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牢獄
這一日刑部大牢門外立着個婦人，手裡拎着個食盒，帶着兩個人巴巴的站在外頭。
牢頭一路小跑出來，一看到那婦人，不由一樂：“哎呦，章太太，您是稀客。只是我今兒不吃麪。”
“我今日不是來賣面的，到是想進去看看我家爺。”
牢頭爲難的道：“章太太，章大人是欽犯，您是曉得的，什麼人都不許見。”
世芸微微一笑，手裡出現了個布袋，小巧的袋子在她手中掂量着：“在這塊地方您是牢頭，就您說的算。”
牢頭看着布袋，深深的吸了口氣：“章太太，您別叫我犯難。”
還真有同銀子過不去的人，世芸到也不強求，突然扯了塊帕子哭起來：“這都要沒命了，也不讓見上一面麼？”
牢頭道：“章太太，這真不是小的做主的。總不能叫小的爲難吧。您放心，章大人在這吃的好住的好，您什麼也別愁。您是怕章大人吃不好是麼？這東西您給我，我給您送進去，要傳什麼話，我幫您傳？”
世芸突然停止了哭聲，紅了半邊臉。
牢頭奇怪的看着這位哭着哭着紅了臉的章太太，這是怎麼說的。
“章太太，您這是……”
章延闓道：“人證物證具在，我怎麼狡辯？”他手下不停，卻是寫着：“你既然知道，你還進來。”
牢頭話還未說完，便着了世芸啐將一口：“呸，你安的什麼心思？你是什麼人到指揮起我家的事來？我告訴你，就算是我家爺過幾日要死了又能如何？我還是朝廷的誥命，你到侮辱我起來了！旁人我不能怎麼樣，弄死你，到是輕而易舉。”
世芸丟開手絹兒，道：“不說了，快喝雞湯吧。我燉了一天一夜了。哎，你怎麼不坐下來啊。”
“你哪裡難受了？”
牢頭領着世芸往裡頭走，好容易尋了一處道：“章太太，章大人在這呢！”
世芸突然跪在牢頭的面前：“你就讓我在裡頭伺候我家二爺吧。成親六年了，二爺膝下無子，這回是必死無疑，到時候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你怎麼進來了？湘兒呢？你進來了，湘兒怎麼辦？”
章延闓也是一副頹廢的模樣。卻暗暗的挑了眉毛。
世芸看着章延闓那模樣，眼中再次蓄滿淚水，這回兒可不是因爲手帕上暗含的東西所刺激，而是真的難受的想哭：“你坐下慢慢吃，我回頭跟牢頭說一聲，每天都給你做。”
世芸突然哭喪着臉：“這下子你是死定了，族裡正商量着是給你除名。你又沒兒子，少不得要給你留個根兒，我就打點進來了。你還好意思說，你怎麼就把老三給刺傷了呢？”
牢頭只道：“章太太，你有什麼到是說出來，您只是自己想不能，那怎麼能成呢？”
世芸示意老來子放開手，依舊將那個布袋拋進牢頭的懷中：“拿下去大家買杯酒吃。”又對老來子道，“方纔那隻燒雞怎麼不孝敬人牢頭啊！”
“好好好。換花樣。你明兒想吃什麼，我讓牢頭去買。”
牢頭在外頭笑道：“章大人，您看誰來了。”
牢頭一面祈求老來子放手，一面招呼着幾個獄卒過來幫忙。
她一面又道：“你個蠢貨，你就是真的把老三給刺傷了，你也不能認啊。”
世芸卻是道：“我就看中這了。你看，我今天連鋪蓋都帶來了，畢頭兒，你不會要我把這些再揹回去吧？我那兩個隨從拿那麼多東西過來也累的慌。”
在外頭的獄卒聽了也不由的傷心起來，哎，這事要怎麼說呢？章大人的嫡母大晚上的帶人打上章大人家，又打又砸的事早就傳遍了，這嫡母這靠不上，章太太的孃家那也是不成的，聽說孃家妹子把姐姐給綁票，結果孃家嫡母卻要逼着人硬說是去做客。哎！婆家孃家都是靠不上的，年紀輕輕的，還不是旁人想怎麼就怎麼。
世芸點點頭，只是看着髒不歪歪的桌子微微皺眉。
牢頭哪裡能讓世芸走呢：“哎，章太太您有事就說啊。小的一定幫您辦的穩穩當當的。”
牢頭還要硬幾句。那獄卒忙上前勸說着：“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頭兒，不就是見一面麼，就讓她見見就是了。”說着獄卒捏了捏牢頭的腰部。
牢頭立即心領神會，忙道：“好說好說，章太太說個章程出來，小的照辦就是了。”
畢牢頭忙道：“您說。”
牢頭見世芸哭成這樣，心裡不由道，現在傷心了，當初怎麼就不小心着點呢？牢頭口中勸慰着：“章太太，這是還是要往好的想。”
牢頭點點頭，這子嗣之事卻是頭等大事。
也不用世芸動手獄卒便將屋子裡的桌椅擦拭的一乾二淨，再接着熱水也送了過來，牢頭笑道：“章太太，還要預備些什麼？”
世芸拎着錢袋兒：“您看，我到現在還不曉得您叫什麼，怎麼稱呼。”
世芸抿着口：“若要幫我，你就讓我進去。”
“殺人了殺人了。”牢頭相當的蠻恨。
