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魔窟中,二人完全處於驚愕狀態。一是被鎮魔窟中的神妙玄奧的陣法震驚;二是被鎮魔窟中的神獸神劍震攝;三則是被小白虎鎮魔獸的身份震撼。
鎮魔窟中的陣法,包羅萬象,以她們二人的修爲見識,便能肯定其中布有五大仙陣——太極陣、‘陰’陽陣、五行神獸陣、七星萬劍陣以及九宮八卦陣。
困陣、殺陣、‘迷’陣,陣陣玄妙;劍陣、獸陣、法陣,陣陣‘精’深,五大仙陣,相輔相弼。朱韻師徒肯定,這五大仙陣乃是顯陣,鎮魔窟內必定還佈置了許多隱陣。一座封魔嶼,一座鎮魔窟,一大一小,一現一隱,佛‘門’道宗,傾盡全力,
而鎮魔窟內的神獸神劍,可謂是強大至極,五行神獸聚、七星神劍舉,若再加上四靈神獸和‘陰’陽神劍、太極神劍,封魔嶼上共有在《神獸神器譜》中皆是名列二十以前的九大頂尖神獸、十柄頂級神劍。
地面上還有萬劍密佈,據朱韻粗略觀察,萬劍之中,外圍萬柄寶劍、其後千柄靈劍、再有百柄聖劍,最中心處則是十柄仙劍,十柄在《仙獸仙器譜》中名列前茅的仙劍!千年前的天地浩劫,佛‘門’道宗可謂是傾盡全力。難怪千年以來,神州修行界一直萎靡不振。莫說神獸神劍千年未出,哪怕是仙獸仙劍亦只有各大宗派纔有能力招徠。
至於小獸是鎮魔獸的身份,朱韻師徒猜出後更是震撼無比。二人早便猜測小獸的來歷絕不一般,卻從未想過,小獸竟然是封魔嶼中的鎮魔窟孕育而生的鎮魔獸。當二人看到鎮魔窟中心那個虎臥形狀的凹槽時,二人當場便驚叫了一聲。毫無疑問,那個凹槽定是孕育小獸之地,亦是整個四靈四象封魔陣的陣眼。
二人看着小獸的白虎身軀、朱雀羽翼、青龍頭角,再聯想到當初小獸阻擊冥火鴆時施展的神劍幻影,二人當即釋然。只是令二人有一點疑‘惑’,爲何小獸身上唯獨不見玄武神獸的任何身兆呢?雖有疑‘惑’,可小獸是鎮魔獸的身份,二人幾乎可以肯定了,望向小獸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可置信。當然了,看到二人詫異的眼神,小獸卻不管那麼多,自顧自的得意着。
只是,從鎮魔窟回來後,朱韻師徒卻徹夜未眠。鎮魔窟中的景象雖令二人驚愕震撼,可一想到封魔眼已尋到,二人必須親手了結凌心生命,二人心中便悲痛不已。
看着年僅十歲的凌心在石‘牀’上甜甜地睡去,二人一陣恍惚。對於凌心,朱韻與他血濃與水,‘玉’冰對他愛屋及烏,十年以來,相依爲命,怎會無情?可一個身負重責、一個愛恨難明,讓二人如何抉擇?真個是:
唉聲話語,百轉愁腸語凝噎,啓‘脣’無言。
嘆息聲裡,千丈憂思聲嗚咽,怎個無奈。
悲泣淚雨,萬般悲緒落心雨,淚落無聲。
指天問地,爲何這般‘弄’人意,賃是無情!
