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梯上,傅星瀚遇到了兩名士兵正押解着一個半大小子朝審訊室走去。傅星瀚一看便知這是鐵栓。
傅星瀚走到一樓,用日語對看押的士兵說道:“馬上要提審肖亦楠了,他們讓我來看一下肖亦楠的精神狀態是否能馬上接受審訊。”
士兵一聽,點點頭,對傅星瀚說道:“他在靠那頭的第三間囚室裡。”
傅星瀚進入牢房區域,走到凌雲鵬和阿輝的那間囚室,用手拍了拍牢門上的玻璃窗,左手手掌緊貼着玻璃窗,凌雲鵬擡起頭來,看見窗口露出傅星瀚的一張臉,他的左手手掌上寫着十六個字:石川已死,正去拍照,樓外哪吒,隨時聯繫。
凌雲鵬和阿輝見此喜訊,兩人忍不住擊掌慶賀,石川終於一命嗚呼了,這個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的惡魔終於下地獄了。而秦守義就守在大樓外面,看來他們的這條秘密聯絡渠道已經接通了。
凌雲鵬朝傅星瀚點點頭,隨即用手指在牆上敲擊摩斯電碼。
傅星瀚仔細看着老大的手指動作,老大這是在給他下達任務:務必獲取照片,公佈於世。
傅星瀚隔着玻璃窗做了個OK的手勢,隨即朝凌雲鵬和阿輝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了。
在醫院裡,澀谷疾步走向石川的病房,石川的遺體還沒被運走,直挺挺地躺在病牀上,那些用於搶救的儀器都已經撤走了,石川身上的那些插管也都已經取走了,望着石川那張慘白的臉,澀谷不禁長嘆一口氣,他脫下軍帽,向石川的遺體深深地鞠了一躬,身旁的南條也趕緊向石川鞠躬。
“南條君,給石川將軍拍幾張照片吧!”澀谷輕聲吩咐南條。
南條便舉起相機,對着石川的遺體多角度拍了幾張照片。
“醫生,還有幾位去世的軍官遺體呢?”澀谷問主治醫生。
“都在太平間呢!”
“那我們去太平間一趟吧!”澀谷朝南條示意了一下。
於是二人來到地下室的太平間,醫生將南野,近藤,武田和松下這些高級軍官的遺體從冰櫃裡一一拉了出來,南條對着這些遺體不停地按動快門。
澀谷面色凝重,一聲不吭地望着這些遺體,這些人曾經位高權重,叱詫風雲,是帝國的精英,棟樑,可如今卻莫名其妙地中毒死亡了,這種結局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都拍完了嗎?”
南條點點頭:“都拍好了。”
“我們回去吧,接着審。”澀谷的眼裡露出兩道冷厲的目光。
回到那棟廢棄大樓之後,澀谷直奔審訊室,他看見那些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和那個翻譯都已經就位了,而審訊椅上坐着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夥,滕忠保的徒弟鐵栓。
“你叫什麼?”澀谷一踏進審訊室門,連口水都不喝一口,就直接進行審訊。
傅星瀚立刻進入了他的角色,馬上把澀谷的話翻成中文。
“鐵……鐵栓。”鐵栓緊張地望着澀谷,說話也結巴起來。
“多大了?”
“虛歲十九。”
“你跟你師傅在一起幾年了?”
“六七年了。”
“你什麼開始學廚藝的?”
“三年前師傅正式教我學手藝,以前都是在廚房裡打雜,給師傅打下手。”
“你跟你師傅是怎麼認識的?”
“我父母跟我師傅是同鄉,他們把我送到我師傅那兒學手藝,皇軍那年攻佔南京的時候,我爹孃還有我小妹都被炮彈炸死了,我變成了孤兒,而我的師孃和小師弟也被打死了,我師傅就收留了我,從此之後我就跟我師傅待在一起了。師傅待我像親兒子一樣,把好吃的都省給我吃。”
“這麼說,你跟你師傅的感情很深,情同父子,是嗎?”
