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日軍專屬醫院內,田駿六郎等人正守在搶救室外,着急地等待着消息。
搶救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請問情況怎麼樣了?”田駿六郎急切地問道。
醫生朝田駿六郎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面色凝重地說道:“司令官閣下,請恕我無能,南野君,近藤君,武田君和松下君都因中毒太深,不幸亡故了,石川君,小島君,還有山口君目前昏迷不醒,能否被救活目前還不好說。其他人症狀較輕,我已經給他們吃過藥了,應該不會有事。”
田駿六郎一聽,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像是被重擊了一拳,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這些人可都是他所倚靠的重臣,是司令部裡各部門的頭頭腦腦,沒想到石川的告別宴一下子就讓他損失了四員大將,另三人還生死未卜,損失可謂極其慘重。
“醫生,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怎麼一下子毒性發作得這麼厲害?”田駿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劇毒奪走了他這些左膀右臂的性命。
“我們已經從死者的胃裡和他們的嘔吐物裡發現了河豚魚籽,河豚魚籽的毒性非常強,小劑量的魚籽,有時甚至是幾顆魚籽就能致命。”
“河豚魚籽?河豚魚籽怎麼會混入這些菜餚裡去的?”田駿六郎聽到這個結果後感到萬分驚訝:“好的,醫生,我已經知道了,請你和參與搶救的所有醫務人員都務必對此事絕對保密,今天參與搶救的所有醫生這些天都不能離開醫院,必須全力搶救那幾位昏迷不醒的軍官。有什麼情況,直接跟我聯繫。”
醫生點點頭:“哈依。”
“走,高倉君,回司令部,對石川府內的所有人員,還有其他參加宴席的賓客進行嚴加審訊。”田駿六郎的眼裡露出一絲決不罷休的狠厲。
身在上海的趙錦文突然接到了朱明遠的電話,告訴他南京站護送任務失敗,凌雲鵬和阿輝二人被日軍攔截,並押往了派遣軍司令部。傅星瀚和秦守義二人則依舊留在南京,想要打探一下情況,試圖找機會把兩人救出來,並且向趙錦文保證,南京站一定會全力以赴,配合營救凌雲鵬和阿輝的行動。
趙錦文一聽,頓時驚呆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拿着電話機的手微微發顫着,聽完朱明遠的彙報之後,他強作鎮定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朱站長,謝謝你,有什麼消息請及時告訴我,我這兒有什麼信息也會及時與你聯繫的。”
趙錦文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雙手撐住額頭,腦子裡全是凌雲鵬的身影,揮之不去。
不一會兒,電話鈴再次響起,趙錦文神情沮喪地拿起電話機,有氣無力地問道:“喂,哪位?”
“站長,我是傅星瀚,我有緊急情況向您彙報。”
“是不是關於雲鵬被捕一事?”
“站長,你已經知道了?”
“就在五分鐘前,我已經接到南京站的來電,他們的站長告訴我,雲鵬和阿輝二人在返回途中被攔截,並被日軍帶走了。”
“站長,老大昨天還特地打電話給我和哪吒,告訴我們撤退路線有所調整,讓我們途徑滁州,繞道浙江回滬,原本老大是要跟我和哪吒,還有南京站的弟兄在鼓樓會和的,可情況突變,老大的車在鼓樓非但沒停下,而且快速偏離我們要走的線路,直接朝寧滬線方向行駛,而且我看見老大的車上有一個日本軍官,當時滿大街都是警車和軍車,我估計石川這老賊應該已經斃命了,所以日本人才會大規模出動,老大爲了不連累我和哪吒,還有南京站的兄弟們,所以才故意偏離原先的撤離路線。”
“雲鵬就是這麼一個顧全大局,處處替別人着想的人,唉……”趙錦文聽罷,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此時的趙錦文一點都沒有聽到石川斃命這一喜訊的愉悅之情,相反,他滿腦子都是凌雲鵬被捕後危在旦夕的擔憂和心痛,先前他得到重慶方面下達的這一刺殺任務就很是牴觸,凌雲鵬好不容易在香港能全身而退,他不想讓凌雲鵬再次回南京犯險,重慶方面不心疼凌雲鵬,他趙錦文不能不心疼自己的愛徒,可雲鵬這個小傻瓜,居然將這個刺殺任務一口應承下來,一回到南京就馬上制定了刺殺計劃,而且還那麼詳盡,幾近完美,可偏偏在撤退時出了岔子,這讓趙錦文有一種功虧一簣的挫敗感。