就這般,二人呆坐着,一夜揪心,直至天明。待凌心醒來,二人收拾心情,齊齊走到凌心‘牀’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凌心醒後,‘揉’了‘揉’惺忪睡眼,習慣‘性’地望向朱韻二人的石‘牀’。卻驚訝地發現朱韻二人不僅沒有離開,而且還齊齊走向自己。凌心還以爲在做夢,使勁‘揉’搓雙眼。
二人看着凌心這番可愛動作,心卻更痛,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變得苦澀起來。待要失去時,二人才恍然發現,過去竟是那般忽略這個孩子。
“遊心,今天‘奶’‘奶’和姑姑帶你去玩吧,好不好?”朱韻坐到凌心身邊,撥開一束遮住凌心眼睛的髮絲,慈祥地說道,聲音中充滿愧疚和無奈。
一夜苦思,二人都只能無奈地接受命運的捉‘弄’。二人費勁周折才找到封魔眼,縱然心中再糾結,爲了大局,依舊要狠下心來。只是對凌心的愧疚,二人終不能無視。因此便決定,好好陪凌心度過一天。
凌心感受到了朱韻撥開發絲時的真實,驚覺這竟然不是夢,頓時興奮無比,燦爛地笑了起來,連聲說好,話語間竟是那般幸福。
‘玉’冰早已喚來了火鳳,朱韻抱着凌心輕身躍到火鳳背上,馭着火鳳便飛出火山。
火鳳才馱着朱韻三人離開火山,小獸便準時地來到火山底,卻是撲了個空。小獸大‘惑’,急忙追上火鳳。坐在火鳳背上興奮地手舞足蹈的凌心一見小獸追來,便猜到小獸肯定是來找自己玩的。便大聲對小獸喊道:“小白虎,跟着我們,‘奶’‘奶’和姑姑帶我們一起去玩。”
小獸雖然不喜朱韻二人,卻對凌心非常依賴,而且小獸也喜歡逗‘弄’火鳳,因此急急跟上,一邊向凌心手舞足蹈做鬼臉,一邊逗‘弄’着火鳳。飛在空中都不安分,各種飛行姿勢都有,顯得甚是興奮。小獸還不時虎嘯幾聲,火鳳也時不時鳳鳴幾聲,似乎一獸一鳳在聊天呢。
火鳳飛到哪裡,凌心都能指着身下的一兩處地方大聲說出些什麼。全部都是關於他和小獸的玩鬧。朱韻二人則靜靜地聽他說,聯想着一人一獸的玩鬧細節。二人拋下心中包袱,沉浸在一人一獸的世界裡,感受着凌心過去幾年孤獨的快樂、寂寞的幸福。
火鳳飛過朱雀十三峰,飛過雲霧白虎谷,飛過敦厚玄武嶺,飛過‘插’天青龍山。三人一獸一火鳳,繞着封魔嶼飛行了一圈,最後直直地落往島中間的圓形平原上。
平原上仙樹成林、仙果成堆、仙草成片,綠瑩瑩一地,藍湛湛一天。仙‘花’香飄無蝶戲,仙樹蒼翠無鳥鳴,生機和死寂同在,猶如凌心這幾年的孤獨和幸福共存的生活。
在平原上,朱韻二人十年來第一次生火烤東西給凌心吃。島上鳥獸絕跡,尋不到一點野味。而島外又有四害環伺,火鳳雖是神鳥,若同時被四害糾纏住,恐怕也討不得好,因此二人從來沒有出海捕過海味。十年來,朱韻師徒帶着凌心都是食用島上所孕育的聖果仙果。
這一次,恐怕會是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島上生火煮東西吃吧。凌心出生至今,還從未吃過燒煮過的東西。二人心中愧疚無比,便決定馭着火鳳出海捕魚,爲凌心烤一次海鮮美味吃。反正有鎮魔小獸在,神鳥火鳳加上鎮魔小獸,四害也斷然不敢輕犯。
只是,這一頓“燒烤海鮮”真夠奢侈的。以靈草聖木爲柴,讓神鳥火鳳生火,‘精’挑仙果渣汁作油,細選仙草搗碎作料,烤出了一系列海鮮美味。生平第一次吃燒烤海鮮的凌心,還有鎮魔小獸,簡直快把下巴吃下來。
