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道路兩旁盡是金黃色。
馬車咯吱咯吱作響,薛寧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
昨夜才下過小雨,馬車行過帶起鬆軟的溼泥,空氣中迷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的氣息。
薛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彷彿徹底舒展開來了。
丁老夫人想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答應了,薛寧在第二日讓人去回了丁雨。丁雨很快就着人安排,許是心急又想着趕在冬日之前去。畢竟在山裡頭,白日天晴的話還好些,但是一旦到了夜晚或者下雨,山林裡都是溼霧,入了夜之後比白天要冷上許多。
不過就算趕着時間,因着這次只去了丁雨和薛寧兩個姑娘家,等安排好出發後也是到了十月初。
這次請的鏢師依然是請兩次請過的,用着放心,這也是丁老夫人最後肯答應的原因。
“姑娘,我們這一次是住到自己的院子裡去嗎?”丁香坐在旁邊仔細翻撿着行李。
“王天早一日出發,這次還住在樂伯那裡。”薛寧轉過身子背靠在車廂上。車裡只坐了三個人,月季正靠在另一側的車廂上打着瞌睡。
丁香注意到薛寧的目光,正準備僥倖她。
薛寧搖搖頭。
丁香收回手,笑了笑:“昨夜興奮了一整夜,讓她早點睡,就是不肯。這一上馬車就睡着了,幸好是姑娘你,若碰上別的主子....”許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問題,丁香很快反應過來訕訕地笑了笑。
這次桂花和青英都沒有帶上,只帶了丁香和月季兩個人出來。前頭的馬車上丁雨帶了丁夫人身邊的紅兒和她自己的一個丫鬟梨花。兩個人都是輕裝上陣,許是刻意隱瞞,除了帶着的鏢師,儘量少帶了人。
臨近藥泉山的時候,人煙慢慢開始多起來了。
“咦....不是說這裡都沒什麼人的嗎?”睡一覺醒過神來的月季小聲嘀咕道。
薛寧皺眉,轉過身子往窗外看了看。
果然是多了許多。
上次來的時候,這裡根本沒見幾個人。
這一次盡然還看到簡便的小木屋,而且不只幾座,就眼前能看到的就有數十座。
“是薛姑娘來了啊?”樂伯昨日接到王天的消息,今天用過飯後就樂呵呵地等在大門處。
薛寧見了心裡慶幸,自己出發的早,不然豈不是要讓樂伯一個老人等上許久。這樣想着人已經迎了過去。
“樂伯,山中露水重,怎麼能讓你等在門口呢?”
樂伯聽了呵呵一笑,眼神看向跟在一旁的丁雨。
薛寧介紹道:“這是丁大人的女兒丁雨,過段日子就要回京了。想在離開前來這藥泉山住幾天。”
“武寧府的丁大人?”
丁雨眨眨眼睛,笑眯眯地問道:“樂伯認識我父親?”
樂伯哈哈大笑:“丁大人是武寧府的父母官,我雖然甚少進城,但也是聽過幾次。既然來了,就和寧姐兒一塊住上幾天好好玩玩。若是有什麼問題,只管同寧姐兒說。”樂伯態度很是熱情,卻是沒有回答是否和丁大人認識的意思。
樂伯對薛寧的態度非常親暱,不像薛寧口中只一次再莊子裡接住過的樣子。丁雨皺了皺眉頭,來之前薛寧是提過這藥泉山的事情的,當然包括樂伯和這問不出主人的宅子。
只是心中雖有懷疑,面上還是乖巧地笑着應了。
“姑娘,院子裡都已經整理好了。您和丁小姐一個院子。”王天安排好隨行的人員搬運行李後過來回話。
“好的。”又對一路相送的樂伯說道:“這裡路也熟了,樂伯不用送我們了。”
樂伯擺擺手:“我是怕別人衝撞到你們?”
薛寧微怔:“別人?這個時候還有別人過來?”又想起路上看到的木屋:“樂伯,這裡怎麼會突然出現那麼多人,我來的路上看到路邊山林裡多了好些木屋,看着似乎還是有人常住的樣子。”
“別提了。”樂伯嘆了一口氣。
一羣人回到上一次薛寧住的院子。
“幸好我給你早早留下這個院子,想着你可能還會再來。上一次你母親也是住這裡的。”
薛寧聽了感謝地彎了彎腰:“上次母親的事情還未感謝樂伯呢,這一次我們又來嘮叨。”
丁雨跟着彎了彎身子。
樂伯讓了讓身子,避開兩人的行禮。
“我一個人呆着也是悶的,你能來住也是不錯的。”
梨花和丁香兩個人去收拾屋子,紅兒捧着茶壺離開。
薛寧和丁雨兩個人請了樂伯坐。
雖說樂伯只是個下人身份,但一來這莊子是他口裡的主人的。而且住過一次之後,薛寧也看出這莊子裡的下人們對樂伯非常尊敬,不難看出樂伯的真實地位。二來薛寧和丁雨二人是客人,來此借住。而樂伯雖是下人卻也是半個主人。
樂伯也沒有推讓,上一次薛寧就刻意交好過,這也是爲什麼樂伯對薛寧的態度也是非常熱情。
“樂伯,你剛纔說的別人?”
