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銀子（中）
被杜氏揪進來的丫頭正是方纔杜氏辛辛苦苦要找的翠珠。
原來她出去這麼久就是去找她，難怪去了這麼久。這麼費盡心力的把翠珠揪住來，拉到三太太的面前，是要借三太太的眼睛？
壓着翠珠的婆子直接在翠珠的腿彎處踹了一腳，翠珠立馬跪了下來。那兩個婆子還深怕她爬起來，反掰着她的雙臂，令她的臉頰貼在地上。
喜鵲則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桌面上。
“你這是又鬧什麼？”章太太見她抓住翠珠，兩道細細的眉毛不由地豎了起來。她已經被激怒了。
杜氏道：“太太，我院子裡這個月的月錢沒放，二弟妹那，連上個月也沒放。太太，如今我們到是外人了？”
章太太道：“你胡說什麼？！”章澤闓那邊的月錢她一向是讓人按時送去，就是怕他們鬧出些什麼來，只是二房那邊，從來是老實慣了的，這新進門的媳婦也是個老實的，只有把話憋着的份，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都讓杜氏曉得了。
杜氏拉了世芸出來：“二弟妹，你同太太說，是不是？”
世芸突然紅了臉，一臉爲難地哀求着杜氏：“大嫂子……”
杜氏笑道：“二弟妹，你莫怕，只說實話便是了。”
章延闓微微一怔，隨即道：“我曉得。你快去吧。”
世芸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銀子，這都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晃眼，這些都給了她？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這樣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
世芸很快便從銀子的包圍中清醒過來。章太太那一對幽亮幽亮的眼睛，緊緊地鎖住她的身影，她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銀子。
高成家的忙道：“正是。這都是在翠珠屋裡找出來的……”高成家的從袖口裡摸出張紙片遞了過去，卻沒退下，只守在章太太的身邊。因爲平日裡不得重用，章太太跟前的幾個大丫頭對她也多是冷言冷語，高成家的心裡頗有不快。偏今日遇見杜氏揪着翠珠，她覺得是個機會，立馬迎合上去，卻不想真收出了東西。
把錢都給了她。
有銀子是好事，可是這今後，怕是要難辦了，章太太怕是要惦記上她這二十兩銀子，這該怎麼辦？
正在這枯坐，章延闓回來了，一看到桌子上的銀子，兩眼頓時放光：“怎麼這麼多銀子？”他隨即瞭然道，“你那日贏了我的銀子，今日又想贏了？我可沒錢，月錢還沒放呢！”
杜氏看着直哼哼的翠珠不由一笑。難道她就任她解釋？
她早讓人將翠珠的下頜錯了位兒，讓她說不得話。至少從表面上看根本就不出她哪裡傷了。
世芸挑了簾子，卻是瞧着雲鳳正在爲章延闓上藥，旁邊擺着一盆污水，這是洗了手的。那手雖然好了些，可仔細的瞧上去還是腫的。
杜氏將紙片兒：“我就說太太心善，讓這些個下人糊弄了。還好這些東西都回來了，若是哪日得罪了自家的親戚，到時候可就是咱們面上無光了。”
這是……
杜氏道“是。只是，還要請太太，您看看這個。”杜氏上前掀開托盤上的紅布，上面散落着近一盤地散碎銀子並銅錢，“太太是把月錢放了，只是這錢沒進了我們的口袋裡，都進了這個小蹄子的口中。”
這錢，她也不要，她又不缺錢，她只是想瞧熱鬧。只是這錢……杜氏眼珠子一轉，將東西交到世芸的手中：“這東西原本就二弟院子的，不如就交給二奶奶，連着這些也都還了纔是。”杜氏甚至將那托盤都放在了世芸的手中。
章太太頓時拍了桌子，這個老二媳婦！她隨即道：“這是真的？”
她到真沒想到世芸會承認，這……老二媳婦是個實心忠厚老實的呢？還是個藏拙守成的呢？
“是，你就實話實說。”章太太將身子靠向了椅背。老二媳婦是個庶女，在家那麼多年，是曉得若是想過的好，就要好好的跟着嫡母，“這個家我還是能做主的。”
此時豐大奶奶走到三太太跟前，低低的說了兩句話。
“那月錢我上月明明就讓人送了過去，怎麼會……？”章太太面色一副吃驚的神色，像是很意外的樣子。
姑娘在家攢了許久都沒攢這麼多的銀子，一來到獲了這麼多。
送走三太太婆媳，章太太頓時鬆了口氣，這外人走了，什麼都好辦了。
……
世芸抿着嘴，輕輕地點着頭。
世芸奇怪的瞧了一眼，莫不是她有銀子的事這麼快就曉得了？
世芸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了衣裳，瞧着櫃子裡放着的那個包袱。該不該把這東西給他呢？