畢牢頭一想到那個一隻手就能把自己掐的喘不過氣來的黑臉大漢，立馬點着頭：“成，您就住這。您要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給您收拾間屋子？”
門邊站着的牢頭還在那嘰裡呱啦的：“章太太，小的把東西給您放這了。您看是放這裡呢，還是放那裡呢？”
章延闓道：“來點肉就好，什麼都不拘。多放些辣椒啊。”
牢頭笑嘻嘻的上前去接，口裡卻道：“您太客氣，太客氣了。”只是，世芸並沒有把袋子放進他手中。牢頭頓時有些尷尬了。
章延闓只是深深的聞着香味：“好香啊。我已經好些日子沒見着肉了。”他看着世芸端過一碗雞湯給自己，忙推給世芸，“你喝。我自己來。”自己則親自動手，先是拽了個雞大腿，狼吞虎嚥的吃了。
章延闓搖着頭，拉着世芸，讓她坐下，自己卻站着：“我最擔心那個小丫頭了。你進來了，她一個人怎麼過？”章延闓雖然同世芸說話，一隻手卻在世芸手心中寫着字兒。
章延闓聽了這熟悉的音調不由一笑：“是啊，我正難受呢。”
牢頭不解的看着世芸，在見到這位章太太突然紅了臉之後，他明白了，明白這位章太太是什麼意思。原來是爲了這個啊。這……這……
章延闓也不同意：“這不是你住的地方，你且回去吧。”
“你說，我今兒就住這兒如何？”
“偏偏這個忙您還真幫不了。”
“不是學你出其不意麼？你且安心的住兩日，過兩日就有好消息了。”世芸一面寫字，一面又哇得哭了起來。
章延闓一聽到這個聲音，不顧身上的不適，猛地坐起身，怔怔的看着那個立在門外的人。這有些不大真實啊。可是自己身上的傷口扯疼的提醒着他，這又是真的。
“到時候族裡要是過繼……過繼個孩子好的，孝順的，是老天可憐我；可是若是估計一個不成事的，叫我們母女可怎麼活啊！”世芸再次哭了出來。
牢頭反應賊快，吩咐獄卒：“快，快去打盆清水來。”
世芸搖搖頭，扯下腰間的一個布袋：“辛苦各位了。”
牢頭道：“我姓畢。人家叫我老畢。”
世芸撂下了話，老來子同時如虎豹一般撲上去，蒲葉大的手掐住牢頭的脖子，只是稍微的一用勁兒，牢頭就受不了了。
“哎呦，您住這兒？您怎麼能住這呢？”
“還要燒鍋熱水。”世芸打量着章延闓，“你多少日子沒洗了，身上一股子味道。”她隨意的說話，就像章延闓只是在外頭過了幾日一般。
老來子只是哼了哼：“我們夫人說的事可怎麼辦？”
牢頭當然曉得世芸要做什麼，忙道：“您要見章大人好說好說，您請，哎，你們幫忙拿東西啊！”
“章太太，這……您送個丫頭進來……”
她一面哭着，一面在章延闓手心寫着：“晚了，我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就難了。”
“畢頭兒。”世芸將錢袋兒給了畢牢頭，隨即道，“我跟您商量點事。”
世芸先是微微一怔，細細的感覺着。章延闓是說：“你儘快出去，我有事交待你。”
“不用，這就很好。”畢頭兒想了想，也就應了，帶着人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這對夫妻。
“她好着呢。你快洗洗……哦，先喝湯，雞湯，你好生的補補，這幾日都沒吃好。”
世芸道：“我哪裡有什麼章程。您是牢頭，我是你看管囚犯的老婆，我哪敢吩咐您啊。”
章延闓不耐煩的道：“我這身上疼得厲害，轉不過來。愛誰誰來，我就一句話，章老三就是被我殺的。”
世芸揪住牢頭：“到底要給我家大人留給後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這……這……除了您進去，我什麼都能幫。”
章延闓在一個單間，只是側躺着。
“算了，這事你還是幫不上忙的。我走了。”
門一開，章延闓幽幽的道：“又要做什麼？我不是招了麼？”
“所以，一定要讓我家二爺有後。”世芸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幾個字已經聽不見了。
世芸抹着眼淚：“可是也要往壞處想不是？若是我們母女在一處，等孩子長大了，說了人家，我絞了頭髮當姑子也就不愁那孩子好不好了。可是，若是那些人逼我……我…….”
章延闓啃了雞腿，喝了口湯道：“不要，天天都吃這個嘴巴膩的很。”
“你這牢可做的真舒服啊。”門口突然站着一個人。
章延闓一見到那人頓時一驚：“侯爺！”
鄭濬只站在外頭，面上肅然：“奉旨。提章延闓進宮。”
章延闓想從鄭濬的面色中看出些什麼，沒想到鄭濬居然先開口：“太后也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