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直掛雲帆濟滄海】(二)

劉賢憤怒的話語讓整個建章殿瞬間冰封。

隨着新君登基之後大刀闊斧的調整,以及裴越在暗中的推波助瀾,朝堂上老臣已不多矣。如今資歷最老的當屬御史大夫黃仁泰,而且他已經數次遞上乞骸骨的摺子,不再過問朝堂政務,御史臺暫由兩位御史中丞統管。

包括洛庭和韓公端在內,絕大多數朝臣都不曾經歷過中宗朝早期的黯淡歲月。那時候大梁面對西吳鐵騎的襲擾和南周的反攻北上,戰場上的失敗屢見不鮮。只不過從裴貞、王平章和穀梁這些名將崛起後,如今朝野上下這些人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邊軍失利的噩耗。

更何況是接連兩場大敗,定州水師元氣大傷,南岸大軍損失慘重。

不少大臣立刻意識到,右軍機蕭瑾身爲南軍主帥,而且這一次是他做出南岸大軍主動出擊的命令,肯定逃不過朝廷的問責。相比穀梁在西境取得的勝果,蕭瑾無疑大失水準,極有可能成爲那位年輕國公一系武勳攻擊的對象。

當然,眼下如何處置蕭瑾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南境這兩場大敗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沿江防線會不會潰敗?倘若南周趁勢大舉北上,重現數十年前的舊事,大梁或將陷入如臨深淵的危機!

“請陛下息怒。”

衆人惶惶之間,裴越清正的聲音在他們耳畔響起。

劉賢望了過去,並未開口。

裴越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臣想看一下這份奏報。”

劉賢微微頷首,侯玉便雙手捧着那份奏章,頗爲恭敬地送到裴越手中。

這一刻殿內很安靜,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着裴越所處的位置。

韓公端轉頭看了一眼洛庭,目光中的含義很清晰,顯然是擔心裴越借題發揮,利用這個機會叫蕭瑾拽下軍機之位。他與蕭瑾並無私交,但是從朝堂的格局來考慮,將蕭瑾打落塵埃並不符合天子的利益,因此只能提前詢問洛庭的意見。

洛庭卻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約莫半炷香之後,裴越合上奏章,徐徐道:“陛下,從前線戰報可知,眼下南境防線不太穩當。江陵、漢陽二城雖還在我軍手中,但江上水路被切斷,這兩地已經成爲孤城。臣相信保定侯等將帥的能力,短時間內城防無憂。

然而這兩戰會極大地提升南周君臣的信心,兼之東西兩線的思州和堯州等地面臨周軍襲擾,向南疆派遣援兵勢在必行。”

這番話讓大多數朝臣微微動容。

裴越竟然壓根沒有糾結於蕭瑾指揮不當的錯誤,而是一心關注南境的戰場局勢。此刻終於有人想起,在去年蕭瑾想要剝奪裴越麾下藏鋒衛與武定衛的時候,裴越並未不依不饒,甚至在古水街刺殺案後,他還主動開口聲援蕭瑾。

一些懷疑裴越會趁勢發作的朝臣不禁羞愧地低下頭,但是另外一些信任他的重臣如盛端明和簡容等人則是極爲欣慰和敬佩。

龍椅之上的劉賢只是微微訝然,隨即心中暗歎:果然如此。

他平復心中情緒,溫言問道:“裴卿之意,要動用京軍北營?”

