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值班的老樑見半夜三更有輛汽車停在了學校大門口,好生奇怪,定睛一瞧,原來是凌雲鵬駕車而來,便趕緊打開大門。
凌雲鵬與老樑寒暄了幾句,讓老樑注意警戒,隨即駕車駛入,將福特車停在校長室的樓下,三人下車後,便直奔二樓的校長室。
“這兒現在就是我們的指揮所了。”凌雲鵬望了望這間校長室,躊躇滿志地說道。
“老大,你就坐在校長的位子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傅星瀚拉開校長的座位,讓凌雲鵬入座。
“得了吧,上海纔多大,還決勝千里,你這張嘴吹牛是個頂個的。”
傅星瀚呵呵一笑:“我這張嘴的兩大功能,吃和說都很強大。”
說着,傅星瀚將包袱裡的下酒菜都拿了出來,秦守義拿來了酒杯和碗筷,把茅臺酒斟滿了三隻酒杯。
凌雲鵬擡手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五十了,再過十分鐘,黃浦江上將會有驚天一響,到時候,特高課肯定會出動,他這兒的電話鈴聲也將響起,那是何曉光向他報告特高課的動向。
“來,戲癡,哪吒,再等十分鐘,我們就能聽響了。”
三人走到窗前,望着黃浦江的方向,儘管窗外漆黑一片,寒風凜冽,但三人的心中卻是亮堂堂,熱乎乎的,他們在等待着黃浦江上那驚天一響。
指針在一點一點向前移動,三人凝神屏氣地等待着。
“轟”的一聲,黃浦江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響了,響了。”秦守義激動地用拳頭砸牆。
凌雲鵬看了看手錶,面露微笑:“分秒不差。”
“老大,這聲巨響算是首戰告捷了吧?”傅星瀚也難掩興奮,轉頭望着凌雲鵬。
凌雲鵬拿着望遠鏡,望向黃浦江吳淞口碼頭方向,淡定地說道:“這隻能算是藥引子,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就是將憲兵隊調出遊行範圍,只有將各支憲兵隊引出來,纔算是首戰告捷,不過,我估計也快了。”
沒過多久,只見吳淞口碼頭那兒燈火通明,估計富康丸貨輪上的船員們已經是亂作一團了。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校長室的電話鈴響起。
“來報信了。”凌雲鵬輕聲說了一句,隨即拿起電話:“請講。”
“憲兵總隊一小隊已經接到指令,前往吳淞口那兒,說是一艘停靠在碼頭的貨輪船底被炸了個窟窿,江水倒灌,可能會沉沒,憲兵隊正前去幫助船員卸貨,維持秩序。”
“知道了,暗箭,辛苦你了。”
“謝謝伱,凌哥,我終於能直接對你說聲謝謝了。”聽到這話,何曉光的內心波瀾起伏,眼裡不禁閃着淚光。
當何曉光辨別出電話機裡所傳出的聲音,就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救命恩人凌雲鵬時,不禁激動萬分,他之所以能從一名叛徒轉變成軍統潛伏在特高課的一支暗箭,多虧了凌雲鵬當初力勸趙錦文不要執行軍統家法,正是在凌雲鵬的堅持下,他的家人才免於牽連,而且凌雲鵬還趁機讓他反正,並將計就計,讓他成爲打入特高課的一枚暗子,就此讓他亡羊補牢,將功補過。
爲了彌補他給上海站的行動隊所造成的危害和損失,凌雲鵬不僅設計讓董文浩等人逃脫了特高課的包圍圈,而且還自掏腰包,給行動隊重新安置了據點——舒捷車行,這才讓整個行動隊安然脫險。
何曉光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二世爲人,這全得歸功於凌雲鵬對他的信任,儘管在這之前,他根本就不認識,不知道凌雲鵬這個人,但通過這次的拯救,他已經將凌雲鵬視爲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知己。
“多保重。”凌雲鵬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知道何曉光這兩年來是多麼的不易,一直生活在魔窟之中,周圍都是青面獠牙的惡魔,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且作爲一枚暗子,能傳遞出這麼多有價值的情報,這是多麼的不簡單,每天都在如履薄冰,每天都在如臨深淵,在生死一線中求生存。自己去南京執行局座的偷天計劃時,不也有同樣的潛伏經歷和心路歷程嗎?所以,他能感同身受,對何曉光,他更多的是理解,信任和疼惜。 掛了電話之後,凌雲鵬呼了口氣,搓了搓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來,第一個捷報已經傳來,憲兵總隊一小隊已經趕往黃浦江碼頭幫着富康丸上的船員卸貨去了,我們乾一杯!”
