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君,你以爲我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嗎?我有三十多年的探案經驗,難道我會被一個支那人所騙?”澀谷對北原的這種貌似提醒他,實則蔑視他的言語很是生氣:“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肖桑嚴刑逼供,你這種做法讓我深感失望。”
“澀谷將軍,一個支那人而已,打就打了,用得着這麼生氣嗎?”北原不以爲然地回答道。
澀谷被北原的這種態度徹底激怒了:“北原翔,你眼睛裡還有長官嗎?難道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卑職不敢。”北原見澀谷勃然大怒,連忙低頭認錯:“卑職不是這個意思。”
“北原翔,我看你不必留在這兒了,你還是回司令部吧!”澀谷覺得這個北原不能留在這兒與他們一起共事,否則會壞了大事。
北原見澀谷要將他掃地出門,頓時目瞪口呆,要是被澀谷辭退的話,那他該如何向田駿司令官交代?澀谷的這個決定對他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北原立即求饒:“對不起,將軍閣下,剛纔是我冒犯你了,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澀谷冷冷地望了一眼北原,沉默片刻,稍加思索之後說道:“這樣吧,你先回去,將你對案件的一些看法和意見寫下來,然後交給高倉君,你明天一早再離開這兒吧!我這兒不需要自命不凡,自以爲是,自作主張的人。”
北原聽了這幾句話,羞愧得無地自容,他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審訊椅上的那個肖亦楠,朝澀谷頓首之後,便離開了審訊室。
目睹這一切的凌雲鵬和傅星瀚二人不禁面面相覷,澀谷與北原兩人的這番爭論讓凌雲鵬對目前調查組的情況更加清楚了,他趁大家都把注意力轉移到澀谷和北原二人之時,悄悄地用左手手指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敲擊着,用摩斯密碼給傅星瀚發指令。
傅星瀚看似不經意望着凌雲鵬,其實,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凌雲鵬的左手手指上,他看明白了凌雲鵬給他所傳遞的信息:照片搞到手後,讓北原帶出去,跟哪吒聯繫,把北原幹掉。
澀谷被北原氣得面紅耳赤,坐在椅子上喘氣,順手將南條送來的照片從紙袋裡拿出來,一張張過目了一下,然後把這些照片又重新放進紙袋裡。
傅星瀚和凌雲鵬看着澀谷手上的動作,心裡默默數了數,一共是十八張照片。
“赤阪君,麻煩你把這些照片放在會議室的文件櫃裡。”澀谷把裝照片的紙袋遞給身旁的赤阪少佐。
赤阪少佐接過照片朝會議室走去,會議室離審訊室並不遠,赤阪走到會議室門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隨後用鑰匙打開文件櫃,將這個紙袋放在櫃子裡,再關上文件櫃,鎖上文件櫃。
這些開門,開櫃,鎖櫃,鎖門的聲響被傅星瀚和凌雲鵬聽得一清二楚,凌雲鵬用眼神朝傅星瀚示意了一下,傅星瀚會意地點了點頭。
澀谷雙手撐着腦袋,沉默了片刻,他剛想要站起身來,但忽然一陣頭暈,他用手摸着腦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澀谷將軍,你怎麼啦?”周圍的調查組成員見狀都被嚇壞了,全都圍在澀谷周圍,忙不迭地詢問他的病情。
“沒事,可能是我的高血壓犯了,我有點頭暈。我房間裡有降壓藥,我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審訊暫停,等我恢復了之後再繼續進行。”澀谷起身朝外走去,他轉過身,對士兵說道:“你們先把肖亦楠押回牢房。”
士兵得令,便示意凌雲鵬起身,凌雲鵬將衣服披在身上,隨後在士兵的押送下,離開了審訊室。
澀谷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朝三樓走去,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都覺得是那個自以爲是的混蛋北原翔對澀谷將軍的無理衝撞,所以導致澀谷血壓升高。
此時,審訊室裡就留下了傅星瀚一人,他覺得此時此刻正是竊取照片的最佳時間。
傅星瀚見衆人都走遠了,便朝會議室方向而去。
傅星瀚看了看四周,現在周圍都沒人,他馬上蹲下身子,裝作是繫鞋帶的模樣,從鞋墊裡取出一根細鐵絲,隨後站起身來,朝鎖眼裡捅了捅,鎖被打開了,傅星瀚連忙閃了進去,他來到文件櫃旁,透過玻璃櫃門,他看見那個裝照片的紙袋就在第二層擱板上,他繼續用這根細鐵絲往文件櫃的鎖眼裡捅了捅,文件櫃的鎖被撬開了,他立刻打開櫃門,將這個紙袋拿了出來,從裡面拿出幾張照片看了看,果然是那些軍官的遺體照,而且那個南條還在每張照片上註明了他們的名字和身份。於是他便將這紙袋塞進褲兜裡,然後將文件櫃櫃門輕輕鎖上,隨即打開房門,探出頭去往四周望了望,走廊上沒人,便閃了出來,將房門輕輕鎖上。
此時此刻,傅星瀚的心砰砰直跳,這偷盜的活本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今天很順利,一下子就得手了,幸虧平時向阿輝這個神偷王子討教了這開鎖的技巧,勤學苦練,在這個關鍵時候派上用場了。這種得手後的喜悅讓他心情激盪,他現在懷疑是不是這種得手後的興奮感會上癮,所以阿輝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常常在他身上練手。當務之急是得想辦法將這個信息告訴秦守義。
傅星瀚想了想,便朝餐廳走去,看見餐廳裡的一個工作人員正在收拾,便走上前去,用日語問道:“請問還有粥多嗎?我有點餓了,想喝碗粥。”
那個工作人員馬上走到裡面,給傅星瀚盛了一碗稀粥:“只有這些了。”
“夠了夠了,有沒有鹹菜?”
