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馬非馬

旭日衝破海平面發出異彩,揭去滿天的睡意,將四隅的明霞喚醒,映紅整個東方的天邊。齊州桑海城內的小聖賢山莊也迎來了熱鬧非凡的一天,令無數文人墨客翹首企盼的諸子百家聚首的辯合,便在今日揭開序幕。

此時儒、墨、兵、法、縱橫、農、小說、陰陽、醫、雜等九大學派的百名聖賢、弟子,皆是正襟危坐於好知堂內,靜候着辯合大會的開始。每年的辯合大會都會角逐出才學最爲出色的學派,而勝出學派的弟子們很有可能一戰成名,成爲本學派的掌門人聞達於世,或從此走上仕途,成爲北滄、景汐兩國朝堂之上的座上賓。

而今日凌奕軒和琉璃的到來,更將這次百家爭鳴的學術雅聚氣氛推向了沸點。兩人一個是景汐位高權重的丞相,一個是北滄泰斗級別的國師,能獲得他們其中任何一人的賞識都意味着從此將平步青雲。

隱在百家弟子中不起眼角落的楚煜,也在暗自觀察周身衆人的舉動,物色日後能成爲自己軍師的人選。不得不說,琉璃突然的到來的確讓他輕鬆不少。昨夜得知當年事情真相的唐秀秀又驚又怒,哭鬧了大半宿,折騰得他一夜沒閤眼。最後自己只能點了唐秀秀的睡穴,小心翼翼的守了她一夜,生怕再出什麼亂子。 同樣醒酒後的琉璃也意識到自己酒後失言,顧不得休息便啓動傳送陣法,連夜趕到了桑海城。連哄帶騙好不容易穩定住了唐秀秀,琉璃同樣與她約定:待這次桑海之行結束回到北滄,便如實將當年的事情盡數告訴她。

新登基的段青彥亦是很重視這次百家爭鳴的辯合大會,專程派丞相凌奕軒前來小聖賢山莊出席,招攬可以爲景汐朝廷效力有志之士。被伏念等人恭敬奉爲上賓的凌奕軒,不經意間看到了楚煜的身影,心中不免多了些許疑惑。若是半年前身處唐家堡的楚煜可以平安脫險的話,那麼唐門之中應該也是有幸存者。可段青彥師門的兩名拜月弟子,帶回的卻是唐門衆人盡數殞命的消息和骨灰甕。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隔着人羣感受到凌奕軒投來的探尋目光,楚煜只是禮節性的頷首示意。半年前在洛陽城他就早已見識過凌奕軒的手腕,希望這次的不期而遇不會讓他看出什麼破綻纔好。唐情唐諒等人早已在鬱覃陽的安排下,隱姓埋名棲身於民間,想來段青彥一時半會想要查明唐門衆人的下落是不太可能。只要別讓凌奕軒見到同樣身處小聖賢山莊中的唐秀秀便好。

在伏唸的示意下,百家爭鳴的辯合正式開始。置於好知堂大廳正中央相對的兩個錦墊,是爲參與辯合的雙方準備的。周圍幾百名聖賢、弟子的目光齊齊向場中央聚來。

第一個回合由以詭辯術見長的名家弟子出題,各個學派可以派出弟子與名家弟子進行辯合。勝出者可以獲得命題並進行下一輪辯合的資格,直到再也無人前來挑戰,那麼就算此派的弟子獲勝。

身爲東道主的儒家弟子,自然當仍不讓的接下了第一回合的題目。去年的辯合大會上,儒家的十三名弟子可是大出風頭,將其與各派弟子辯駁的甘拜下風。相互施禮後,儒家弟子子慕開始了與名家掌門公孫玲瓏的辯合。

望着對面盛氣凌人的毛頭小子,公孫玲瓏暗自冷笑:難道儒家就不明白驕兵必敗的道理麼?閉目冥想後道:請問兄臺,可知道鳥麼?

子慕:知道。

公孫玲瓏:那可知道空中飛鳥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呢?

子慕:呃……飛鳥的快樂,難道先生知道?

公孫玲瓏:當然。

子慕:那究竟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呢?

公孫玲瓏:當然是快樂的。

子慕:先生怕是隻在說笑了,先生不是飛鳥,又怎麼會知道飛鳥的快樂呢?

公孫玲瓏:哦?不是鳥便無法知道鳥的快樂麼?

子慕:那是自然。先生不是鳥,卻說知道鳥的快樂,豈不是荒謬之言?

公孫玲瓏:真的荒謬?

子慕:當然。

公孫玲瓏:那兄臺不是我卻斷言說我不知道鳥的快樂,這不是荒謬又是什麼?

子慕:這……這個……眼見門下弟子的落敗,伏念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顏回則是招呼另一名弟子繼續。

公孫玲瓏;請問,勝與敗是不是相反的?

子游:是。

公孫玲瓏:生與死是不是相反的?

子游:是。

公孫玲瓏:就像日出與日落,也是相反的?