“好極了,幹!”
三隻酒杯發出碰撞聲,三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老大,那這些憲兵什麼時候返回呢?”秦守義擔心這一小隊的憲兵隊會不會在遊行前就把貨物卸完了,然後提早回去了。
“我估計這些貨沒有兩天是卸不完的,你不是告訴我,碼頭上的工頭對大副說,還有兩天就能裝完了,當時船上還未全部裝完貨物,而現在富康丸已經是滿載的狀態了,就等那位好色的船長啓航了,可現在船都快沉了,他們就算是緊趕慢趕,把碼頭工人都召集在一起,也未必能在兩天之內卸完這些貨,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貨物要從江底打撈上來,夠他們忙一陣子的了。”凌雲鵬舉着酒杯向秦守義解釋道。
“何況這次是爆炸,那這些憲兵隊的人總得好好查查是怎麼回事吧,這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搞清楚的。”傅星瀚補充了一句。
凌雲鵬點點頭:“是啊,就算是有水警幫忙,也得查個好幾天呢!”
秦守義聽完凌雲鵬和傅星瀚的解釋,心寬了不少:“這我就放心了,這麼算來,當那些學生遊行時就少了一支憲兵小隊了。”
“還會陸續減少。”凌雲鵬夾了塊牛肉放入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待會兒齊恆他們的幾個行動小隊,加上老杜的幾個情報小組會陸續來電,青浦,松江,嘉定,寶山,奉賢那些郊外的日資工廠和機構會遭受破壞和重創,他們一定會向加藤求助,估計加藤馬上就會應接不暇,命令在滬的各支憲兵隊奔赴出事點。”
“還有阿輝那一支呢,領事被綁架了,這可不是件小事,到時候加藤手裡還有多少兵啊,能經得起這種折騰?”
“真是太好了,這就叫四面開花!”秦守義聽罷,興奮地拍了一下大腿。
“哪吒,你就悠着點吧,有老大在這兒運籌帷幄,我們就在這兒喝酒吃菜,侃大山,擺龍門陣。”
“你小子倒是逍遙啊!像個沒事人一樣。”秦守義搶白了傅星瀚一句。
“哪吒,剛纔轟的一聲,表明你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而我的任務早就完成了,皮埃爾已經去杭州跟他的夢中情人約會去了,我這個前任識趣地給他們倆當月老,牽紅線,現在這兩人馬上就要牽上手了,那我這個月老就功成身退了,現在就留在這兒看白戲了。”
“來,戲癡,你也算是勞苦功高,我敬你一杯。”凌雲鵬向傅星瀚舉了舉酒杯,
傅星瀚連忙拿起酒杯跟凌雲鵬乾杯:“老大,跟你在一起幹事,就一個字,爽!我先乾爲敬!”
傅星瀚一仰脖子,喝乾了杯中酒。
凌雲鵬也笑着一飲而盡。隨即又斟滿酒,轉向秦守義:“來,哪吒,這杯酒祝你首戰告捷。”
“老大,這都是你指揮有方,我就是你槍裡的子彈,你指向哪裡,我就射向哪裡!”秦守義的臉有些微紅,舉着酒杯,說着肺腑之言。
“喲喲喲,哪吒,看不出來啊,你也會說這種肉麻的話。”傅星瀚在一旁起鬨。
“這有什麼肉麻的,這是我的真心話,沒有老大,哪有我秦守義,我早就成了地府裡的鬼了。”秦守義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凌雲鵬當初的救命之恩。
“哪吒,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我凌雲鵬要是沒有你哪吒,戲癡和阿輝相幫,只是一個光桿司令,一事無成啊!來,爲我們四個生死與共乾一杯!”凌雲鵬感慨地將杯中酒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