“我給你找找看。”工作人員走到裡面,找了半天,給傅星瀚找到了兩根醃黃瓜:“就只有這個了。”
“好的好的。”傅星瀚拿着一碗粥和一小碟醃黃瓜離開了餐廳。
傅星瀚回到自己的屋內,見北原正坐在寫字檯前寫着報告,桌上都是一個個紙團,可見北原翔的心情甚是煩躁。
“北原少佐,你餓不餓?我去餐廳要了碗粥,要不,你喝兩口粥吧,也許心情會好一些的。”
北原搖了搖頭:“伊藤君,你自己吃吧,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我得趕緊將我對這個案子的一些想法和推理結論寫下來交給高倉君,希望能對調查組的人有點啓發和借鑑作用。”
“北原君,剛纔我真的是佩服死你了,這個世界上像你這種不畏權貴,敢於直言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傅星瀚一邊誇讚北原,一邊向北原豎了豎大拇指,但隨後又嘆了口氣:“可是澀谷將軍畢竟是將軍,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不過這樣也好,你離開這兒也就不用再受氣了。”
北原聽了傅星瀚這番話之後,心裡五味雜陳,他的同僚們對他一直看不順眼,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翻譯,卻對他如此理解,如此欽佩,北原不禁感激地回頭望了望傅星瀚,朝他笑了笑,隨後繼續奮筆疾書。
傅星瀚端着粥碗走到窗口處,打開窗戶,把粥碗放在窗臺上,他朝下面望了望,已經不見了秦守義的身影,傅星瀚心裡不免有些着急:這個哪吒,死哪兒去了?我這兒有緊急情報要交給你,你倒好,跟我玩失蹤了。
傅星瀚憑藉着路燈燈光,在四周仔細尋找着秦守義的身影,忽然他看見了施浩洋的身影,施浩洋正跟一位女孩子站在電線杆那兒,像是在談情說愛。
這時,女孩擡頭看見那扇貼着梅蘭芳海報的窗戶打開了,連忙提醒了一下施浩洋,施浩洋擡頭一看,果然是傅星瀚站在窗口,他朝傅星瀚點了點頭。
傅星瀚跟施浩洋做了個OK的手勢,他明白了,肯定是秦守義通知施浩洋來接替他,守在這兒跟他聯絡的。細想一下也對,秦守義那小販的模樣怎麼可能深更半夜蹲守在他的樓下,這不是自己在找死嗎?這件事還是哪吒腦子清楚,趕緊叫南京站的人來接替他守在這兒。唉,只怪自己剛纔太着急了,錯怪了哪吒。
一陣風颳來,把北原揉成的紙團都吹落在地。
“伊藤君,你晚上開窗幹嘛?”北原回過頭來,眉頭一皺:“伊藤君,這棟樓是非常保密的,你不要隨便開窗,讓別人探查到我們的機密。”
“我知道,我知道,我開窗是因爲這粥太燙了,我想把這碗粥放在窗外吹吹冷,沒想到風這麼大,我馬上關窗,放心,我不會泄密的。”傅星瀚說完,趕緊一手拿着粥碗,一手將窗戶關上。
傅星瀚把粥碗放下,然後從那堆報刊裡找出一本畫報,上面有一篇對梅蘭芳的專訪,傅星瀚悄悄地將這一頁撕了下來。
過了會兒,北原站起身來,拿着一疊信紙朝外走去,邊走邊對傅星瀚說道:“我去高倉君那兒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北原君,不論多晚,我都會給你留門的。”傅星瀚向北原獻着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