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色將晚的時候,幾個嫂子就過來給她彙報治療區的情況了,說是另留下了幾個人看顧着,等入了夜她們再過去替換。安恕順帶將那幾個做好了的香包遞了過去,說是可以解酒意的。那幾個嫂子裡頭倒有以前酒量好的,可一日下來也都給薰得五迷三道,多虧了安恕趕製的這個小東西,聞了一口之後,果然就覺得頭腦清楚了許多。

這一日的功夫,原先留在安恕這裡做活的婦人又趕出來了幾件袍子,安恕留了這些嫂子在她這用了晚飯,席間也有幾個因爲畏懼疫症而沒敢跟她們一道過去的又詳細問了問救治的情況,安恕都照實答了,一說到拉出來的就有不少已經斷了氣的人時,只聞一片唏噓之聲,之後就是一派安靜,也沒人再作聲了。

安恕看了看衆人的臉色,只好解釋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這病勢來急迫。。。再加上拖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已經用了藥,控制,是肯定能控制得住的。”

那幾個嫂子聽了她說的,就尷尬地迴應了幾句,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有幾個人臨走時還偷偷地跟安恕表示自己明個也會隨她一道過去,安恕道了句謝,又跟她們約定好了時辰,就讓那些嫂子們先行回去休息了。

鬱柳頭上的傷說輕不輕,她甚至都不敢隨意地變換姿勢,安恕又給她檢查了一遍,然後就強制她這幾日留在氈房裡好生休養,可鬱柳還是不肯同意,她怕今天發生的事還會重演,說什麼都不肯讓安恕自個過去了。

“你就當是讓我省省心,我不進去還不行,我就在外頭守着你,無論是什麼男人,要是敢打你的壞主意,都得先過我這一關!”

鬱柳說得一派信誓旦旦,安恕卻只顧着拆開她頭上包紮好了的棉布,檢查她額上那塊血腫消下去了沒有。沙一然這次送過來的傷藥還是很不錯的,這才半日不到,之前的腫勢就消了一半。她又原封不動地給鬱柳包了回去,鬱柳見她一直沒應自己,就有些急切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主動問道:“你倒是撂下句準話,成不成啊秦大姑娘,反正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今個我就出去了那麼一會兒,就讓別人把空子給鑽了,這我要是不在跟前守着,指不定明後又出什麼事了。。。”

她二人處了這麼久的時日,在人前雖都是以主僕方式相稱,人後的時候鬱柳也不跟她那麼客氣了,有時嫌棄上的時候就直接喊她秦大姑娘來揶挪她。安恕被她逼得沒法,只好回說:“行行行,那你就在外圍看着我,就是再犯頭暈頭疼什麼的,可被說我虐待你。”

鬱柳看她不再堅持了,嘴邊沒繃住就露出了抹得逞後的笑,她這才覺出額頭上的疼痛,一隻手撐着頭嘶嘶呀呀地抱怨了兩聲,安恕看她剛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怎麼剛說兩句話就疼成了這幅樣子,明明之前檢查得已經很仔細了,又上了藥,而且傷處也分明好轉了些,怎麼看她這架勢,反倒像是更嚴重了呢。。。

安恕正自疑惑着,鬱柳偷偷從指縫間窺探了下她的表情,見她仍是凝眉不解的樣子,就撤下了手臂,半討好般的語氣同她說道:“那你把剛纔做的那個香包也給我一個唄,我聞着那個味道就不會頭痛了。。。”

安恕聽她說想要個香包,就二話沒說地將自己腰間繫着的那個遞了過去,鬱柳接了,擱在鼻端深深的嗅,那股涼絲絲的味道一經鼻入肺,雖說並不能立時就減了疼痛,卻也讓人片刻間就鎮靜了下來,她再看向安恕的時候,就發現她又找了幾塊零碎的棉布,坐在燭臺前縫補了起來。

她看了看手底下那個有些簡陋的小物件,那上面的針腳都有些凌亂,想也知道安恕原先的針線活究竟是個什麼水準,可這並不礙着什麼,與其弄個精美的擱手上把玩,她倒覺得安恕做的這個實用得很。

“嫌棄我的女紅呢吧。。。”

安恕沒擡頭,還藉着燈火專心地做着手上的活,鬱柳怕打擊到她,回來再把自己手上這個給要回去,就故意說了兩句好話:“哪兒能呢,畢竟是。。。匆匆趕出來的東西,能用就行,哪兒還顧得上它精緻不精緻啊,你說是不?”

