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算計（中）
世芸微微一愣，笑了笑，讓簇水去拿二百錢：“大晚上的叫她們起來，也是辛苦她們了，讓她們打些酒吃。”
簇水雙眼閃爍，卻接了錢又往外頭去了。
“手還是上些藥吧。”世芸拿了藥，“這是姨娘給的。”
章延闓伸出了手。
章老爺還真是一點也不手軟，專門揀了右手打，還要讓他抄五十遍的書，這手掌已經腫的老高，摸上去很厚，手心通紅，五根手指腫得圓圓的。
傷的這樣的重，卻依舊在寫字。
拿了帕子冷敷，再塗上藥。
“感覺好些了麼？”
章延闓不在意地道：“沒什麼。已經習慣了。”他照舊用右手去翻書，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一點事也沒有。
世芸點了頭。
章延闓似乎不大好意思，捲了被子背向世芸。
謝氏曾經向自己提出，若是有機會要上次輔家拜見。冒然前去，人家必是不見，即使是見也說不上什麼話，需要章太太代爲引薦。
章老爺卻是守禮，雖然沒能見到嫡母，到是領着兒子跟媳婦朝老太太居所的方向磕了頭行了禮，這才離去。
譚老爺忙帶着章延闓去了前面。
同章太太有了聯繫，還要藉助五丫頭的身份。這人還沒嫁過去，就有那麼多的人惦記着。謝氏想了想，到底不能嚥下這口氣。
橫雲拉了簇水進了屋子伺候世芸。
“用功讀書。”
他是因爲有過什麼事，才怕黑的？
世芸不由的想到了以前。那次世萱被打，衣裳上都是血跡。她只要一閉眼，眼前便出現的都是血，那段時間，但凡是紅色，她都會認爲那是血。
章延闓卻是讓世芸睡到裡面：“我半夜喜歡起夜。”他做了解釋，便脫了衣裳。
譚老爺聽了更是歡喜，便要問她。
口口聲聲是爲了章延闓日後的前程，實際上卻是要爲了世英的婚事，或者是她的兩個兒子日後的前程。這不過是太太爲了督促她而用的個藉口罷了。
世芸端了碗，夾了一筷子的面，用調羹接了，送到章延闓嘴邊。一點一點的服侍他吃了。
章延闓道：“以後不會了。老爺今日要的急。”
她當時也想着給二爺加個雞蛋，廚房的人卻說什麼雞蛋精貴，說要吃，拿錢來，二百文一個。
方纔問章延闓，她便曉得，謝氏最關心的還是能不能跟次輔家能不能連上關係。嫁自己過去也就是爲了這個原因。
庶子，能記名在族譜上已經是族中天大的恩惠。章家的族長也沒出現，只有一個平日裡協助辦理族中事務的族叔相陪。
她梳洗好，拿了針線又歪着做了起來，不一會兒章延闓消食也回來了：“燈下做針線傷眼睛，早些睡吧。”他已經擡手解衣了。
原來是簇水去廚房讓人下面，廚房的人先是笑臉應對，見簇水沒拿了錢，也就摔了手什麼也不做，說人家端個點心都有賞錢，她大晚上爬起來下面到什麼也沒有了。
“不過是死讀書。日後做官或者旁的什麼，又不能靠背書了事。”章延闓頓了頓，“泰寧侯府要下定了麼？”
世芸聽了微微一笑：“你卻是爲了這個生氣？”
…..
