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街市
章延闓開被人圍着打的地方就在廊房頭條，到廊房四條不過是三條街的距離，京城之精華盡再於此，熱鬧繁華莫過於此。世芸雖說是出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可是這麼多年來，卻也是頭一次來這。
這頭兩條街皆是珠珍珠珍玩犀玉，再往那頭的珠寶市街，這裡集中了十多家官爐房，專門熔鑄金銀元寶：“那開了許多的錢號，你還記得我頭一次拿了的銀子麼？”
“記得。”
章延闓笑笑：“我就是放到那邊生息的。泰寧侯夫人要的銀錢也是從那邊的得的。”章延闓一路走一路同世芸說着，這一塊的分佈。
“那是買賣衣物匹帛之處，再那則是書畫器物之處。哦，我陪你去選枝玉簪子。“
世芸這纔想起這已經到了換簪子的日子。在京城三月婦女換玉簪，再到了八月換金簪，如今都過了多少日子了。
“待會兒咱們繞到崇文門那邊，那有個花兒市，專門賣插戴的紙花，我陪你去選兩支。”
世芸笑着點着頭，卻是道：“錢先生讓我到這瞧瞧賣吃的，你可曉得在哪裡？”
章延闓頗爲熟練的領着世芸往一條街上去了，那一條街兩邊皆是酒樓，就是街邊也到處擺了小攤子，只聽着那吆喝聲此起彼伏，無數的婦人腰間繫着青花布手巾招呼着來來往往之人。世芸一一瞧過去，花樣真是不少，各色餐點有那叫上名也有叫不上來的，就一個賣麪食的就不下數十家。又那種刀削的面片兒，還有用手上功夫拉扯出細細的面來，這做面的花樣着實不少，還有那些大鍋中熬煮地不住沸騰起來的湯頭不住吸引行人佇足，這時候那攤主便會招呼你坐下來吃一碗。
“他要你看這個做什麼？你莫不是還要賣面？”
每家都吃，那要吃多少，還不把他們撐死，世芸忙拉着“衝動”的章延闓：“還是不要了，咱們看看，看哪一家好，看他家做的是什麼樣的，要吃咱們回去再吃。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世芸笑着看着章延闓：“不好麼？”
章延闓笑着道：“沒什麼沒什麼。你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同我說，我什麼都買給你。”
世芸越發的覺得章延闓奇怪，他還總盯着自己瞧，她身上又沒什麼：“你……“
章延闓忍不住拍着掌：“好，就來一碗兩文錢的餛飩麪。”又對世芸道，“你吃什麼？”
“好像都差不多。”能在這裡擺攤的手藝味道都不差，而且光只是看哪裡曉得什麼好，章延闓對着世芸道，“既然這樣，咱們就一家家的吃，所有的麪攤都吃個便，看看哪家最好。”
章延闓瞧了那涼粉一眼，伸了筷子吃了一口，只覺得入口的酸，他急忙嚥下去，喝了口麪湯，只是道：“怎麼這麼酸？牙都要倒了。”
世芸瞧了瞧，尋了一家最近的麪攤坐下來，讓人端了面來，又讓加個荷包蛋，攤主隨即應聲卻是問道：“這位嫂子，您就要一碗麪？可還要旁的什麼？我家蒸地包子好，個大兒，餡兒也多。您是要吃什麼餡兒的？”
世芸搖搖頭頭：“好長時間沒吃了，感覺同以前的味道不一樣了。”
章延闓所有所思的看着世芸。
世芸叫他這麼一反問，只覺得好氣：“我要告訴你什麼？我在問你呢。你這笑笑看看，看看笑笑的要做什麼？”
章延闓似乎在故意刁難人，擺擺手道：“可我只有這一碗麪的錢。”他從荷包裡摸了兩文錢出來，示意自己再無多的錢。
他還念着自己出攤的事，世芸低聲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就不去了。”
“你亂跑什麼事，你手傷着，還是我去。”
“你到底問的是什麼？”世芸話語中帶着微微的重音。
世芸看着章延闓指的略小一的飯莊點點頭：“也好。你覺得哪家好？”
章延闓順眼瞧去不由一驚。他夫人好大的志向，這是家頗大的酒樓，置辦下這樣的酒樓要多少的本錢，他又一笑，指了另一家：“只要那樣的便好了，太大了也太累了。”
世芸道：“我不吃。你一個人吃好了。”
世芸只當章延闓否認，卻不想這人居然點了頭：“是不高興。”
世芸搖搖頭：“我不愛吃餛飩，你自己吃，我方纔看到那邊有賣涼粉的，我去吃那個。”
那賣餛飩的笑着道：“那敢情好，您來一碗麪再來一碗混沌便是。”
章延闓突然笑道：“這怎麼好？我想吃碗麪，卻又想吃餛飩，這該如何是好？”
