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週左右的戒嚴宵禁等措施之後,香港的大街小巷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態和秩序,但通往外省的各大交通要道,機場碼頭還是重兵把守,嚴格審覈每一個要離開香港的市民。
傅星瀚見外面的風聲漸漸平息了之後,便決定返回聖喬治醫院,他估摸着那些因踩踏而骨折的患者也差不多可以回家療傷了,他的那間病房應該可以空出來了,這些人離開了凌雲鵬之後,總覺得有些沒着沒落的,況且,現在他們幾個又不能滿大街轉悠,誰知道那些日本人會不會採取外鬆內緊的措施,在那些熱鬧的市區佈下眼線,想要讓那些抗日分子自投羅網,儘管大街小巷的一些增設的崗哨撤了,但自己可不能經常拋頭露面,去大街上晃悠,否則可能被那些日本人抓個正着,畢竟黑木和岡本都認識他這個鈴木君,所以傅星瀚覺得還是聖喬治醫院最安全。
何況他是個喜歡軋鬧猛的人,除了老大之外,醫院裡還有阿芳,弘玉,依依,蘇珊等這些既熟悉又漂亮女人們,天天跟她們在一起嘮嗑,閒聊,談天說地還真是一種享受。另外,那兒還有菲兒,小寶,小寒江這幾個可愛又呆萌的小寶貝,他可以嘗試着當奶爸的快樂,閒暇時可以逗他們玩,還有就是醫院附近的那家祥記酒家,口味不錯,菜品也豐富,對他這個吃貨而言,是種福音。這種休閒的時光可比他們三個大老爺們待在這小旅館裡的冷清無聊的日子舒坦多了。
“哪吒,阿輝,現在外面增設的關卡崗哨都撤了,宵禁戒嚴也取消了,我想我們還是回聖喬治醫院吧!”傅星瀚提議道。
秦守義和阿輝兩人自然也是巴不得快點回到老大身邊,見傅星瀚也有這意思,立馬積極響應。
秦守義連連點頭:“好啊,我早就想回聖喬治醫院去了,每天待在這個小旅館裡還真是憋屈,我還真是想老大他們呢!”
“是啊,是啊,我昨晚做夢還夢見老大了呢!”阿輝一聽要回老大身邊去,心裡甭提有多高興了。
“那我們說走就走,現在就整理行李。”
“不過,我們那間病房不是被格雷院長征用了嗎?不是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嗎?我們回去之後住在哪兒呢?”阿輝擔心回聖喬治醫院後無處可住。
“現在距離那起爆炸案已經過去十來天了,那些骨折的患者應該可以回家療傷了,總不見得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們就賴在醫院裡一百天吧!”
“這倒也是。”阿輝覺得戲癡說的有理,於是便趕緊整理行裝。
“戲癡,不用先告訴老大一聲嗎?”秦守義問了一句。
“不用,我們給老大一個驚喜。”傅星瀚朝秦守義揚了揚眉毛。
傅星瀚事先也沒向凌雲鵬知會一聲,就自說自話地帶着秦守義和阿輝一起回聖喬治醫院來了。
當凌雲鵬見傅星瀚,秦守義和阿輝三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愣了愣,他原本讓他們仨出去住,不僅是爲了逃避日本憲兵的搜捕,也是爲了支開他們幾個,以便等菲兒滿月之後,給龍仔和弘玉二人將阿芳母女倆送去延安創造條件。
可現在他們幾個突然間又回到了聖喬治醫院,自然是打亂了凌雲鵬的計劃,不過離菲兒滿月還有些時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再說了。
原先住在傅星瀚三人那間病房的那個高個子病人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而另一個患者則已經出院了,這樣,傅星瀚他們的這間病房被騰空了,三人又重新住回了這間二零五號骨科病房。
爲了修復父女間的隔閡,林之皓對依依的態度更親和了,他時常與依依談起父女倆相依爲命的那段時光,談起依依上學期間所發生的一些趣事,林之皓希望通過這些美好的回憶能拉近與依依的距離,重新恢復以往父女間親密和睦的關係。
望着雙鬢斑白的父親,依依覺得父親已經老了,不似她小時候那麼意氣風發,神采飛揚,而是經常流露出悲秋傷春的無奈和感傷,也許是曾經滄海難爲水,父親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依依望着漸顯老態的父親,不由得心裡覺得有些隱痛,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應該就是父親了,父親對她可謂百依百順,寵愛有加,依依伸出手,挽着父親的胳膊,把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就像小時候一樣,父親一直就是她的依靠。
“爸爸,我在香港的這些日子,就你和王媽,老劉,大榮三人住在這麼大的林府裡,肯定覺得很冷清吧?”