周圍很安靜，沒有那錯落有致的呼吸聲，世芸睜開了眼，身邊的人果然已經起來了，她挑起帳子，章延闓已經在穿衣裳了。
譚老爺今日到是頭一次把女婿瞧了個仔細。到也周整，只是那眼圈是黑的，年紀輕輕的怎麼一副子精神不佳的模樣。他不過是隨口找話，問了女婿讀什麼書。
簇水點頭道：“大奶奶有小廚房，是不來的。二姑娘要惜福，平常吃的都少。只是她屋裡頭的丫頭總愛要東西。大姑娘要的少，也不過是一兩回的事。要的多的是太太，只是回回都是送給老爺或者是三爺。”
章延闓配合的點了點頭。
簇水道：“這樣的事我又不是沒經歷過。只是，奶奶，她們也太鑽到錢裡面了。若是，以後都這樣可怎麼好？”
世芸一想到昨晚的情形，面上不由地紅了起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世芸躺了下來。原有的害怕因爲他的一句怕黑，完全消失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怕黑。
譚老爺頓時有些歡喜：“今日在讀什麼？”
章延闓說只讓人送了禮，謝氏的面上頓時淡了下來。卻也不說話。
章延闓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僵直。
卻不想章延闓道：“四書都粗粗的讀過。”
世芸跟着謝氏去了裡間。
乘車回到譚家，也不過是行禮，謝氏面上含笑，只問了幾句，剩下的便是問章太太如何，又問了那日章太太外祖家可常有人來往。
章延闓淡淡地道：“我怕黑。”
謝氏瞧了世芸一眼：“你跟我到裡面來。”
以後？是啊，以後可怎麼辦？章太太明白的是挖了坑讓自己跳。可是，她怎麼能讓她如願？
“可打聽清楚了，家裡有誰晚上常吃東西的？”世芸端了茶吃了兩口。
她漲紅着臉，放下了面，便躲到了自己的屋子。
“再急也是要吃飯的。”世芸想了想，“三弟若是能像二爺這般就好了。”
世芸腦子突然閃過一絲亮光，泰寧侯府……等世萱成親了，不曉章延闓是不是這個意思。
“以後不用給我晚上準備吃的了。”好半日，世芸以爲章延闓已經睡了，正打算翻了身也睡過去。章延闓沉悶的開了口。
世芸點了頭。既然有人晚上要吃的，那就不值當什麼了。
“中庸。”
“聽說侯府有幾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好。”世芸想了想，大概也只能這麼說。
是習慣了麼？打了到底多少次，打了之後又經歷了多少次抄書，劇烈的疼痛後，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簇水到底端了一碗麪回來，素素的，一滴油也沒有，只撒了一點點的蔥花。
世芸點了頭：“你今晚什麼也沒吃。”
世芸從善如流，打算吹了燈，卻叫章延闓拉住：“不要熄燈。”
侯府也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了那個庶女，她的女兒長得多好，多知書達禮，怎麼就……謝氏忍不住在心裡編排了泰寧侯幾句。
世芸道：“女兒才嫁過去，卻不曉得要怎麼說……”
章延闓轉了腦子，想了想，意識到世芸口中的三弟，是她孃家的弟弟。那個爲了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少年：“像我這樣有什麼好。”
謝氏到不多信：“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婦，就好生的孝敬公婆。我讓你跟章太太提的事情呢？”
章延闓沒有回答，不一會兒，世芸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睡着了？她輕輕地笑了笑。若是能到泰寧侯府跟那幾位有本事的先生學學，受益一定匪淺。
“糊塗！若是見了次輔，兩家的關係若能近些，就是對四姑爺日後的前程也還是有好處的。你現在即使不爲家裡想想，只想四姑爺的事，你也該盡力而爲。”
吃了面，章延闓說要克化克化到院子走動走動，去沒讓世芸陪着：“明日還要起早，你先睡吧。”
侍立在一旁的雲鳳方道：“奶奶……”
章延闓瞧了她一眼，世芸只得也睡下。出嫁的時候，太太交待過，要讓夫婿睡裡面，她睡外面。昨夜是胡鬧的一夜，今日到要留心了。
世芸只是使了個眼色給橫雲，讓她跟過去看看。她從章延闓手中抽了筷子：“還是我伺候你吃麪吧。”
“親家太太對你如何？”
因爲將自己的隱私暴露了出來，所以不好意思了。
謝氏的雙眼中立即冒出了一抹神采，隨即就黯淡了下去，卻點了點頭：“就該這樣。大家都是親戚正該常常走動。”
“是。太太說過等五妹成親的時候，要讓兩位姑娘來賀喜。”
謝氏笑道：“酒席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爺們到前頭說去。讓我們娘們兒好生的說說話。”
之後她拿了錢去，偏二姑娘跟前的小丫頭來，說二姑娘跟前的大丫頭柳眉要吃嫩嫩的雞蛋，廚房的人立馬就燉了。
世芸忙穿了衣裳，然後給章延闓換衣裳。今日是要拜祭祖宗，然後是要回門的。
章老爺是個庶子，是要領着家人回到長房那邊，所以一大早便趕過去。章太太推說身子不好，不願意過去。
世芸不解地看着他。哪裡有睡覺不熄燈的。
“等些日子，我跟五妹提提？”
章老爺與他的關係還算交好。又想着府裡還有嫡母，便請人進去傳話，要給老太太見禮。不大一會兒，一個打扮頗爲體面的僕婦出來，只是對着他們微微一點頭：“五老爺，老太太昨兒夜裡起來了幾趟，身子不大舒坦，說今日不見了。省得衝撞了延二爺的喜事。”說着，到是給了章延闓世芸兩個荷包，兩匹尺頭。
謝氏心中不快，更不想留世芸下來：“你去吧。你去看看六丫頭，她方纔說有什麼事要煩你。”
世芸笑道：“太太不說，我也想去呢。”
謝氏點了頭。
世芸卻是被等在外面的世萱攔住了：“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