子游:不錯。

公孫玲瓏:那麼,太陽日出後,何時開始日落?

子游:嗯,應該是在黃昏之時吧。

公孫玲瓏:哈哈,這位兄臺真是好可愛呀。

子游:啊?

公孫玲瓏:可惜結論大錯特錯!

子游:太陽在黃昏時分西斜,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呀。

公孫玲瓏:太陽從東方升起的那一刻就開始不停地朝西方靠近。

子游:這……

公孫玲瓏:所以,太陽從日出的時候就開始日落,不是嗎?

子游:呃……

公孫玲瓏:那麼,人的生與死的變化是否也是如此呢?

子游:未知生,焉知死?

公孫玲瓏:世間生靈都逃不開一個死字,每多活一刻,就是在向死亡靠近一分,這話你可認同?

子游:認同。

公孫玲瓏:所以,從人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死亡了,對不對?

子游:那又怎樣?

公孫玲瓏:哈哈,你剛纔也同意,日出之後就開始日落,出生之後人類就開始走向死亡,那麼,這場與我的辯論,從你帶着想要獲勝的希望開始,就註定將以失敗收場,是否同意?

子游:這……這……

接連挫敗兩名儒家弟子的公孫玲瓏,越發得意起來,看來今年辯合大賽的勝出者非名家莫屬。沒想到今日前來觀賽的凌奕軒和琉璃皆是兩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若是有幸得到兩人的青睞,想來也是前途不可限量。“沒想到好爲人師的儒家竟也有失手的時候,倒是伏念先生承讓,小女子這廂有理了。”公孫玲瓏拖着發福的身子,向坐在上手的伏念幾人深施一禮,示威般的笑容在嘴角綻放。

奚容在顏回身側耳語幾句,隨即匆匆離去。被名家連挫兩局的儒家弟子們自然不甘心,一名弟子毛遂自薦的走上前參賽。

子聰:先生請出題。

公孫玲瓏:此白馬乃是我公孫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踏雪”,我們便以此爲題,如何?隨侍一旁的名家弟子,不久便將神駿非凡的白馬牽至兩人身旁。

子聰:好,就以馬爲題。

公孫玲瓏:錯了,是以白馬爲題。

子聰:先生說以此馬爲題,在下也同意以馬爲題,何錯之有?

公孫玲瓏:本次辯合是以白馬爲題,並非以馬爲題。

子聰:難道對於公孫先生而言,白馬與馬這兩者之間有區別?

公孫玲瓏:難道對於兄臺而言,白馬與馬這兩者之間沒有區別?

子聰:世人皆知,白馬也好,黑馬也好,原本都是馬。

公孫玲瓏:錯了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白馬怎麼會是馬呢?

子聰:白馬非馬,公孫先生何出此言?

公孫玲瓏:這世上馬的顏色繁多,白、黑、褐、紅、黃、灰,各色皆有,關於這一點,兄臺知道嗎?

子聰:當然知道。

公孫玲瓏:如果你的坐騎是一匹白馬,別人借去騎了一天,第二天還給你一匹黑馬,告訴你說都一樣,反正都是馬,你能同意嗎?

子聰:這個……呃,不能同意。

公孫玲瓏:反過來看,如果有人說馬等於白馬,或者馬等於黑馬,那豈不是說,白馬等於黑馬?所以,馬不等於白馬,這話對嗎?

子聰:這……

公孫玲瓏:這就是了,既然說馬不等於白馬,那我說這匹白馬不是馬,有什麼錯誤嗎?

子聰:呃……

子聰:……先生錯了。

公孫玲瓏:哦?

子聰:先生的道理貌似有理,實則荒謬。所謂白馬非馬之說,雖然聽上去無懈可擊,但是世間許多不變的事實,並不會因爲一場辯論的勝負而改變,即使名家言之鑿鑿地說:白馬非馬,但是馬不因爲這場辯論就在世上消失了,這樣的天地大道,纔是儒家修言的目標。

公孫玲瓏:哈哈……

子聰:先生笑什麼?

公孫玲瓏:我笑儒家言必稱天地君親師,尊古尚賢,可是居然連自己的祖宗都忘記了。

子聰:敢問先生何出此言?

公孫玲瓏:有一個赫赫有名的人曾經贊同我們名家的白馬非馬之說,他也是儒家的人,大家應該都很熟悉。

子聰:是誰?

公孫玲瓏:就是你們儒家的祖師爺孔老夫子呀。

子聰:我家孔先師什麼時候贊同過白馬之說?

公孫玲瓏:身爲讀書人,卻不知道自家典故。唉,也罷,今日我就再來教你們一遭。當年楚王外出打獵,丟失一把寶弓,他的隨從要去找,楚王說: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何必去找?有沒有這件事?

子聰:有。

公孫玲瓏:那你們的孔老夫子聽到後,是怎麼說的?

