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0【人心鬼蜮】

大梁,京都。

邊境戰事如火如荼,城內百姓的生活卻越來越安穩。

隨着朝廷的變法不斷推行,世人逐漸感受到這些變法帶來的好處,再加上時常有戰事捷報送至京都,更令大梁子民歡呼雀躍。

西境邊軍倚仗各處堅固的大城,始終將西吳鐵騎擋在邊境之外。這一個多月來兩軍爆發過很多場戰事,大梁勝多負少,軍心士氣愈發昂揚。如果西吳堅持不退兵,除非戰場上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大梁必然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至於南境戰局,雖說一開始蕭瑾指揮的兩場大敗讓國內的氣氛緊張起來,但是在裴越接任南軍主帥之後,這位戰無不勝的國公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如今朝廷已經知曉海上之戰、江陰一戰和奇襲平江這三場大勝,南朝很難再組織起凌厲的攻勢。

普通民衆還只是興奮於裴越的戰功,朝堂諸公之中卻有一些人敏銳地意識到南面可能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

倘若裴越真的收復南朝故土,這將是何其雄偉的壯舉?

他們不禁替蕭瑾感到無奈,如果依照開平帝在駕崩前勾勒的朝堂框架,蕭瑾必然會在穀梁卸任後接任左軍機,憑藉自身的資歷制衡裴越的勢力。

然而一旦裴越真的大功告成,蕭瑾怎麼可能壓得住那位年紀輕輕就有滅國之功的國公?

令人意外的是,蕭瑾返京之後不僅沒有巧言虛飾,反倒在朝堂上坦承自己的過失,並且當着所有重臣向年輕的皇帝請辭。

不止是右軍機一職,還包括一等襄城侯的爵位和京都守備師主帥的職務。

劉賢自然不允,最後在蕭瑾的強烈懇求下,只能同意他辭去守備師主帥。

這個執掌京都九門防務的軍職由定遠侯裴城接任。

數日來定國府門庭若市,一改前幾年的冷冷清清,不提那些見風使舵的達官貴人,這些年逐漸疏遠的世交也紛紛登門。當然,都中的貴人不至於表現得太過露骨,他們都是以拜望太夫人的名義前來,只不過攜帶的禮單很厚。

裴城雖以軍法治家,卻也不好對那些世交們太過冷漠,最後乾脆假借軍務繁忙住在營中。

初夏時節,

清風陣陣。

裴寧從定安堂出來,緩步走向裴戎夫婦所住的東苑。

良言跟在她身旁,低聲說道:“小姐,你知道三少爺什麼時候返京嗎?”

裴寧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淺笑道:“上次我讓你去服侍三弟,你又死活都不願意,如今卻來問我?三弟他軍務繁重,自然要將南邊料理妥當纔會返京,估摸着至少也得幾個月。你呀,倒也不必心急,等他回來後我便將你送去衛國公府。”

良言雙頰泛紅,沒好氣地道:“小姐,婢子分明是在爲你着想!”

裴寧微微一怔,不解地道:“這倒奇了,你且仔細說來。”

良言道:“難道方纔小姐沒聽出老太太的口風?”

裴寧醒悟過來,原來這丫鬟是擔心當年事重來一次,蓋因這段時間登門拜望的世交至親很多,有些人或許是聊起她尚待字閨中,於是裴太君便提了一嘴。

她搖頭笑道:“老太太心裡跟明鏡似的,三弟怎會容許她來決定我的婚事?”

良言吐了吐舌頭道:“那就好。”

主僕二人一路說笑着走進東苑,後面跟着的丫鬟婆子無不豔羨。

裴寧先去給裴戎請安,看着大白天仍舊離不開酒壺的父親,她無可奈何地勸解幾句,然而裴戎又怎會聽從,只不過是畏懼裴越而不敢訓斥這個掌握內宅大權的長女。

李氏相較當年彷彿變了一個人,眉眼間再無半點戾氣,反而滿是慈祥溫和。

只是在裴寧看來,這份柔和似乎缺了活人的生氣,想來那兩年的禮佛不光磨去她的棱角,也帶走她對生活的所有希望。

親身父母如此形容,裴寧只覺心中無比難受。

離開東苑,如往常一般來到裴雲所住的小院,卻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回大小姐,二少爺今兒一早便出府了,說是有事要辦,婢子不敢多問。”丫鬟低頭回道。

裴寧微微蹙眉,問道:“可有人跟着?”

丫鬟連忙道:“有的,但凡二少爺出門,大少爺派來的親兵都會跟着。”

裴寧點了點頭,四下裡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便返回清風苑。

……

西城,竹樓。

三層某間雅舍裡,裴雲和一位衣着華貴的年輕男子對面而坐。

飲過門杯之後,他漠然地問道:“今日爲何約我來此?”

年輕男子微笑道:“雲哥兒莫急,稍後你便知曉。”

裴雲懶得再問,斟滿酒盞自顧自地喝着。

雅舍門外,裴城派來的四名親兵與那男子的護衛站在兩側,只見一位面容普通的小廝捧着托盤走來,親兵打開房門讓其進去,隨後又將門帶上。

小廝繞過屏風,將托盤上的珍饈放在桌上,接下來做出一個令人不解的舉動。

他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年輕男子非常自覺地高聲說道:“你且留下斟酒。”

裴雲靜靜地望着兩人的作態,同時放下手中酒盞。

小廝迎着裴雲審視的目光,低聲道:“在下範餘,奉太后娘娘之命,前來與裴二公子相見。”

裴雲悚然一驚。

範餘並不意外他的反應,對於一個手段毒辣心機深沉、意圖成爲青史名臣卻又被裴越打落塵埃的年輕人來說,裴雲絕對不會像表面上顯露的那般沉淪墮落。只不過如今裴越在朝中枝繁葉茂,裴城又對他格外嚴厲,他只能老老實實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像這種心心念念想要東山再起的世家子弟,太后之命足以讓他心旌神搖。

範餘繼續說道:“二公子是個聰明人,範某亦不喜拐彎抹角,因此今日便長話短說。”

裴雲乾咳兩聲,神情複雜地道:“範大人有何指教?”

範餘微笑道:“二公子是否想再入朝堂?或者說,二公子是否對衛國公心懷不忿?”

裴雲遲疑道:“範大人, 請恕在下聽不明白。”

範餘道:“好教二公子知曉,衛國公如今在南境屢戰屢勝,可以預見的是他這次又會立下汗馬功勞。簡而言之,衛國公在朝中的地位將會愈發穩固,而只要他還掌握着軍機大權,朝堂上的擁躉便不計其數,但是二公子卻永無出頭之日。”

裴雲慘然一笑道:“範大人的來意,在下大概猜到了。然而以裴越如今的地位,在下一介白身又能如何?莫非範大人想要在下出手行刺?”

範餘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二公子誤會了。衛國公乃是國之干城,範某怎會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只不過,世人無論何種身份,終究不能丟下孝道二字。”

裴雲稍稍思忖,雙眼猛地瞪圓。

遽然變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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