“你不高興了？”
章延闓握住世芸的手：“你有孩子了就不用出攤了。”
章延闓站起來，瞧了瞧那邊：“我去幫你買。你在這坐着。”
世芸見他心緒不好，當他是因爲自己沒有身子感到失落。她自從那次小產後便沒動靜，成婚這麼多年，她卻沒有個兒子。
世芸這才曉得章延闓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好笑，卻又覺得一絲羞赧：“你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哦，”章延闓有些怏怏的，拔了面，會了錢。
章延闓搖搖頭，突然笑了：“沒，沒什麼。”他問着世芸，“除了這個還想吃什麼？那邊有水晶鵝，不，有酥雞，還要烤鴨。是不是覺得油膩了？想吃酸酸的東西？嗯，吃雪藕。那是酸酸的，又清爽又酸，最是好的。”
世芸點點頭，一雙眼睛都盯在那一小碗的涼粉上。白白的，刨得細溜溜的涼粉兒細細的碼放在碗裡，點點翠綠的細蔥花相間其中，再配上那各色調料，着實的好看。
世芸瞥了他一眼：“酸麼？我吃這還好啊。”她又吃了一口，哪裡算啊，她覺得正合胃口，雖然感覺沒有以前吃的那樣的味道，可是她還是覺得一種滿足。
章延闓招呼着賣餛飩的老闆：“要一碗餛飩。你不陪我吃做什麼。一起吃就是了。”
“還沒吃？”
那攤主也不惱，卻是笑着道：“這好辦。挑子，你數一文錢的餛飩，我這出一文錢的面，一起下了。這位客官，兩文錢的餛飩麪？”
不一會兒章延闓便端着一碗涼粉兒過來：“這玩意出來的還真早，這才幾月的天，就有人吃了。這天還涼着，你少吃兩口。對了。我看到有賣榆錢糕的，買了兩塊兒，好傢伙這都多少年沒吃了。哎。待會兒咱們再去喝碗豆花。”
“本來是回去要吃的，不是遇上那樁事，也就沒來得及。正好來了這裡就吃吧。你也歇歇，一大早就起來做飯。”
章延闓忙安撫着着急起來的世芸：“別急別急，急了不好。慢慢的，我不問了，咱們吃麪，吃麪。”章延闓雖說是停下來吃麪，可是吃兩口又擡起頭看着世芸，吃兩口又笑。
章延闓看着世芸突然低落下去，不由問道：“怎麼了？不好吃麼？”
章延闓搖搖頭，牽着世芸的手走着，絲毫不理會路人投過的眼神：“你喜歡就去做好了。我只是恨自己沒出息，還要讓你跟着吃苦。”章延闓突然停下來，認真的對世芸道，“你等等，你再等一些日子，一定會不一樣的，一定會好的。”
“做這個太辛苦了。”
“真的沒有？”章延闓似乎還不死心。
世芸奇怪的看着章延闓：“你這是怎麼了？”
“你身子沒有什麼不適？有沒有覺得困？或者是像有湘兒那樣……”
世芸叫他這種奇怪的看法看的不舒服，乾脆道：“你到底有什麼事，說吧！”
章延闓不由笑着：“這點算不得上什麼。你坐着我去買。”
世芸叫他瞧的不好意思，捂住臉：“你看我做什麼？”
章延闓指着肚子：“我忙了半日還沒撈着吃東西，你且讓我吃些。”
世芸一時道沒有話，只是看着章延闓。
章延闓放下筷子認真的問道：“你沒什麼要告訴我的？”
“怎麼會。沒有。”她的月事纔來過，怎麼可能有身子。
她嚐了一口。這入口異常冰涼，酸酸的味道帶着一絲的甜。在懷湘兒的時候，她就想着這個，成日裡都在想京城的涼粉兒，在遙遠的貴州，這就成了稀罕東西，可是在京城，這到成了尋常的東西，三月天都有這賣了。
“做什麼不辛苦。我想好了，我的麪館要做大，日後，我要在這有一家自己的酒樓。”世芸隨手一指，指了家酒樓。
另一家攤主卻大膽的伸了頭，明目張膽的截了生意：“這位嫂子，要不您嚐嚐我家的餛飩，我家的湯是那骨頭湯熬的，保證你兩文錢一丁點也不虧。”
“我瞧你跟有湘兒一樣，那似乎你不就成天的想吃涼粉麼？還有喜歡吃酸的。我看着像，就……到底是不是啊？”
她當然會等的，她相信他，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夫妻兩個慢慢的走着，一起瞧着天漸漸的黑下來，看着自己的身影在門口的燈籠的照耀下漸漸拉長，一直伸向很遠很遠。
世芸就想這麼一直的走下去，慢慢的走下去。
“大人，大人，原來您在這啊。叫我們好找。方纔有人找上來說是府上的管事，順兒已經確認過了。卻是太后娘娘打發了人到老大人那裡傳旨給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