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宴請（下）
泰寧侯家置酒賞菊，請的不單單是幾家親戚，連帶着平日裡相處融洽的朋友也請了，熱熱鬧鬧的擺上好幾大桌。
南浦親自到二門來接的：“章太太，您來了。這位是……湘姐兒吧。”
簇水見到南浦不自在的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看着裝扮比自家奶奶還好的南浦，簇水有些慶喜，幸而在家的時候聽了奶奶的話，沒把新衣裳倒持出來。她就算是穿上她最好的衣裳又能怎麼樣？還是不如南浦一樣。這麼些年不見，她過的更好了。她們倆本來是一般大小，可是，只是五六年的時光，自己顯得比南浦老了不少。
世芸跟着南浦走着，打量着泰寧侯府。她還依稀的記得一些當年來時的樣子，可又記不大清楚，感覺以前是這樣的，又好像不是。
“這重新整修過，跟以前不大一樣了，章太太這麼多年沒來了，怕不認識路。您這邊請。那邊是桐齋，那便是三元齋。”
世芸聽着南浦一路的介紹，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上一兩眼。垂花門，長廊，照壁……這段距離並不太長，只一會兒便到了正院。
世萱早早的領着人在正院裡等着，一見到世芸牽着湘兒過來，便迎了上去。笑着拉住世芸的手：“四姐，總算是見着了。”
世芸握住世萱的手微微一笑：“是啊。”
世萱見世芸身邊的小女孩偏着頭打量着自己，不禁一笑：“這就是湘兒吧。”
世萱滿心歡喜的注視着湘兒，小小的人兒，若是她那個孩子能長大，也跟湘兒一樣大了。有這麼一個孩子陪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啊。只是可惜，她的孩子都沒有見天日就沒有了。一想着這樣，她對湘兒的感情更濃了，直接將她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世芸小聲的說了，可是，這屋裡頭的稀罕東西着實多，有些東西她也不認識，只得搖搖頭。
“家裡的事一向多。日後再登門致歉。”
才走到臨水的石橋，就聽着那邊的水榭中傳來女孩子們的歡笑聲。
孟氏瞧着世芸的樣子，再想着方纔世芸只說了半的話，到也明白過來。他們在外頭苦了那麼長時日的，哪裡有那些多餘的。少不得交待自己的人把東西分成兩份。
世芸也不介意。她本身就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先前還以爲是自家人前來賞菊到也應了。沒想到卻是那麼多的人。
世萱忙道：“侯爺讓移到了那邊臨水的地方，弄了個大的花圃，到時候好一起觀賞。”
世萱見世芸的反應那麼的冷淡，不由笑道：“四姐再好好的看看，不認識了？”
有勢利眼的，瞧見她穿着普通曉得她身份地位，也就懶得同她說話；有些和藹的到問了兩句，曉得她丈夫是章延闓後，好的笑笑多說了兩句話便被熟識的人拉走了；膽小的，一曉得她的身份便離得遠遠的。
再看看世萱，一點也沒有不快，反而詢問旁人如何，衆人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也都同意。世萱也就讓人快去準備。
“同他來往的本來就少。我們也……”這邊有一位相熟的夫人領着自家的女兒同孟氏打招呼，一通行禮後，又要送出些東西。
“章太太。”泰寧侯府伺候的丫頭機靈的跟了上來。
丫頭忙去尋了人說，立馬一個僕婦來了：“章太太，您請吃酒，我們去尋表姑娘過來。”
魯氏笑笑，推了自己的女兒上前，又指着自己身後的兩個小姑娘：“這是我是我侄女，這是我孃家的內侄女。”
“四姐。這是趙二奶奶，她孃家姓魯。這是我家四姐。”世萱帶着人來到世芸的面前。
一會兒，南浦過來了，請了孟氏的三個女兒同湘兒到那邊去玩：“那邊一屋子的姑娘姐兒，夫人說，讓她們小姐妹到那裡耍，也熱鬧。”
“她們到是好興致。咱們再往前面走走，我記得那邊有個臺子，我小姑常叫小戲子在對面準備。咱們到那裡又賞菊了，又吃酒聽戲。”龔二奶奶再次的插了嘴。
“是啊。”世芸推了湘兒行禮。小丫頭老實的行禮後便貼着世芸身邊，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這些夫人們什麼沒吃過，什麼戲沒聽過，在一處只是說話。世芸坐在一旁，只看見幾家夫人同龔二奶奶說着話，到有舍了世萱的架勢。
她明明是客人，到了這，卻成了主人，也不管世萱這個女主人怎麼說，一口一個我小姑的，像是龔氏還在一般。
這也就是認個人，魯氏隨即也就帶着兩個侄女往那邊去了。
“夫人，各府的小姐們在一處聯句呢。”
湘兒抿着口，隨意的指了東西問道：“那是什麼？”
魯氏笑道：“我們有六七年不見了，你好容易回京城卻不找我，真是讓我傷心。”
龔二奶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突然提及已經沒有了的龔氏，直接沒了世萱的面子。
世芸到是對湘兒今日反常的舉動有些不解。這個小丫頭平日裡最不怕見人，只是今日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她只得笑笑：“她靦腆的很。”
舅太太，孟氏已經在這，再說舅太太，哦，是鄭濬原配夫人孃家的兩位嫂子。
世萱陪世芸還未說上幾句話，丫頭便說客人來了，世萱只得出去迎客。
