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倉嶸一聽,陸堯久來此地的目的是爲了把伊藤浩樹接走,但目前,在這起越獄案中,伊藤浩樹是除了澀谷之外,唯一與黑衣人近距離接觸過的人,而且那個肖亦楠是從他房間裡離開的,這期間,伊藤浩樹難道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他還有好多疑惑需要這個伊藤浩樹來解答,所以,他當然不能放伊藤浩樹離開。
於是高倉面帶歉意地回答道:“陸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這起越獄案還在偵破過程中,伊藤君雖然不用當翻譯了,但他卻是此案的目擊證人之一,所以目前我們還不能批准他離開此地。”
“那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呢?”
“這要取決於案情偵破的速度,真是抱歉。”
康鈞儒知道再說無益,只能徒增高倉的反感,於是便通情達理地說道:“理解理解,那高倉君,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你能否讓我見一見我侄兒,這孩子從小就膽小怕事,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我實在是對他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高倉一想,現在那棟所謂的秘密辦案點已經形同虛設了,那就帶這位陸司長去見一見他侄兒吧,畢竟陸堯久是南京政府的要員,今後還有許多方面要跟他們打交道,遠的不說,就這燃料庫的重建肯定是要這位陸司長大力配合的,要是他在這個問題上卡一卡,拖一拖的話,會影響到他們軍需物資的儲備。
“好,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去見他。”高倉嶸說完,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康鈞儒朝高倉嶸躬身致謝,隨即拄着柺杖朝外走去。
高倉嶸坐上了警衛開的吉普車,康鈞儒則坐進了他自己的那輛斯蒂龐克車,秦守義駕車,緊緊跟隨那輛吉普車,朝那棟廢棄大樓駛去。
來到廢棄大樓之後,康鈞儒望了望這周圍,點了點頭:“這地方應該就是圖紙上的58#地塊。”
“陸桑,你確定?”
“我曾經來這兒考察過一次,這棟外牆上滿是槍眼的大樓應該也是屬於被拆除的範圍。”
“這麼說,這個工程倒是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康鈞儒點點頭。
“那我們先進去吧,我讓警衛去通知伊藤君了,陸桑的腿不方便,那就在下面見他吧!”
“多謝高倉君體恤。”
不一會兒,警衛帶着滿臉倦容的傅星瀚下樓來了。
傅星瀚一見到康鈞儒,愣了愣,隨即疾走疾步,來到康鈞儒的面前:“叔,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啊,所以就來看看你。”康鈞儒衝傅星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滿目慈祥。
“叔,我想跟你回去,你跟他們說說,行嗎?”
“大成啊,我也希望你能儘快回家,我們都挺惦記着你呢,你放心,家裡人都好,這事我已經跟高倉君提起過了,不過,高倉君說,可能還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讓他們儘快偵破此案,你就暫且委屈一下。你是來當翻譯的,不可能有事的,你放寬心,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向負責這兒的最高長官求助嘛,我想他應該會幫你的。”
傅星瀚從康鈞儒的這番話裡,已經明白了幾層意思:一,我們都挺惦記着你呢,你放心,家裡人都好。陸堯久這是在轉告他,老大他們都已經脫險了,目前很安全,他們都牽掛着他。二,這事我已經跟高倉君提起過了,不過,高倉君說,可能還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陸堯久這是在告訴他,自己已經與高倉嶸談及讓他回家這件事了,但目前高倉嶸不放人,還會繼續詢問他有關越獄之事。三,你是來當翻譯的,不可能有事的,你放寬心。這應該是陸堯久在暗示他,他在儘可能消除日本人對自己的懷疑。四,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向負責這兒的最高長官求助嘛,我想他應該會幫你的。這應該是陸堯久在提醒他,若想出去,應該去找澀谷,讓澀谷對高倉施壓,澀谷跟他可以說是患難之交,他們同被黑衣人威脅,還被綁在一塊兒,或許澀谷真的會大發慈悲,放他離開這兒。
