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黎嘉柔不懂， 他甚至都沒讀透莊婉那話裡的意思。
然而她無疑也是感懷的。
一家人……
這話她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一直以來與小白的相依爲命，她早已經沒了家的概念，顧項軒忽然說起來，她的心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因對。
也好在，顧項軒只是淺嘗輒止，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
他停下來看着她，用指腹擦掉她掛在臉頰上淚痕，淺淺道：“我們在一起好嗎？”
這一瞬間，黎嘉柔只覺得自己要淪陷了，然而看着顧項軒，她難免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尷尬，以及當日她身處什麼樣的處境。
她有萬千鎧甲，就有多少軟肋，稍稍不留意，她便會原相畢露，文業與趙琴近在咫尺，她不想自己錯過。
深吸了一口氣，黎嘉柔定定的看着他良久纔開口道：“顧總，追求女孩子，有誠意固然重要，但很多時候要適可而止。”
她的聲音裡帶着些許冷意，甚至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她便開始說這樣的話，他以爲她也是有所觸動的，他以爲她會有所感動，卻不想，她到底還是一副絕情的樣子。
她現在的表情，與五年前那一天，她冷着臉指着門外叫他滾有什麼區別！
黎嘉柔將他眼底的疑惑盡收眼底，那樣灼熱的情緒，她甚至都不敢直視。
移開視線不再看他，默然片刻才道：“你知道我是黎嘉柔，就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脾氣秉性，五年前我叫你走，便從心裡切斷了與你的任何可能，我很感激你幫我，但還不至於叫我對你以身相許。”
顧項軒眉頭緊蹙。
他幫她，那也真真切切情理之中的。
此刻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倒像是他一開始就有所圖似的。
顧項軒由着她，也縱容她，卻只有一樣，他決不允許。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對你也算得上一片赤誠，真沒想到在你心裡，我竟那麼髒？”
祁婉微垂着的雙手緊緊的攥着，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不敢。
髒？
怎麼會髒！
歸根結底，是她自己跟自己作對罷了。
顧項軒見她不回答，暗自苦笑：“黎家大小姐也果真黎家大小姐，即便是披着Gloria的皮，這骨子裡的傲氣，經了五年的磨礪不減反增了？”
黎嘉柔始終未曾看她的眼睛，嘴角的苦笑也收斂的極好：“顧總這是在誇我？”
顧項軒沒回答，只是冷哼一聲摔門離開。
黎嘉柔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靠着牆壁抱着肩膀蹲下。
而沈睿，才把黎小白安全送到家，就被顧項軒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看着他一臉陰鬱，以及的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涼氣，沈睿是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這又是怎麼了，咱們分開的時候不都還好好的嗎？”沈睿知道顧項軒的情緒不好捉摸，但左不過都是因爲黎嘉柔的那點事兒。
顧項軒冷哼一聲：“好好的？”
沈睿一聽這話音不對，也收斂了笑容，沉聲道
：“按照下午的情勢發展，我帶着小白跟小魚離開之後你們應該發展的很好啊，怎麼才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這問題你應該去問她！”顧項軒依舊聲音冷冷的，連黎嘉柔的名字都不提了。
沈睿心裡咯噔一下，忙道：“哎呀，多大的事兒，你以前少關注商界的八卦，黎嘉柔脾氣就那樣，除了她爸，誰能奈何的了她啊！”
沈家以前跟黎家打過交道，沈睿跟着他父親，也見過黎嘉柔幾次，只是黎嘉柔以前對人都冷冷的，見過幾次愣是一句話都沒說上，這也不是沒交清嗎，否則他也能替顧項軒美言幾句不是。
然而沈睿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憑着黎嘉柔的脾氣，他美言有個鬼用！
估計現在唯一有用的，也就只有寄望黎嘉柔爸爸託夢給她了。
然而……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只是聽着沈睿這話，顧項軒自嘲一笑：“是啊，誰能奈何的了她，我也真是瘋了才惦記她這塊硬骨頭那麼多年！”
沈睿聽了嚇一跳：“你幹嘛啊這是？你不追黎嘉柔了？”
顧項軒轉了轉椅子，背對着沈睿，隨意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要追她了？”
是的，他沒說過。
他喜歡她，愛她，從五年前開始。