安恕看了她一眼,直看得鬱柳都覺出了兩分心虛,故意將視線瞥到別處去了。她抿了抿脣,手上的動作就遲滯了一霎,後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反而自嘲般地笑了出來:“我本來針線繡活做的就不好,過去還在閨閣的時候也沒想起來多花些功夫在這上頭,每月交給嬤嬤的繡品都是丫頭代勞的,在外頭這一年多,更是扔下了不少,就說是荒廢了也不爲過吧。。。”

鬱柳看她談起過去的事了,很想多插幾句嘴,問問她家沒出事之前是怎麼過來的,可安恕明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深談,她想了想,也就沒多言。

後來安恕一直縫到將近子時才停手,因爲燭火實在是暗到讓她連線都快認不進針眼裡去了,不過在那之前她早就將鬱柳摁到毛氈上命令她趕緊歇寢,自己則枯坐在桌邊又耗上了好久才吹熄了燭火躺下休息。

第二日安恕起得很早,前個晚上跟她約好的幾個婦人一大早也過來尋她了,安恕幫鬱柳換好頭上的傷藥就一道往治療區那頭走,到了之後就聽幾個值守了一夜的嫂子回說昨個晚上又過去了九個人,安恕對了對人名,知道是病勢沉重難以向愈的那幾個,雖然很遺憾,可還是得鼓起全部信念去面對,畢竟還有六十幾個活人在等着她們的救治。

在外圍全都穿戴好,鬱柳又跟她嘀咕了兩句多加小心之類的話,安恕就毫不猶豫地邁了進去,治療的這處區域跟昨個比起來要強了一些,最起碼已經不是四面漏風的狀態了,安恕看了看病人的狀況,大多都已經平穩了下來,而且沒有人出現之前涼州病遷坊後期出現的那種咳血的症候,這樣一來,治法方面就要容易許多了。

鑑於昨日的經歷,她今日可是學乖了,每看診一炷香的時間就跑到外頭透上口氣,或者解下腰間的香包聞上一陣,到後來只要出現暈眩的徵兆,都會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把面上的帕子解了,所以忙活了這一上午,倒是沒出現昨天那麼嚴重的情況。

她也沒再見着穆錫倫,所以一直忙活到中午也還算是順利,這批患者裡頭還有五個是比較危險的,安恕又備了幾瓶救急的成藥交給杜嫂子,囑咐她要是午後或者入夜病情出現反覆了就給用上。

昨日她走得實在是太過匆忙,也沒親自去煎藥的地方瞅一眼,今日看診完畢之後,就又把具體怎麼煎,哪種先煎,哪種後下,第一煎第二煎各需多長時間跟幾個嫂子更正了一遍,這纔在鬱柳的催促聲中退了出來。

之後的幾天,仍是沒見穆錫倫到這頭來,據說是因爲北戎那邊的治療不是特別順利,都好幾天了也沒有完全的控制住病情,安恕心裡犯起了嘀咕,明明自己已經跟那羣北戎大夫們交待得那麼清楚了,就說是那藥的劑量問題吧,也不可能一連幾日過去都還沒壓住疫情的,後來還是鬱柳提醒了她,說可能是那些大夫們自己的原因,畢竟她是個外族人,那些人裡頭但凡有個不信她的,情況都可能會生變。

鬱柳的猜測不無道理,穆錫倫這些日子也一直看着兩邊治療情況的對比,安恕那一頭很快就把病勢給緩下來了,可自己這邊的醫生們卻還是忙得焦頭爛額,他也不是沒懷疑過安恕在裡面搗鬼的可能,但聽戍守在她那裡的士兵的彙報,卻也沒發現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後來他主動深入自己這一方的疫區,才知道有人還是按照原來的老法子治療,只有一少半的人聽從了安恕的話,用上了沙一然帶過來的藥草。

穆錫倫當即震怒,這可是明擺着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陽奉陰違啊,當時就下令砍了那幾個違令行事的大夫,這才讓他這頭的治療情況緩和了一些。

不過有這些糟心事牽絆着穆錫倫,安恕卻得了好久的清閒,她已經很久沒碰見過他了,隨之而來的膽子也慢慢變大了起來,從前跟他約定好只看診半日的事也漸漸拋在了腦後,每日待在治療區的時間越來越長,鬱柳見勸了她幾次也不管用,等頭上的傷一好利索就又日日守在安恕身邊陪着她“犯戒”。。。直到現在,安恕挨個看完病人,就跟其他嫂子一樣煎藥喂藥,有時甚至待到月上中天才匆匆趕回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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