傅星瀚點點頭:“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猜他們不放我出去,可能是怕我把這兒的機密說出去,其實他們多慮了,我嘴巴很緊的,守口如瓶,不會做出那等沒良心的事的。”
從傅星瀚的這番話裡,康鈞儒明白了傅星瀚想要讓他向凌雲鵬轉達自己的態度和決心,自己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出賣他們的。
康鈞儒跟傅星瀚緊緊擁抱了一下:“大成,你放心,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的。”
“叔,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我想我很快就能回來的。”傅星瀚說完,朝康鈞儒揮了揮手,由警衛陪着轉身上樓去了。康鈞儒望着傅星瀚的背影,長嘆一口氣,隨即朝高倉笑了笑:“那這段時間,就麻煩高倉君了,請您務必保證小侄的安全,這孩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這你放心,我們對伊藤君還是很照顧的。”
康鈞儒衝高倉點頭笑了笑。
忽然原田匆匆下樓跑了過來,手裡拿着一張英文報紙:“高倉君,你來得正好,你看。”
原田將手裡的那份報紙遞給高倉,高倉連忙將報紙拿了過來。
康鈞儒斜睨了一眼,看見這是一張《紐約時報》,報紙的頭版頭條是《派遣軍司令部二號人物石川建太將軍暴斃》,醒目位置上刊登了石川的遺體照,旁邊是一些其他高級軍官的遺體照。看來南京站的人已經按他所說的,將這些日軍高級軍官的遺體照賣給了《紐約時報》,把這個對中國人而言的特大喜訊公之於衆。
高倉嶸一見到這張照片,臉色大變,原田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高倉點點頭,想要轉身離開。
康鈞儒見狀,連忙躬了躬身:“高倉君有要事處理,那我就先告辭了。”
“好的,恕不遠送,您請。”
康鈞儒朝高倉嶸拱手作揖,隨即離開了派遣軍司令部。
一上車,康鈞儒便吩咐秦守義將他送到市府機關大樓,剛纔他已經從高倉嶸那兒獲悉,他們將調查那張施工許可證的真僞,所以,他得立即處理此事。
“陸伯伯,戲癡他沒跟你一塊兒出來?”秦守義見陸堯久一個人拄着柺杖走出了那棟廢棄大樓,覺得情況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樣,只要陸堯久出面要人,戲癡就能離開了魔窟。
“戲癡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日本人想要調查這起越獄案,戲癡是重要的目擊證人,所以他們肯定要對戲癡進行盤問。我已經把你們老大獲救的消息傳遞給他了,戲癡挺不容易的,他讓我轉告你們,他絕不會出賣你們的,請你們放心,他會與日本人周旋的,我暗示他,如果高倉他們逼他逼得緊的話,可以去向澀谷求助,畢竟澀谷是軍部派來的欽差大臣,高倉他們多少還會給澀谷一些面子的,希望戲癡能說動澀谷,放他出來。”
聽了康鈞儒的一番話之後,秦守義對傅星瀚的處境不由得擔憂起來:“戲癡現在是孤軍奮戰,在虎狼環伺之中,不知他能否全身而退?”
“我相信戲癡,以他的頭腦,應該可以化險爲夷的。”
回到市府機關大樓時,已經六點多了,大樓裡基本上已是人去樓空。
值班的王科長見康鈞儒來了,連忙讓衛兵打開門,讓康鈞儒進去。
“陸司長,大家都已經下班了,你倒好,還提着公文包來上班啊?”
“今天差不多一整天就泡在醫院裡了,我手頭上還有好些活沒幹完呢,我打算拿一些資料回去,晚上加個班,否則明天問我要報表,我拿不出來豈不誤事?”
“我們這兒啊,就數你陸司長最忙忙碌碌,兢兢業業了。”
“職責所在,理所應當的。”
康鈞儒說着,跟王科長揮了揮手,朝辦公大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