子聰:祖師爺不愧爲一代宗師,他得知此事之後,認爲要放寬眼界,人與人都是平等的,不必分什麼楚人或是其它國家的人,因此,他告訴楚王,只需說人失之人得之就可以了,何必要說楚人?

公孫玲瓏:這不就是證據嗎?

子聰:怎麼說?

公孫玲瓏:如果楚人和人是一樣的,,孔老夫子又何必去糾正楚王呢?顯然,他是認爲楚人與人是不同的兩個意思,所以纔會糾正楚王的話,對不對?既然孔老夫子認爲楚人非人,那麼與我的白馬非馬不正是不謀而合嗎?兄臺,還不認輸嗎?

子聰:唉。

公孫玲瓏狡黠的目光掃視全場,今日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將儒家弟子統統擊敗,以償去年名家慘敗之恥。伏念和顏回兩人,自己不敢得罪,只好拖看起來沒什麼實權的奚容下手。“哦?看來儒家似乎是再找不出可以迎戰的人了?早就聽聞聖賢山莊的奚容先生,學識淵博、文武雙全,小女子斗膽向先生挑戰,不知奚容先生可否賞光應戰?”

早就看出公孫玲瓏來者不善的奚容,客氣疏離的推掉顯而易見的挑釁。對付公孫玲瓏這種講歪理的人,就得找個比她更會胡攪蠻纏的。想到昨晚把自己騙得團團轉的少女,奚容便去成思軒請來了唐秀秀幫忙。“小可不才,在能言善辯的公孫先生面前不敢妄自託大。不過在下的一位小友,倒是很想跟公孫先生切磋。不知公孫先生意下如何?”

“樂意奉陪!”公孫玲瓏以爲奚容的推脫是在示弱,她剛剛早就注意到奚容半途的離去。只是不管他找來多高明的幫手,自己都有十分的勝算。

“有請縱橫家的月棠姑娘。”奚容面帶清淺笑意,看着唐秀秀慢吞吞的踱步進入好知堂。瞬間幾百人的目光都被這名姍姍來遲的少女吸引,能讓奚容作爲壓軸人物請來的人一定有過人之處。看到唐秀秀的到來,琉璃的不解、楚煜的擔憂、凌奕軒的驚喜瞬間匯聚,各懷心事的三人準備看唐秀秀如何應付公孫玲瓏刁鑽的辯題。

公孫玲瓏:這位姑娘,我們還是以白馬非馬爲題。

唐秀秀:白馬?你是說那邊的那匹馬?

公孫玲瓏:馬?哪裡來的馬?“踏雪”分明是一匹白馬並不是馬。

唐秀秀:你是說那匹白馬不是馬?

公孫玲瓏:正是,白馬非馬。

唐秀秀立刻點頭表示贊同:嗯,我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呀。

公孫玲瓏:那是當然。

唐秀秀圍着馬兒轉了幾圈,平日慣有的壞笑爬上了面孔。信手從暗囊中取出一根銀針藏在袖中,還裝作好奇的樣子摸了摸白馬的鬃毛。

唐秀秀:不過這匹白馬還真好看呀。

公孫玲瓏頗爲得意道:這可是我公孫家的傳家寶呀。

傳家寶就了不起?!唐秀秀不露聲色的將銀針在白馬背上輕輕一紮。白馬吃痛當下嘶鳴着揚蹄噴鼻,掙脫了隨從的牽制,很快便跑出了好知堂沒了蹤影。突生的異變把公孫玲瓏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愛馬已經跑得沒影了。

“你!我的馬跑了!”顧不得什麼儀態,氣惱的公孫玲瓏如同潑婦罵街般對唐秀秀吼道。

唐秀秀不慌不忙道:一定幫你找回來!,很快便讓奚容牽來了一匹黑馬。

唐秀秀:你的傳家寶我給你找回來了。

公孫玲瓏:荒唐,這明明是一匹又黑又瘦的老馬,你卻想騙我說這就是“踏雪”。

唐秀秀有些嗔怪道:什麼又黑又瘦的老馬,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呢!它的名字叫“踏人”,從今天起,它就是你們家的傳家寶了。

公孫玲瓏:簡直是一派胡言,這白馬黑馬明擺着的事,難道還看不出來?

唐秀秀裝作驚訝萬分的神態:還真是奇怪了,按照你們公孫家的說法這個不就是“踏雪嗎”?

公孫玲瓏:胡說!

唐秀秀卻是一本正經的唸叨:你聽着啊,按照你們的說法,這馬不等於白馬,所以白馬也不等於馬,對吧?

公孫玲瓏:是又怎樣?

唐秀秀雙手合十擊掌:這就對啦,你看啊,這“踏雪”是你們家的傳家寶,“踏人”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也就是說,“踏雪”等於傳家寶,“踏人”也等於傳家寶。

公孫玲瓏:胡說,你胡說!

唐秀秀面帶微笑:傳家寶等於傳家寶,所以“踏雪”就等於“踏人”嘍。

被唐秀秀一番搶白堵得說不出話的公孫玲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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