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中舉（下）
章延闓進學了，這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真正爲他感到高興的只有李姨娘同世芸。李姨娘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雙眼含淚，滿是欣慰地看着表情依舊的兒子，在他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到因爲喜悅而透露的神采，堅定的目光卻更讓她感到快慰。
章老爺特地開了家宴，他今日在族人面前很是得了面子，他三個兒子去參加考試，兩個兒子考上，小兒子在考上的子侄裡面考的最好，最不成器的二兒子居然也考上了，還有誰比他更有面子。章老爺連連的喝了兩杯，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們，他也是庶子，也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日。
吃餓了兩杯酒後，章老爺放了酒杯：“八月有鄉試，你們兄弟也都去試試。”
章延闓章幼闓忙站起來應下。兩人的心情卻是完全的不一樣，章幼闓心裡是可有可無，他不覺得舉人能給他帶來什麼，而章延闓的戰場卻由此展開，能不能在此次中舉，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留給他專心讀書的時間，也就是這三個月了。
章延闓比以前還要用功，以前他還會在章太太面前作假，現在他一門心思都趴在了功課上，饒是章太太找他做什麼，他不用推卻，章澤闓就搶着道，章太太要揹着他做什麼。
“太太是不把我當兒子了？我的名字還在族譜上。”
章延闓進學似乎給章澤闓夫婦帶了更多的不快，原先還能和平相處，到如今他們無論做什麼都令對方不快。
章太太要讓章延闓做什麼，章澤闓就明着暗着的說杜氏要分家，要他淨身出戶，章太太到是想，只是卻不能放在臉上；就連杜氏也趁着章太太偶爾去見章幼闓而把家裡的事管了起來。他們倆做什麼都照章辦事，到讓章太太什麼法子也沒有，卻是常常把杜氏叫過去，時不時的罵上兩句，杜氏卻難得不回嘴，認真的在一旁聽着，動不動還纏着章太太問這問那，纏得章太太想分神去對付章延闓的工夫也沒有。
夏季已經到來，一連半個月都沒下過一次雨，空氣燥熱燥熱，一大早就熱得喘不過氣來。章延闓早上才穿的衣裳便已經汗溼了，他隨手抹了把汗又埋頭進入書本，一動也不動。
中秋。那時候鄉試也放榜了。有個舉人老爺的姻親世萱在泰寧侯府的腰桿更直了些。
世芸看着那些個果子，好的少爛的多。
“好熱的天啊！”小燕兒跳着跑進來，忍不住的同人說道着，“一出去就是一身的汗。”她一看到從裡屋走出來的世芸，忙收了聲，訕訕地笑了笑。
最震驚，難以置信的是章太太，她一直等到日後落下，沒有人再來報喜，她纔不得不接受了，她兒子沒中，那個混賬卻中了舉的事實！
南浦笑着道：“夫人打發我來問問奶奶，前會兒託奶奶的事辦得如何了？”
小燕兒嘟着嘴：“我還只當大奶奶當了家就是好，分給我們的東西會比以前好了許多。奶奶，你看看，這連以前的都不如了。”
老杜搖搖頭，焦急地道：“二爺，你這是怎麼了？”纔好了沒幾日，又要被打，老杜看的都心急。
她笑了笑轉移了話題：“既然來了，就去給太太行禮吧。”章延闓就在對面，她不想同南浦多說打擾了他讀書。
章延闓昏昏沉沉地躺了幾日，他大傷了身子，又被章老爺賞了板子，這一次比上次嚴重了許多，趴在牀上幾日也起不來。
來人是跟着世萱嫁過去的南浦。身上穿着白銀條紗衫兒，桃紅色裙子，藍紗比甲，頭上戴着兩樣精緻的首飾，整個人的氣色也相當的好。
章延闓笑了笑，吃了茯苓霜又去看書。他留給自己空餘的時間相當的短，整個人都撲在了書上。
世芸的目光落在桌上世萱命人送來的點心。泰寧侯府的點心做的這樣的精緻，想空了一切心思只爲了這些點心。
“你在想什麼呢？泰寧侯府送節禮來了？”
章延闓點了點頭，擡腳往裡面走。章老爺是要知道他考的好不好，他在貢院外沒瞧見三弟，隨口問道：“三弟回來了？”
小燕兒只得點了點頭，心裡道，還是太太當家的好，至少還能吃到一兩個好果子。
這一日，章老爺下衙纔到家門口，就瞧着那一幫人蜂擁朝自家而來，報喜的人來了：“給章老爺道喜，貴府章老爺上延下闓高中順天鄉試第九十七名。”說完，就瞧着一羣人涌上去，將章老爺家至大門一直到儀門到大廳的窗戶全部打爛，接着一夥瓦匠漆工迅速地又將窗戶重新修正一新，一面道：“改換門庭。”這是報喜的講究，還要重重的打賞，有那些個瓦匠漆工專門候着那報喜的，只爲攔下生意。
