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431. 倒懸之危
範耀東想了想,說道:“報告吉岡中佐,昨晚我向肖亦楠的家僕阿輝打聽有關肖亦楠的情況時,發現他對我很是警覺,當我問他肖亦楠有沒有去過上海,他竟然回答我說沒有,我覺得這話應該不是真話,他肯定是想要隱瞞一些什麼,或許是想要掩蓋肖亦楠去過上海十六鋪碼頭這個事實。”
“這當然不是真話,肖亦楓和肖亦楠兩兄弟在上海有個二叔,亦楓生前也常去上海看望他二叔,肖亦楠肯定也去過上海看望過他二叔,所以阿輝對你說肖亦楠沒去過上海肯定不是實情,可阿輝之所以沒有跟你說實話,那是因爲你自己太不知趣,太不識相了,伱與阿輝剛認識,你就老是纏着阿輝問這問那的,他又不是犯人,你又不是他主子,他憑什麼要每句話都必須對你實話實說,而且你問的盡是人家的家事,人家有什麼義務非要把實情告訴與你?阿輝昨個回屋之後,就對肖亦楠抱怨了,說你不應該姓範,而應該姓煩,煩死人的煩,所以不管你後面問他什麼,他都一概說沒有。”佟博涵一邊向範耀東和吉岡作解釋,一邊不忘挖苦譏諷範耀東。
範耀東被佟博涵嘲諷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他自認爲抓住的肖亦楠的把柄卻被佟博涵譏諷嘲笑,是因爲他自己的不知趣所以惹惱了阿輝這個僕從,被一個小小的僕從玩弄了卻還不自知,還自以爲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證據。
“我看這樣吧!”吉岡見範耀東被佟博涵擠對得面紅耳赤,無言以對,便來給範耀東解圍:“我看這樣吧,爲了慎重起見,我們進行暗中調查,暫時先不要驚動肖亦楠和司令部裡的其他人員,一來是爲了以防打草驚蛇,二來也是爲了慎重起見,萬一我們判斷有誤,也有轉圜餘地,我們兵分兩路,一路人馬前去肖亦楠的老家覈實他上個月10號左右,是否是在老家爲父守孝,爲他大哥操辦後事,另一路人馬前去上海,把那個董文浩從上海移送至南京,既然懷疑這個肖亦楠就是那個叫雲鵬的軍統分子,而且出現在十六鋪碼頭,是董文浩的同僚,那個董文浩一定認識這個肖亦楠,就讓董文浩來指證肖亦楠,不就清楚了嗎?”
範耀東一聽,吉岡的這兩個舉措纔是切中肖亦楠的要害,便連連點頭,他忽然想起什麼來了,連忙對吉岡說道:“吉岡中佐先生,其實要指證肖亦楠是不是那個叫雲鵬的軍統分子,也可以讓阿鋒來幹這事,阿鋒當初跟我一起去十六鋪碼頭取貨,他應該是見過那個叫雲鵬的軍統分子,一定對他有印象。”
吉岡一聽,嘆了口氣:“這個叫周鋒的已經死了。”
“死了?”範耀東驚訝地望着吉岡。
“死在刑訊室裡了,下面的人不知輕重,把他給打死了。唉,現在我們也就只剩下董文浩這個人證了。”吉岡嘆了口氣。
範耀東一聽,目瞪口呆,沒想到曾經範哥長,範哥短的阿鋒已經死在了刑訊室裡,想必他死前遭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範耀東心裡一陣難受,曾經的他在南京站裡頗受同事們的尊敬,那些小字輩的都尊稱他爲範哥,而站長朱鳴遠也對他頗爲器重,常交給他一些重要的任務,助他樹立威望。可惜啊,這種尊敬與器重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如今的他只能低三下四地苟活着。
當跪着生與站着死二者只能取其一時,他選擇了跪着生,那他這輩子也就只能放棄尊嚴,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過着被人鄙視,被人嘲諷,被人唾棄的日子了。
吉岡根本無視範耀東的情緒變化,他繼續說道:“不過董文浩是上海特高課抓獲的要犯,要把董文浩移送來南京還需要一些手續,幸虧我們現在寧滬聯手了,而且董文浩還是你範耀東提供的信息被抓獲的呢,前幾天我還連夜帶你去上海指證董文浩,木村還欠我這份人情呢,我想木村君肯定不會從中加以阻攔的。”