一天下來,其樂融融。甚至連朱韻二人都渾然忘記了凌心接下來的“悲慘命運”。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就像痛苦的記憶永遠清晰一樣。火鳳載着三人回到火山底時,已是深夜。回到火山底後,朱韻陪凌心講了許多話,說着說着,凌心沉沉的睡去了,幸福的微笑恬淡地綻放;而朱韻卻漸漸嗚咽起來,痛心的淚水無聲地滴落。
‘玉’冰走到朱韻身邊,本想安慰朱韻的,可剛一開口,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嗚咽起來。只是二人都不敢出聲,只能呆呆地看着熟睡的凌心,默默地落淚。
許久,二人才從悲痛中冷靜下來。朱韻低低地說了一聲:“冰兒,將火鳳喚醒吧。”朱韻說完這些話後,猛然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閉上眼睛。待她再度低頭、睜眼時,已經換成了一副冷然漠然的面孔,朝着凌心重重的斬下一記手刀。
熟睡的凌心悶哼一聲,昏了過去。此時‘玉’冰已經喚來了火鳳,朱韻絲毫不再猶豫,抱起凌心便躍上火鳳背上,馭着火鳳朝鎮魔窟飛去。
只是片刻,火鳳便載着朱韻三人到了鎮魔窟。可這片刻時間,在朱韻心中卻是那麼久,久到可以動搖她好不容易狠絕下來的心,久到可以讓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久到可以讓她沒有絲毫力氣和勇氣在鎮魔窟中邁出一步。
‘玉’冰知道朱韻定然會這樣,雖然她心中亦是糾結如攪,可她還是鼓足勇氣說道:“師父,若您下不了手,便讓徒兒代你吧。”
朱韻好像沒有聽到‘玉’冰的話一般,呆呆地望着依舊躺在火鳳背上的凌心,許久之後,朱韻喃喃說道:“冰兒,我們採摘的仙果仙草都帶上了嗎?”
‘玉’冰看了看放在火鳳背上、凌心身旁的那袋仙果仙草,嗯了一聲。
朱韻繼續說道:“帶了就好,帶了就好。呆會遊心的血流盡後,四靈四象封魔陣恐怕會重新開啓,所以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封魔嶼,你記住了嗎?”
‘玉’冰聽着朱韻的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何嘗不知道朱韻說這些的原因呢。朱韻所說,可謂盡是廢話,卻又盡是心言,盡是真心之言。廢話這些,無非心痛,無非不忍,無非萬般無奈而已。
說完這些,朱韻銀牙狠咬‘玉’‘脣’,抱起凌心,快步衝到鎮魔窟中心,將凌心放到的凹槽旁。只見她嘴角流血不止,神情悲痛‘欲’絕,突然間眼神一冷,猛然起身,將身邊一柄仙劍拔起,直直朝着凌心的喉嚨削去。
在那一剎那,眼眶滴落傷心淚,嘴角滑出痛心血,本是封魔鎮妖劍,奈爾卻成無情刀。
朱韻握着那柄還在滴答着鮮血的仙劍,兩眼茫然無神、神情木訥癡傻。‘玉’冰急忙奔過去,接過朱韻手中仙劍,‘插’回原處後,拉起朱韻奔向火鳳。直到‘玉’冰馭着火鳳飛出鎮魔窟後,朱韻依舊那般神情呆滯、失魂落魄。
世間最痛最苦,非親離友散,非衆叛親離,而是必須親手斬下絕情劍,揮出無情刀,無奈卻無可奈何,悲哀卻迫於無奈。
火鳳帶着朱韻師徒飛出鎮魔窟,飛出朱雀峰,飛出白虎谷,飛出封魔嶼,卻永遠無法帶着她們師徒飛出封魔嶼十年的記憶,更飛不出最後一刻揮出無情劍時的心痛如絞!正是:
神州禁地封魔嶼,封妖鎮鬼千年去,
十年苦尋封魔眼,一朝淚灑無情劍。
自此雲遊葬身窟,永是師徒斷腸處。
惟求神州從此寧,永世魂牽夢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