林之皓微微一笑,拍了拍依依的手:“是啊,你走後,我這心就一直空落落的。老劉在南京有家室,他基本上不住在林府內,現在基本上就是我和王媽兩個人住這麼大的別墅。”
“哎,那大榮呢?大榮不住家裡嗎?”大榮意外去世一事,林之皓並未告訴依依,所以依依還一直以爲大榮還待在林府裡。
“大榮……”林之皓嘆了口氣,隨後朝依依笑了笑:“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榮也不小了,他老爸來電話說,老家的人給大榮相了個媳婦,所以大榮回老家成親去了。”林之皓並不希望依依知道大榮意外身亡的噩耗,便以此爲藉口,向依依解釋大榮不在林府的原因。
“哦,大榮去老家成親了,那爸爸,大榮走後,誰當你的司機啊?”
“司令部裡有司機班,小項現在是我的司機,天天送我上下班。林府偌大的房子,現在只剩下我和王媽二人住裡面。”
依依見父親現在孤苦的模樣,鼻子一陣發酸,她輕聲說道:“爸爸,如果伱覺得那個錢小姐還不錯的話,就把她接到我們家裡來吧!”
依依的話又讓林之皓不禁想起了那個命比紙薄的錢麗莎,錢麗莎曾是林之皓的紅顏知己,精神寄託,可惜卻莫名其妙地死於非命,而她的屍身如今埋在亂墳崗裡,她的墳塋上只插着一塊寫着“錢小姐之墓”的木牌而已,想想真是紅顏薄命,雖然他知道錢麗莎死得冤,但他卻不可能爲她伸冤,他若是將他的這位地下情人之死公之於衆的話,那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公衆形象則會瞬間崩塌,所以他只能當這事沒發生過一樣,至今連那個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去深究,去查明真相,就讓錢麗莎和他的這段情一起埋入地下吧!
林之皓苦笑着拍了拍女兒的臉頰:“算了,我已經老了,有沒有伴無所謂了,倒是你,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女人哪,得有個男人依靠才行,爸爸老了,這肩膀已經不那麼強有力了,你得找個比爸爸更有力的肩膀依靠才行。”
一聽這話,依依知道父親又在勸說她改嫁之事,她現在對改嫁二字很是排斥,不由得嘆了口氣,鬆開了挽着父親胳膊的手。
林之皓見狀,知道依依不願提及此事,便趕緊換了個話題:“雖然現在林府有些冷清,不過,等小寶滿月了之後,我們一起回南京,到時候,我們林府可就熱鬧囉!”
依依聽了,點點頭,又面露微笑,撒嬌般地把頭枕在父親的肩膀上。夕陽下,父女倆相依相偎的畫面還真是溫馨。
“對了,依依,有件事我想你聽了一定高興。”
“什麼事啊?”
“殺害亦楓的兇手已經查明瞭。”
“真的嗎?”依依一聽,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父親。
林之皓點點頭:“兇手就是派遣軍司令部憲兵隊的小隊長吉岡三郎,是他僱兇殺人。吉岡三郎已經被處決了。”
“他爲什麼要殺亦楓呢?”依依從未聽說過吉岡三郎這個名字,更不清楚他爲什麼要殺害她的未婚夫。
“吉岡三郎是憲兵隊隊長南野勝平的手下,而南野勝平與石川將軍不和,他們之間明爭暗鬥,而亦楓是石川所器重的青年才俊,所以他們就拿亦楓開刀,爲了給石川一個警告,就這樣,亦楓成了日本人兩派勢力傾軋的犧牲品。”林之皓將這官方宣佈的兇案調查結果告訴了依依,這樣,既是給依依一個交代,又能完美地隱瞞他纔是殺害肖亦楓的真正凶手的這個真相。
依依聽後,淚水涌了出來,塵封已久的往事又涌上心頭,她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默默地向蒼天祈禱:“亦楓,你聽到了嗎?你終於沉冤得雪了,殺害你的兇手終於找到了,伏法了,你可以瞑目了,我一定會好好撫養我們的兒子,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們娘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