他的腦海裡像是放電影一般,從凌雲鵬進軍校時的青澀靦腆,學習各種課程時的專心致志和矯健身手,一直到他在自己身邊處置各種緊急事務時的鎮定自若,臨危不亂,凌雲鵬在他面前所展露的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歷歷在目,趙錦文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悲痛,心如刀絞,痛心疾首。“站長,你放心,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老大救出來。”
“好,剛纔南京站的站長也已經向我表達了這個意思,我把他的聯繫電話給你,如果你們需要他們幫助的話,直接打這個電話。”趙錦文隨即將電話號碼告訴了傅星瀚。
“哎,我記住了,站長。”
“拜託了。”
“站長請放心,我們與老大共存亡。”傅星瀚向趙錦文表決心。
“好,好,有什麼情況或是什麼困難,儘管跟我直接聯繫。”
“是。”
掛了電話之後,趙錦文用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他雙手搓了搓臉,他不能光這麼傷心難過下去,這於事無補,他得冷靜下來想對策,採取行動,儘快將凌雲鵬從那些魔鬼手裡搶出來,可說實話,上海站對南京的情況知之甚少,而且也沒有內應人員通風報信,現在也只能仰仗南京站和傅星瀚,秦守義他們倆了。
在派遣軍司令部裡,田駿六郎給軍部打電話,報告了這起食物中毒事件,這件事牽扯到了多名高級軍官的傷亡,他是無法對軍部隱瞞的,否則就是隱瞞不報,罪加一等。軍部獲悉之後,也非常震驚,決定派特別專員和調查組前往南京,參與調查這起聳人聽聞的事件。
“高倉君,審訊工作安排下去了嗎?”打完電話之後,田駿六郎轉頭詢問他的副官,心腹高倉嶸。
“報告司令官閣下,我已經安排憲兵隊的野澤孝太郎負責此案,石川府裡負責石川將軍飲食起居的僕人共十五人,其中廚房總共是八人,包括兩個支那人,因爲石川對中餐也很感興趣,所以有時是由兩名中國廚師負責石川的飲食。除了廚房裡八個人之外,還有四人是負責保潔,維修,修剪花草這些雜役,司機兩人,還有一個管家,名叫工藤英士,是石川將軍的遠親,而羽田秀彥中佐是石川的副官,也是他的心腹,時常陪石川下棋,偶爾也會住在石川府內,哦,對了,剛纔我聽說羽田中佐得知石川將軍中毒昏迷之後,急火攻心,心臟病犯了,現在已被送入醫院了。”
“羽田他心臟病犯了?”田駿狐疑地問道:“他病得可真不是時候。”
“可能是傷心過度吧,他在石川將軍身邊已經十多年了,一直對石川將軍忠心耿耿,聽到這個噩耗難免會情緒激動。”
田駿點了點頭:“他也算是個忠義之人。”
“除此之外還有六名警衛負責石川的安保工作。而今天參加石川告別宴的嘉賓一共是十二位,另外還有一位是負責拍照的中島君,除了四人亡故,三人重度昏迷之外,還有您,野村君,加奈君,井上君和那個肖亦楠出席了石川的告別宴,您和肖亦楠是中途離席,其餘三人之中,野村君沒有中毒跡象,加奈君和井上君中毒不深,只是有些嘔吐和嘴脣發麻等輕微症狀。我們已經把告別宴上所有的食物都拿去化驗了,除了那盤魚子醬壽司之外,其餘的菜餚都沒有檢測出毒性。而那盤壽司中的魚子醬部分毒性很強,經檢驗是河豚魚籽混入了鱘魚魚籽之中,而且河豚魚籽的佔比很高,所以纔會使吃了這道菜的人發生嚴重中毒的情況。”
田駿六郎聽完高倉的彙報後,點了點頭:“高倉君,你辛苦了,目前當務之急就是要儘快找出這起投毒案的兇手,最好在軍部派調查組到來之前就能有個結果,這件事你要幫我盯緊點。”
“哈衣,司令官閣下,我會把你的意思傳達下去的,我已經吩咐野澤君,對這些人分別進行審訊,野澤君告訴我,他已經進行了初步詢問,並且派技術人員去石川府邸進行了勘察和資料收集,估計很快就能進行審訊了。”
“凡是參加石川告別宴的所有來賓和石川府內的所有人員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訊,不能遺漏一人,包括那些死了的和重昏迷的,還要搞清楚他們近日的活動蹤跡,當然那個肖亦楠是重點排查人員。”田駿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即又問了一句:“野澤懂不懂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