裴越坦然道:“是,陛下。”

劉賢遲疑道:“關於右軍機……”

他欲言又止,其實朝堂上的人精們很清楚皇帝陛下的爲難,按理來說蕭瑾犯下這麼嚴重的錯,申飭之類的懲治未免太輕。可要是按律嚴懲,軍中目前還沒有能替代這位一等國侯的武勳人選。

裴越見狀便平靜地道:“陛下,右軍機確有指揮不當之責,但眼下邊境局勢緊張危急,朝廷不宜大動干戈。更何況他並未隱瞞戰況以圖逃脫罪責,這份完整詳細的南境軍情奏報對於朝廷來說非常重要。依臣之見,可讓右軍機暫領南軍主帥一職組織沿江防線,然後再召回京都繼續主持西府軍務。待我朝平定邊境之後,再論是非功過。”

劉賢眼中泛起一抹真摯的感激,連連點頭道:“便依愛卿所言。”

這時只見五軍都督府大都督柳公綽出班朗聲道:“啓奏陛下,南境局勢危急,臣懇請陛下任衛國公爲南軍主帥,領京軍北營南下援護!”

朝臣們還在遲疑,東府左執政洛庭挺身而出道:“臣附議。”

韓公端心中一嘆,隨即出班道:“臣附議。”

滿朝大臣皆道:“臣附議!”

迴音繞樑不絕。

劉賢滿含期盼的目光望向裴越,這個時候能夠代替蕭瑾執掌南軍的也只有這位年輕國公,再者從他進入朝堂以來,可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兩年前那場江陵之戰令人記憶猶新,沒有比裴越更合適的人選。

一念及此,劉賢便開口問道:“愛卿可願爲朕分憂?”

裴越輕撣衣袖,大禮道:“臣,領旨!”

……

大軍開拔諸事繁雜,更何況裴越肩上還有統領西府的職責,牽扯到方方面面的軍務,因此他需要一點時間安排妥當。

劉賢沒有胡亂插手,在定下由裴越親率北營三衛南下支援並且取代蕭瑾成爲南軍主帥之後,他便徑直來到景仁宮中。

“給母后請安。”

劉賢畢恭畢敬地行禮。

吳太后關切地道:“皇帝且坐。哀家聽聞南境戰事不利,右軍機吃了兩場敗仗?”

劉賢微微一怔,雙眼不自覺地看向旁邊的女史們,目光中多了幾分冷意。

他也是不久前才得知這件事,然而不到半個時辰,後宮竟然已經知曉,這意味着前朝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避不開景仁宮的視線。登基雖然不足一年,但劉賢早已不是當初的懵懂青年,對於那張龍椅象徵的權柄有了自身的認知。

簡而言之,隨着他對朝堂的掌控逐漸深入,他便很難接受有人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景仁宮的女史們無不擅長察言觀色,而且當年在開平帝面前久經考驗,如何看不出年輕天子這凌厲目光蘊含的深意?

衆人盡皆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殿內的氣氛愈發嚴肅。

吳太后見狀便微微蹙眉道:“賢兒?”

劉賢聽到這個略帶不悅的聲音,猛然間打了一個激靈,隨即反應過來,恭敬地道:“母后,是的,蕭瑾這次令兒臣很失望。”

他隨即將南境戰事的進程簡略說了一遍。

吳太后忽略方纔的小插曲,不緊不慢地道:“賢兒,右軍機也有苦衷。他之前駐守虎城十年,並未出過什麼差錯,而且返京之後勤勤懇懇,得到你父皇多次稱讚。這次他急於取勝, 是因爲西境戰事糾纏不休,朝廷要承受很大的壓力。他的初衷沒有問題,只是戰場上勝負難以預料,你不可因此對其懷有偏見,自毀朝堂根基。”

劉賢沉默片刻,緩緩道:“兒臣謹遵母后教誨。不過,右軍機如今不適合繼續擔任南軍主帥,方纔兒臣與朝堂諸公商議決定,由衛國公接任南軍主帥一職,同時儘快率京軍北營南下支援。”

吳太后面無表情地道:“哀家知道了。”

母子二人就此陷入沉默。

劉賢大抵明白吳太后的想法,她顯然不願意裴越執掌邊軍,但是蕭瑾能力有所欠缺也是明擺着的事實,這個時候她哪怕只是爲大梁的安危考慮,也只能接受裴越出山的結果。

良久過後,吳太后淡淡道:“明德殿那邊——”

劉賢猛然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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