鐵栓點點頭。
“那就算是他叫你去做掉腦袋的事情,你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對嗎?”
鐵栓聽了這話,有些不明白,他愣愣地望着澀谷,隨後點了點頭:“我得報答我師傅對我的養育之恩,否則我就是白眼狼。不過我師傅不會叫我去幹偷雞摸狗這種壞事的,他一直叫我要做個本本分分的人。”
澀谷聽完傅星瀚的翻譯之後,嘴角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石川將軍告別宴那天的早晨,你師傅在廚房裡煮粥,那你在幹什麼?”“我……”鐵栓斜着腦袋在回憶澀谷所說的這個時間點:“我在食材倉庫裡揀貨。告別宴是日餐,我和師傅兩人沒事幹,就去隔壁的食材倉庫整理那些食材。”
“你沒去過其他地方嗎?”
鐵栓搖了搖頭。
“我提醒你一下,你有沒有去過三樓的衛生間?”
鐵栓連忙搖頭:“那裡是將軍的臥室和書房,我基本上都不去那兒的,我一般把飯菜端到二樓餐廳就完事了,就下樓去了。”
“這麼說,你從沒去過三樓?”
鐵栓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這倒也不是,石川將軍如果工作到半夜,他會叫廚房燒點夜宵,我有時會把夜宵端去三樓的書房。”
“你有沒有使用過三樓的洗手間?”
鐵栓點點頭:“有時我不當心把湯汁灑在手上,衣服上的時候,我就會去三樓洗手間洗洗手,擦擦衣服什麼的。”
“從三樓洗手間的窗戶朝外望出去,你能看見什麼?”
鐵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注意過。”
“好吧,這個問題先擱一下,我再問你,事發前的那個晚上,石川將軍的晚餐都吃了些什麼?”
“事發前的那天晚餐?讓我想想,對了,有鹽水鴨,揚州炒飯,松子魚米。”
“有沒有吃過河豚魚燒肉?”
鐵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天的飯菜是我師傅親自送上去的。”
“你師傅送的?那你在幹什麼呢?”
“我當時正在練刀工,學做煮乾絲,切豆腐乾。”
“那你怎麼知道那三道菜?”
“我瞥見師傅燒完了之後就把那三道菜放在菜罩下,後來師傅見我不專心,就教訓了我幾句,之後我就一心一意地切乾絲,不敢東張西望了,我不知道我師傅還燒了什麼其他的菜,不過我確實聞到了紅燒肉的香味。”
“石川將軍喜歡吃河豚魚燒肉這道菜是嗎?”
鐵栓點點頭。
“你師傅教過你燒這道菜嗎?”
鐵栓搖了搖頭:“師傅說他是三十歲纔開始學這道菜的,我也得到三十歲才能學做這道大菜。”
“那你師傅平時宰殺河豚魚時,你有沒有偷偷學藝?”
鐵栓搖了搖頭:“師傅不讓看,更不讓我學,每次宰殺河豚魚時,他都把我給趕出去。”
“你不是說師傅對你情同父子嗎?他爲何對你這麼保密?”
“這是師傅的拿手絕活,不可能讓人輕易地學到手的。這是我們幹廚子的規矩,偷師學藝會被師傅趕出去的。”
澀谷聽了鐵栓的回答之後,點點頭:“好吧,你先回去吧,等想到其他事情再告訴我。”
鐵栓一聽可以讓他回去了,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連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裡。
澀谷朝士兵示意了一下,士兵將鐵栓帶離了審訊室。
澀谷擡手看了看時間,已經將近六點半了,便對審訊室裡的人說道:“走,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繼續審。”
澀谷又對衛兵說道:“你們去把那個肖亦楠帶來。”
傅星瀚一聽,知道下一個被審訊的就是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