樂伯嘆一口氣道:“自上一次你母親來這裡住過一段日子之後,這邊的人突然多了起來。而且不少看着都是貴人,也三番兩次來這裡借住。初始幾次還好,只是那些人的性格,真真.....後來我厭煩了,就拒絕了,不再讓人借住。只是這一次來的人,是個拐着彎,同我們少爺有那麼一點關心的人。”
丁雨語氣激動地問道:“那些人過來是幹嗎的?”
“額,咱們這藥泉山地處偏僻,我是想知道是什麼吸引他們過來。”丁雨解釋道。
樂伯看了她一眼,點頭說道:“應該是和這藥泉有關係,如今這藥泉山已經不只幾處地方在修建了。好些地方似乎都是被買了下來。”
樂伯說得含糊。
薛寧明白這其中幾處裡面定然是有表哥趙元朗的一處以及自己家的一處,也就是不知道樂伯口中的少爺還有沒有別的幾處。
這卻是不好問的。
薛寧想了想,試探道:“樂伯,我們今日過來,需不需要拜見那些人?”
都是一個莊子裡住着,除非大家都在院子裡呆着不動。不然總是會碰見的,也不知道樂伯是什麼意思。
樂伯搖頭:“不是我不讓你們見,只是怕會委屈了你們,那些人都是從陶安來的。”
樂伯的話讓薛寧和丁雨兩個人一驚。
看來來的人有些來頭,又是陶安來的。
只是樂伯臉上對那些人的厭惡也是明晃晃的。
看來是個不好相與的。
丁雨蹙起眉頭,希望這次來不要惹出什麼事情來。父親馬上要調任回去,若是真的什麼陶安不好惹的貴人,怕是不小心讓人惦記上會連累到父親的前途。
丁雨有些後悔過來了。
只是這事情是她提起的,又纔剛來,卻是不好馬上回去。
就怕提了,薛寧會多心。
紅兒沒一會兒就上了茶。
樂伯抿了一口,眯起眼睛:“好茶,這茶也只有在陶安喝過幾回。”
丁雨聽了心中大駭,不由得對這莊子的主人更加好奇了。這茶的確是陶安的,卻是千金難得,這還是陶安祖母那裡送來的,總共只有一兩,還是父親看自己喜歡全數給了自己。這一次帶過來,也是看薛寧對樂伯態度不一般,才讓紅兒上了這茶葉。
只是聽那樂伯的口氣,這茶已經卻是喝過的。
哪家下人能喝上這麼珍貴的茶葉。
丁雨心中一波一波的想法,薛寧卻是不得而知,她也是第一次喝到這種茶葉。
薛寧砸吧砸吧嘴,苦着臉嚥下口裡的茶水。
樂伯看樂了:“一看你就是不會喝茶的人,這茶葉只有懂茶的人才會喝,好茶,果然好茶。”
薛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確不怎麼會喝茶。
這茶是好是壞也是不懂。
“樂伯,我那裡還有一些茶葉,等一下走的時候讓紅兒姐姐給你包一些過去。這茶葉我也是喝不來的。”
樂伯搖頭拒絕:“這茶難得。”
樂伯又不是薛寧自然懂得這茶葉的珍貴,也明白丁雨的話。
“樂伯,樂伯。那邊又鬧起來了。”外頭有人嚷着跑了進來。
“沒規矩,怎麼不通稟一聲。”樂伯不悅地罵道。
丁雨看了薛寧一眼,薛寧點點頭。
丁雨笑着說道:“樂伯,你先過去吧。這裡有寧妹妹在,我們兩個人一塊說會話。這茶葉等一下我讓紅兒送你那裡去。”
薛寧也勸道:“丁姐姐說得是。”
許是真得也急了,樂伯點點頭,就帶着人匆忙離開院子。
丁雨和薛寧二人對視一眼。
薛寧嘆了一口氣,皺眉說道:“帶來的下人雖然少,但還是要吩咐一聲讓他們謹言慎行,不要惹到那些人。”
丁雨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晚飯的時候,樂伯只派了人讓薛寧和丁雨今晚不要離開院子。
二人用晚飯後,索性就回了屋子裡去。
。。。。。。
第二日,倒是沒聽到什麼動靜。
樂伯就又讓人來說了一聲。
“憋死我了。”月季鬆了一口氣道。
丁香笑道:“也沒看你不用鼻子吸氣啊。”
月季白了她一眼。
說笑間,梨花過來說是丁雨邀請薛寧出去走走。
薛寧嘆氣,換了衣衫。
丁雨來這裡並不像真的只是玩幾天,一看沒什麼事情,肯定會找了自己出去。只希望在外面的時候,不要撞見樂伯所說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