“果子取來了？拿到井水裡湃着吧。”
九天的鄉試是折磨人的事情。八月初九的凌晨就要在考場外準備進場。八月的天雖然熱，但是清晨卻很是清涼，入考場前要脫了衣裳任搜檢軍檢查是否有夾帶，然後再關在七尺高，五尺寬地小號子裡，忍受着天氣的悶熱，蚊蟲的騷擾，一題一題的做着。
“老爺……？”
南浦笑盈盈的向世芸行禮：“府裡的蓮子結了，夫人讓我送給奶奶嚐鮮，還有幾樣家裡做好的點心。”
茯苓霜。世芸看着那一大包茯苓霜，這麼一大包。
橫雲擡腳進屋，見了世芸：“奶奶。泰寧侯夫人打發人過來了。”
“把好的挑出來吧。”或許是因爲章澤闓夫婦明顯地作法，章太太已經不大管他們，時常去舅家看兒子，一大早去了，到晚上纔回來。明顯的是不想管這些事。
世芸看着那一大包的茯苓霜，分出一份茯苓霜，叫了橫雲進來：“廚房那裡送來了月餅，你拿些送回去。”又將拿一份茯苓霜拿了出來，“你帶回去吧，在家住一日再回來吧。”
世芸的目光不由地轉向了東邊，這些人明着不給章延闓壓力，可一個個都已自己的方式向章延闓施加壓力。
世芸挑了一些茯苓霜，讓人倒了滾水讓章延闓吃了：“要過中秋了，五妹妹事又多了。”
“我們夫人常說章二爺此次若是一舉中舉就大好了。”
世芸簡單的問了兩句世萱。
南浦都笑着答了：“我們夫人一心記掛着姨奶奶，只是現在家裡預備着中秋節，我們夫人頭一回辦這樣的事，少不得要細心打點。再則，章二爺眼見這就要鄉試了，夫人說奶奶現在必是很忙的，等節後再請奶奶到府上玩玩。”
世芸點了點頭，讓人引到西邊的屋子。
南浦瞧着那鼓囊囊地一大一小兩個錦袋，頗爲坦然的收到那騰空的攢盒之中。又跟世芸說了一會子的話，這才告辭離去。
二兒子居然中舉了？
她說着將手中的兩隻菱花形攢盒放在炕桌上，一個個揭開，讓世芸看了：“這是茯苓霜，夫人說這個對身子好，章二爺讀書正費神，是該好好的補身子，特地包了一包。”
老杜攔着章延闓，不讓她進屋答非所問的道：“二爺，老爺發火了。你且到外面避一避。等晚上再回來。”
章延闓疲倦地從馬上下來，門房老杜一臉的緊張跑了過去：“二爺，老爺叫你過去呢。”
終於到了交卷的時間，章延闓疲倦地擡起頭，九天的日子讓他消瘦了許多，整個人也頹廢了很多，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努力的也都努力了，能做的只有回家等待着最後的放榜。
橫雲一見南浦的眼光若有若無的瞄向她們，便同簇水避到外頭去。
世萱……
南浦笑着道：“已經見過親家太太了。好久沒見到奶奶了，過來跟奶奶說說話。”
南浦捧着茶聞了聞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捧在手裡再也不吃。這的茶連她平日裡吃的都不如。再瞧瞧這屋裡的擺設，那就跟府裡更沒得比。她不由地挺直了腰身。
橫雲默默地接了茯苓霜，卻是道：“我去了就回來。”她說畢轉了身子便離開。
老杜急着道：“二爺，你弄的什麼書，老爺看了後很是生氣，直要拿你。二爺，你弄的是什麼書？”
章延闓收住腳：“老杜，怎麼了？”
章老爺一聽到中的是二兒子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那打賞的還是管家打點了的。
“多謝你們夫人。坐。”
章太太一臉猙笑地看着被章老爺賞了板子的章延闓，她不是不出手，只是一出手就要他好看。
世芸起身去了裡屋，將章延闓那日交給自己的東西找了出來，拿了個錦袋裝了：“這是五妹妹要的東西，這是另外得的。”
“老爺怎麼知道的？”章延闓下意識反應是自己手抄的那些個話本，只是老爺怎麼會曉得……
世芸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爲他打扇，希望可以好過一些，可是那汗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個混賬，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居然超過了她的兒子！
李姨娘一聽到消息，再也忍不住，顧不得章太太處於憤怒之中，跪在地上掩着口痛哭出來，她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痛苦終於可以藉着兒子的騰飛好好的發泄一下。
是悲是喜，是怒是憤，這一日章家衆人的感情是複雜的。
對不起，紅包記得昨晚上傳了的，結果發現沒有點發布.
總是犯這樣的錯，實在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