“這麼多銀子？”簇水拿了小銀戳子，將銀子稱了，又一五一十的數了，最後驚喜的道，“這是三十二兩七吊錢呢。”
三太太變了眼色：“你說什麼？爲什麼不早說。”說着便站了起來。
章太太忙道：“可要緊？請郎中了麼？”她面上露出關切地表情，一副憂心的樣子，到比豐大奶奶這做母親的還要憂心三分。
章太太瞥了三太太一眼，她只坐在那靜靜的吃茶，到是沒有插手的意思。該死的翠珠，她明明交待了她，要先把大房那邊的月錢按時送過去，怎麼偏就不聽。
她揀了，試着有十兩就收了手：“這麼多就夠了。”
章太太瞧了那紙片兒，卻是一張票子，上面註明了本金多少，又是幾分的利，這是…….章太太氣得都要暈過去了，這東西怎麼叫老大媳婦收了出來。她狠狠地瞪了翠珠，這個該死的丫頭，明明讓她好生的收起來，她怎麼收到了自己的手中。現在叫杜氏找了出來，她這銀子……
杜氏哪裡能讓章太太如意，今日兜了這麼一大圈子，就是爲了這個，她還有後招沒用呢。
章太太是連連點頭，她伸了手：“澤哥兒媳婦，這東西還是由我來處理。”她一心想要把放利錢的憑據拿到手，這二百兩銀子的事，她怎麼捨得這麼丟出去。
章太太還未開口，就聽着杜氏道：“太太心善，都被那些個丫頭給糊弄了，我數了數，這裡面怕是有二三十兩銀子，這是利兒，至於那本錢，太太還是瞧瞧那上面吧。”
“高姐姐，您同太太說說這可是真的。”杜氏乾脆扯了同她一起去的一個僕婦。她是章太太的一個陪房，卻不如胖婆子等人那樣的能幹，平日裡只做些跑腿的事。
杜氏這仍不肯罷休，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麼做又是要做什麼？
再看眼只打進來就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翠珠。真是奇怪，她只是一直哼，卻不辯解。無論是何種情況，翠珠都該爲自己狡辯兩句，怎麼卻沒開口？
她不解地再瞧了一眼。翠珠被人不住的往地面壓着，卻是拼命地掙扎着要擡起頭，口中極盡的哼着。
世芸依舊是點着頭，小心喃喃地道：“想必……我並不急着用……只是……”
章太太緊緊的聽着豐大奶奶的嘴巴，她熱烈的期待着從豐大奶奶的口中吐出什麼天大的不好的消息來，無論什麼，只要能讓三太太立馬離開就可以了。
她會了話，大着膽子擡了頭，暗示着自己懷裡還有東西，如今不方便說。
就聽豐大奶奶道：“纔打發了人來。”豐大奶奶的面色也變了眼色，這事……
“太太，這頭的事還是要理理纔是。”
三太太對着章太太道：“元哥兒病了，我這就回去，過些日子我再還席。”
章太太不耐煩地道：“這我自會處置。澤哥兒還病着，你好生伺候着，我已經命人去請郎中。”
世芸將托盤放了下來，從裡面數了銀子，她跟章延闓的月錢再加上院子裡的人，是五兩四吊錢，更何況她嫁過來也還沒一個月，有十兩就足夠了。
世芸讓簇水數了，把院子里人的月錢都發了，饒是這樣，她還白得了二十多兩的餘頭。
這長房跟章太太鬥，獲利的到是她。
杜氏只站在一邊瞧着章太太演戲，她也料到章太太會把事情推給旁人，只是世芸的表現到讓她感到意外。章太太方纔那帶有威脅的話，她聽了居然不怕，還說了實話。其實，就算世芸不說實話，她也是有法子的。擺飯的時候，她是瞧着豐大奶奶過來故意問起來的。
“二奶奶來。”一見到她，守在外頭的丫頭立馬高聲的喊道。
章太太心裡冷笑，老大媳婦，你還是嫩了些，要想讓人靠向自己，無法制約對方，就想得到？
章太太心裡歡喜，直接將托盤的銀錢都給了她，說這原本就是歸她的，只讓世芸把憑據拿來。
她說是要給章太太看，卻在章太太伸手的工夫又收回來，只肯讓章太太就着自己的手看。
回去的時候，世芸到東邊屋子瞧了一眼，章延闓這兩日沒去學堂在家養着。
章太太瞥見三太太婆媳嘀咕，心裡有些不安穩，深怕三太太問上兩句。她揣摩着要如何應付三太太的話，若是她現在起身告辭那便是最好的。
她不過待了一會兒，章延闓就打發她去：“你別待在着，我還要背書，晚上要背不出，又要捱打了。你不忍心我這手纔好又腫了吧！”
世芸瞧了眼桌上擺的紙張，他趁自己不在偷偷的動了筆，這麼不愛惜自己：“等手好了再寫字也不遲。”
這是在打發杜氏快些離開。
世芸取了四兩銀子給他：“這是你的月錢。”
章延闓一有了銀子，立馬叫雲鳳擺棋盤：“爺有錢了，咱們來下棋。”
世芸張了張口，這前頭還說要讀書，這就要同她下棋掙銀子。章延闓還是輸，四兩銀子輸了個乾乾淨淨，他更是鬱悶了，倒在牀上，直到丫頭說章老爺叫他過去，他才懶洋洋地爬了起來，磨磨蹭蹭地跟着去了。
世芸瞧了那些銀子：“收起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