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纔要給我閉嘴,蠢貨!”吃力地掙脫他的定身術,我不管這樣強行解術到底會讓我在未來躺上幾天地朝他咆哮出聲,“我管你那麼多!什麼不得不爲,什麼責任和對錯,通通都是狗屁!你以爲自己是誰啊?要死人啦?你看不到你眼前有一個人麼?你收弟子是用來幹嘛的啊?有事弟子服其勞的道理你不懂麼?你腦子長來是好看的麼?!”
“清兒,你兇師父?”
“對拉!我就是兇你了怎麼着?我既然是你的弟子,那麼替你跑跑腿辦點事會死啊?你有必要什麼事都自己做麼?我的瘸了還是斷手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可惡!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纔會被像個笨蛋一樣被你這個大笨蛋給氣到內傷!真是受夠了!再讓你繼續那樣爛好人下去,我遲早會被你給氣到爆血管拉!“我跟了你一千年,你以爲我是吃素的啊?我的本事有幾分你還不清楚麼?我沒學到你的七分本事也有三成,替你做點事我還沒資格麼?”
小樣,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你敢點頭說是,看我不把你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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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你的本事我自然是知曉的,你很優秀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水般的聲音略頓,溯源眸色微軟,點點星星的碎芒如銀河般蘊藏其中,讓人禁不住沉醉在他的凝視裡。
“但什麼但!既然我的本事你知道,我很優秀這點你也承認,那還有什麼問題?你以爲我是吃飽了沒事做啊?我會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識相的就乾脆點!婆婆媽媽的想像個娘們一樣,你不麻煩我還覺得麻煩咧!”不甚自在地偏過臉,我不太想面對他那通透似要看透一切的眼神。媽的,在天界我一直都小心剋制着我原有的暴躁性子,在外人面前努力地維持着最完美溫和的形象。即使是被人百般挑釁我也從不會有這般跳腳咆哮的行爲。——就只有他,只有他這個教養了我多年的師父能輕易挑起我內在的真實性格,讓我時常有一種想動手掐死人的衝動。
不可否認,作爲一個天神,他是那般的仁厚寬容,心繫蒼生胸懷天下。與其說他是爛好人,倒不如說他對任何一個有生命的個體都秉持着一顆願舍的心。
他可以爲了一棵枯樹的祈求一口氣從天山飛至東海只爲了替那方乾旱的土地施降甘霖,他可以爲了一個凡人的吶喊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只爲了替那人所在的村莊驅除瘟疫,他可以爲了別人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擱置一旁任其蒙塵,但是他卻學不會爲自己留下一分退路。他總是忘乎所以地在懸崖邊上徘徊替旁人遮風擋雨卻從不去看看自己的腳下到底還踩着幾分土地,從不看看自己到底還能夠站在那裡多久。
我敬重這樣的他卻也惱恨這樣的他,他讓我覺得自己似一顆渺小的凡塵也讓我覺得他的身影是那般淡薄,彷彿風一吹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我從不願意去探知他的心底究竟有沒有一樣東西是讓他覺得比其他的東西是要重要的,因爲我知道那個答案不會是我願意聽到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溯源就像是這造福萬物,滋養萬物,卻從不與萬物爭高下的水一樣,博愛、謙遜、看似至柔溫順,卻攻堅強者莫之能勝。看似無形無體,卻能入於天地之間,化於天地之間。
這樣的人,這樣的師父,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一座只能仰望而不能攀越的高山。我自問我學不來他的無私,所以我無法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上比肩而立。
然,他有他的道,我亦有我的道。若他的道是上善若水,那麼我的道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溯源愛天地萬物唯獨不愛自己,我卻是隻愛自己與自己而不愛其他衆生。溯源能爲天下奮不顧身,我卻獨獨只願爲了自己心中所愛而傾盡全力。這就是我和溯源的不同,他不愛的東西,我愛。我棄之如敝屣的東西,他愛之甚於一切,重於生命。我已經放棄了讓他學會放棄那些根本不屬於他的責任,因爲我知道即使他懂我的意思他也做不到我要他做的這些事情。所以,我與他之間定要有一個人爲此而向對方妥協,而我知道那個人不會是他。
是的,那個人不會是他,因爲那個人會是我。因爲我把他看得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要重要,所以我不會放任他一個人這樣糟蹋他自己。過去如果沒有溯源,今日也不會有清這個人。他至於我,已經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關乎愛情,也無關乎恩情。我不願意失去他,只是因爲我不能失去他。
如果我的視線裡再也不會出現溯源的身影,我想我已經看不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了。在遇見溯源之前,我從來都不會去計較任何得失,因爲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失去也什麼都可以得到。但溯源不一樣,他若是失去了,那麼這個世界上斷然不會出現第二個像他一樣的人,不會有第二個人會這樣用溫暖和清澈的目光凝視我,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會用那樣輕柔憐惜的聲音喚我做清兒。
果然是我欠了他的,當他千年如一日的淺淡微笑流瀉在他的脣角時。不管他是要去做什麼,我都無法去阻止他的腳步。
我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站在他最近的位置,儘可能地替他擋下所有,儘可能地陪他走過所有坎坷的路。
因爲,他是…我發了誓要珍惜的人啊……
他是我……唯一願意能夠去珍惜的人啊……
“我知道清兒是心疼我,不想我太累,所以想幫我分擔一些。”溫暖的眸子含笑地眯成線,溯源的聲音裡篤定的成分居多,讓我臉上的熱氣難以抑制地擴散開來,不用看也知道我現在的耳朵紅成什麼樣子。可悲啊,爲什麼我這不成器的模樣也和他的微笑一樣千年不變啊?只要稍微被他調侃就會面紅耳赤,我到底還要不要活下去啊?“我也很高興聽到你清兒說這些話,清兒很乖呢……”
“少來了!到底答不答應就一句話,痛快點!”要命!我再這樣下去不是被他氣死就是被他整的嘔死!我的天啊,他能不能痛快點給我個答案啊?這樣溫溫吞吞的性格真會把人給急死!平時走路慢吞吞也就算了,他有必要給個明確的答案也那麼慢麼?
“清兒,這還用問麼?當然是不行啦。”微笑着兜頭向我淋下一頭冷水,溯源修長的指戳了戳我的胸口,在我即將跳腳的時候再次對我施了一次定身術道,“要是讓你代替我去了,那師父不是換你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