微微一愣,旋即臉上浮現更加親切的笑容,身後的屬官們譬如別駕劉仁吉更是笑容滿面。大梁十三州便有十三位封疆大吏,僅有薛濤一人兼領殿閣學士,這算是朝堂大佬對他退出中樞的補償。路敏不以官職相稱,反而以尊號開口,自然是給足了薛濤面子,同時也讓靈州官員對他刮目相看。

薛濤又與旁邊的齊雲侯尹偉見禮,兩人是老相識,之前尹偉在西境邊軍中任職,與薛濤打過很多次交道,雖然在有些事情上存在分歧,但大體而言還算配合默契,

所以此刻也顯得非常親切。

“侯爺,今日便在城中下榻如何?”

寒暄過後,薛濤面色誠懇地說道。

路敏沉吟道:“學士美意我心領了,但是邊關戰事焦灼,陛下對此十分關切,着實耽誤不得。”

薛濤不能反駁這個理由,便頷首問道:“敢問侯爺,大軍是否直接開赴邊關?”

路敏眼神晦澀難明,緩緩說道:“京營暫時駐紮在山陽縣,待我與邊境諸帥議定之後再做決定。”

薛濤正色道:“侯爺放心,刺史府定會保證京營和邊軍的後勤供給。”

“有勞學士。”

“豈敢,豈敢。”

谷賠</span>  片刻過後,薛濤站在路邊望着京軍並不停留直接西行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

臨清。

“……儒衣才換青,快着歸鞭,早辦回程。十里紅樓,休重娶娉婷。叮嚀,不念我芙蓉帳冷,也思親桑榆暮景。親祝付,知他記否空自語惺惺……”

悠揚婉轉的聲調在某座宅邸的後院中迴盪,若是讓那些流連於勾欄戲坊的醉客聽見,多半會驚爲天人。只不過這座宅子雖然比不得嚴家那等高門大院,卻毗鄰藏鋒衛的營地,守衛極其森嚴,閒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自然也就聽不見這等天籟之音。

雕花窗前,林疏月正襟危坐,口中吟唱的卻是一折曲調細膩詞句典雅的西吳傳統小調,氣氛略顯不諧。

如今弄玉不在,她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還要被迫給對面那位姑娘唱曲,怎麼看都有些欺負人的意味。

一曲唱罷,葉七不置可否地說道:“聽說林大家八藝皆精,因爲方爲九大家之首。我不太懂這些曲調,只是聽着太過哀切,莫非你覺得在我面前唱支曲兒玷污了你的身份?”

林疏月連忙起身道:“妾身不敢。”

葉七察覺到屋外有人靠近,便對林疏月使了一個眼色,繼續冷漠地說道:“不敢?那就是說你心中的確有這種想法,只不過因爲畏懼我而不敢說出來罷了。”

林疏月心領神會,故作哀聲道:“葉姑娘,不知道妾身何處得罪了你?”

葉七輕哼道:“心知肚明,何必再問?”

林疏月逐漸進入狀態,輕輕咬着嘴脣道:“爵爺曾說葉姑娘乃是世間第一等灑脫性情,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葉七皺眉道:“莫非你以爲我不能罰你?”

林疏月鼓足勇氣道:“不知道葉姑娘以什麼身份罰我?”

葉七站起身來, 緩步走到林疏月面前,右手慢慢擡了起來。

然而即便她故意放緩動作,門口也沒有傳來急促制止的聲音。

二人心知有異,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只見裴越嘴角含笑地靠在門框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們,似乎恨不得搬張椅子坐着看戲。

葉七臉色如常地走回去坐着,林疏月自然沒有她那麼好的心理素質,不由自主地垂下頭盯着胸前。

裴越惋惜地說道:“我以爲你們差點就要親上去了。”

林疏月頃刻之間霞飛雙頰,便是葉七也有些坐不住地微微怒道:“你在胡噙些什麼?”

裴越微微一笑,走進來說道:“小丫鬟急得滿臉是淚,對我說你們快要打起來了,那表情簡直天衣無縫。我想着其中肯定有蹊蹺,所以過來看一眼,看完之後我要表揚一下疏月,演技頗有長進,尤其是那一句‘什麼身份’惟妙惟肖。葉七你終究不適合這種風格,以你的脾氣肯定不會這麼囉嗦,依你的性格決計不會對一個柔弱女子動手。”

他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看着對面神態迥異的葉七和林疏月,好奇地問道:“二位女俠,這究竟是唱的哪一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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