世芸只瞧了那個僕婦一眼，僕婦賠笑的道：“章太太……”
孟氏是認得的一一同湘兒說了，還順帶着指了屋裡對聯上的字叫湘兒認。
世芸仔細的看着那位趙二奶奶，歉意的搖搖頭：“恕我眼拙，不曉得這位奶奶是……”
世萱一點也不介意，拉着湘兒的手問話。可小丫頭正是惜字如金，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問題後，便再也不開一口。
客人越來越多，可是，世芸全都不認識，她只帶着湘兒遠遠的坐着，看着一撥又一撥的客人來到，看着世萱面上帶笑熱絡的同人打招呼。那些人同世萱很是親熱，手拉手說笑着，一個個親熱無比。那邊熱鬧，她這裡就顯得格外的冷清。
大家慢慢的走着，觀賞着兩邊的菊花，一面說着話。
世萱微微一笑，只說待會陪龔二奶奶去挑花，卻是對着衆人說：“我們往那邊去，又能賞菊，還可以看木蓮。”
世萱不由一笑：“姐姐忘記了？這是魯四小姐。”
孟氏一聽歡喜的不得了：“湘兒，跟我去你孟家外公那，你孟家外公一定喜歡你。“孟氏的父親在翰林院供職，家裡最講究這些，一個個女孩子都成了閨中典範，偏偏，孟氏的父親還不滿意，甚至連帶着親戚家的女孩也要一併的教諭。孟氏的三個女兒也都送到外祖家教養，小小年紀就十分的守規矩，可是世芸總覺得缺少了孩子該有的活潑。就湘兒這性格去了，少不得一天三頓打。
“我女兒沒過來。”
孟氏笑道：“早就該這樣，你也該多出來走走的。女眷中沒有幾個相熟的也是不行的。”
湘兒坐在她身邊，打量着富麗堂皇的屋子，好奇的看着屋子裡各式各樣的擺設，再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拐了彎兒，景色立馬不一樣，路兩邊都擺置了各色的菊花，一株株菊花栽在花盆當中，靠着人爲擺出了各式樣子。才讚了兩句，就有媳婦帶着人，託着幾盤剛摘下的菊花送了過來。每位都挑了一枝，笑着插在了髮髻上。
“她心裡古怪着呢。那日教她女則，說什麼女子要慎言，她就記住了，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世芸點了頭：“他窩在家裡還長日子，哪裡也不能去，早就憋壞了。那日五妹一送來帖子，他立馬就應下了。”
女孩們則是安排在了旁邊，世芸伸了頭，瞧着那邊，卻沒瞧見湘兒，世芸站起身朝那邊走去。
世芸站起身含笑衝趙二奶奶行禮，多的話也沒有。
孟氏吃了口茶問道：“我聽說四姑爺的身子好多了，今日也來賞花了？”
世芸哪裡想到會是這麼個場面，雖然她也預備這送出去，可沒想到會是這樣。
世芸瞧着世萱，她好像很喜歡湘兒，只將她待在身邊，口氣溫和的同湘兒說話，可是這個孩子今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是相當的少話。
魯四小姐，這是個遙遠的記憶。世芸記得，當初鄭濬續絃的候選人中就有她，她當年還送過一塊壽山石給壽寧侯世子。魯四小姐當年對泰寧侯繼室的位置勢在必得，可是最後……那些個名門嫡女們都沒有成爲泰寧侯夫人，而是落在了世萱的頭上。當初的事真是令人感嘆，可最後，魯四小姐嫁到別人家，也生兒育女了。
“魯家姐姐。”
兩個女兒一個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個十二三歲，到是很乖巧，對着世芸行了禮。
譚世懋的妻子孟氏也來得很早，一見到世芸便過去，同她一處說話。她笑着摟着湘兒：“怎麼了，這孩子今日怎麼不愛說話了？”
龔二奶奶突然揩了眼角：“原來是這樣。我只是想起了大姑奶奶來。她是最喜歡木蓮的，總說什麼‘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那幾棵‘鴛鴦芙蓉’她最喜歡的，是當年侯爺親自讓人從湖南送來的，大姑奶奶在世的時候，最是細心照料的。太夫人總是囑咐我，若是花開了，一定要帶一枝回去，只當見到了大姑奶奶。我一瞧不見了，還以爲侯爺忘記了我家大姑奶奶。”
還是那個花園，只是現在是深秋，是百花凋零的季節，只有光禿禿的樹枝。龔二奶奶挑着眉頭看着這荒涼的園子：“這怎麼都成了這樣？我記得這有幾株木蓮花？怎麼都不見了？”（注：木蓮花便是木芙蓉）
這兩人人便是鄭濬原配夫人龔氏的孃家嫂子，後頭是龔家的三個女孩。龔大奶奶到是溫和，龔二奶奶卻是很熱情的跟衆人打招呼，龔家的人是最後一個到的客人，既然她到了，大家也都一同往那花圃去。
世芸看着世萱匆匆忙忙的出去。不一會兒，一個穿着深藍色金竹葉長身褙子，一個身着寶藍色五彩緙絲長身褙子的兩個婦人帶着三個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姑娘走了進來。
大家議論的正熱鬧，只聽着外頭匆匆的來了個僕婦：“夫人，大舅太太二舅太甜帶着三位表姑娘來了。”
“要我同你們夫人說？”
僕婦立馬跪在地上：“章太太，章太太，表姑娘方纔跑出去了，我們已經讓人跟着去了，這就去找了。”
“怎麼回事？”湘兒會跑出去？跑到哪裡？在那邊同人發生了什麼爭執？
僕婦有些爲難……
“要耍威風回家耍去，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哪裡來的東西，到裝模作樣起來！”世芸轉了身子，看着身後說話的人，卻是龔二奶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