再遇見她，她帶着小白，那孩子跟自己有幾分相似，年紀跟樣貌，都叫他認定了黎嘉柔這個人。
他從未想過追求她，只是從始至終，順理成章的把她當做自己的另一半，他孩子的母親，他的家人。
追求……
真的是從未想過這樣的事。
沈睿抱着肩膀，無語的笑着：“你啊，或許真該想想怎麼追求黎大小姐。”
都說旁觀者清，沈睿這個旁觀者，就是太清楚了。
誰叫他跟顧項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呢，他的心思，也只有沈睿最清楚了。
這樣想着，沈睿不由得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也難怪奈奈早幾年迷戀耽美動漫不可自拔的時候天天的ＹＹ他倆。
咦！
現在想想他都覺得毛骨悚然！
只不過現在好了，顧項軒有了黎嘉柔，至於他嘛……
然而沈睿正微眯着眼幻想着自己的浪漫愛情，顧項軒忽然擡腳搭在辦公桌上，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他一跳。
“幹嘛，忽然不出聲又突如其然的弄出那麼大的動響，你在黎嘉柔那裡吃了憋，不要拿我撒氣好嗎，好歹小爺也是沈家的小少爺，跟你其名的著名小開，不要總對我大呼小叫的。”沈睿略微不滿道。
顧項軒斜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我在她那裡吃癟了！”
沈睿表示輸了，投降道：“行行行，你沒吃癟，你厲害，你天下無敵成了吧，我懶得理你。”說着起身準備走：“小魚還在黎嘉柔家裡，我去把接回來。”
繼而看着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示的顧項軒：“你不去啊？”
顧項軒懶得擡眼：“不去。”
他現在去做什麼？
黎嘉柔脾氣臭他早有耳聞，從遇到她到現在，前前後後的受了她多少冷言冷語，他都
不在意。
但是他在意她說的話，更恨她把自己的一片赤誠扔在風裡不管不顧。
說到底，還是太在意她，以至於被她的一言一行牽動着，把自己放在如此被動的局面。
沈睿看他說的如此堅定，也不逼他，只是道：“也行，追女人啊，也不能貼得太緊，一收一放進退有度才行。”
他說完便直接走了。
顧項軒擡頭看了看天花板。
不見她，最多是的怕她看到自己太不知所措，甚至難受，絕不是沈睿說的那種心計。
他啊……
是不是太沒氣魄了。
尤其是對着黎嘉柔的時候……
而沈睿，到黎嘉柔家門口的時候黎嘉柔也剛好回來，看着沈睿，黎嘉柔也是意外：“你怎麼來了？”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車裡，沒見顧項軒的影子，看樣子是沒來。
沈睿笑道：“去來接小魚，剛纔有事兒，又怕小白一個人在家害怕，就把他們留在你家了。”
黎嘉柔笑笑：“哦，好。”
說着領着沈睿上樓，她不說話，沈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尤其是看見顧項軒那個樣子，一時間還真是不好開口。
但要是他不說點什麼，以顧項軒那個悶騷的性子，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去了。
眼看着到了門口，想着一會兒當着兩個小孩子的面兒不好說，舒了一口氣下定決心。
“那個……”沈睿支支吾吾的，但最終還是開口道：“顧項軒吧，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這個人吧……”
“顧總有什麼不好嗎？”只是還不等他說完，黎嘉柔便直接打斷他的話道：“顧總什麼都好，年少有爲，是很多人的榜樣，堪稱完美。”
她一臉平靜，卻也恰好掩飾了她心裡所有的情緒，倒是叫沈睿看不清楚了。
沈睿眉頭微蹙：“堪稱完美？那您……”
顧項軒執拗着不肯說，黎嘉柔的脾氣雖然也倔，但她現在那麼冷靜，又是當着他這個外人，黎嘉柔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顧項軒的心意。
然而黎嘉柔太平靜了，平靜的叫人害怕。
她定定的看着他，嘴角綻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最完美，也是最不完美的。我跟顧總註定是陌路人，何必強求。”
沈睿滿眼的不明白，黎嘉柔拿鑰匙開門，沈睿對着她的背影，直接了當道：“其實你們家的事情，我們多少都有些瞭解，你自己，是奈何不了文家的，只有他能幫你。”
他了解黎嘉柔的顧慮，只是卻不認同。
喜歡就是要在一起，哪兒來那麼多不得已。
黎嘉柔背對着他，笑容燦爛道慘烈，她的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到：“可是感情不是交易啊……”
沈睿自然是沒聽到的。
黎嘉柔開門，沈睿接走了小魚，她一臉溫和的淡笑着送走，直到小白關了門，她臉上的笑纔算是功成身退。
黎小白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良久才道：“吃完飯後跟顧叔叔一起出去，怎麼就不高興了呢？”
黎嘉柔嘴角揚起一抹苦笑：“誰知道呢！大概是我喜怒無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