“那吉岡君,你跟上海特高課的人熟,你去跟他們交涉,要求把那個董文浩移送到南京來,我派人去肖亦楠的老家,湖北秭歸,去調查一下上個月他的行蹤,你看如何?”佟博涵立刻自告奮勇請命,一來爲了表明自己公允無私,盡心盡責,二來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肖亦楠確實是回老家爲父守孝,爲兄安葬。
“好的,佟桑,就按你說的辦吧!”吉岡點點頭:“不過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之前,對肖亦楠要加強暗中監控,以防他聽到風聲之後,趁機逃脫。”
“放心吧,吉岡君,我會派人對肖亦楠進行監控的。”佟博涵衝吉岡微微一笑。
“嗯,很好,這樣吧,我先把範桑帶去我那兒吧!”吉岡擔心佟博涵給範耀東穿小鞋,而且肖亦楠若真是軍統分子的話,很有可能會對範耀東不利,所以他要把範耀東保護起來。
“行,沒問題。”佟博涵見吉岡提出將範耀東帶去憲兵隊,真是求之不得,這個姓範的簡直就是一個瘟神,一條惡犬,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東郭先生,對範耀東笑臉相迎,關心備至,沒想到這個姓範的居然在背後捅刀子,反咬他一口,真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吉岡跟佟博涵招呼了一聲,便帶着範耀東離開了偵查科。
凌雲鵬的辦公桌就靠近窗口,剛纔他聽見窗外傳來吉普車剎車的聲音,便朝窗外望去,看見樓下停着一輛憲兵隊的吉普車,便知是吉岡來了,心裡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果不其然,範耀東把此事報告給了吉岡,那下一步吉岡會採取什麼行動來對付自己呢?
凌雲鵬坐在靠窗口的位子上,眼睛不時地望望窗外,忽然他看見吉岡和範耀東同時上了吉普車,吉普車很快便駛離了綏靖司令部。
範耀東被吉岡帶走了,這讓凌雲鵬打算今天下班後暗殺範耀東的計劃泡湯了,凌雲鵬坐在座位上,看似平靜地坐着,眼睛盯視着面前的一疊文件,但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的內心翻江倒海,眼前的這道坎他能否邁過去,他覺得自己毫無把握,當初上海站遭遇一系列危機時,他還能鎮定自若,從容指揮,使得上海站和趙錦文能一次又一次地化險爲夷,逃出生天,但這次呢,他能否逢凶化吉,絕處逢生呢?難道他除了退守暫避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嗎?但現在他還來得及退守嗎?估計也已經晚了,他們一定會對他進行暗中監視,以防他逃離他們的視線,他該如何自救呢?
凌雲鵬雙手撐着額頭,苦思冥想着對策。儘管他已經通知趙錦文,讓他通過局座,請武漢站的同仁幫他去秭歸老家立一座亦楓的新墳,不知此事落實得如何?能否及時證明他上個月的這段時間裡確實是在老家替兄長操辦後事,爲父守孝呢?
可一旦吉岡與上海特高課的木村聯絡,將董文浩移送至南京,讓董文浩指證他的話,他的命運就難以把控了,凌雲鵬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上海站,他與齊恆和董文浩甚是投緣,可謂是生死兄弟,他們曾經還一起聯手完成了鼴鼠行動,受到上峰的嘉獎,當初何曉光受刑不過,出賣了行動隊,木村在他們的據點布控,妄圖將行動隊一網打盡,是他想方設法通知了董文浩他們,讓他們及時轉移,使得上海站的這些行動隊隊員們逃過一劫,爲此董文浩對他深懷感激之情。
但不知董文浩被捕之後,能否經得住嚴刑拷打,堅不吐實?如果董文浩出賣了他,他還會有轉圜的機會嗎?凌雲鵬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