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嵐依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她呆滯的眼珠動了動,終於有了點生氣。
得知自己沒有做無用功的黎嘉柔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她儘量將那個微笑放大,看起來更加明亮動人,“嵐依,你真的就要這樣離開麼?你覺得這是陸盛橋所希望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我堅信他是爲了你,他所有的期望,不過是看着你好好活着,好好微笑。”
黎嘉柔指了指血泊中的陸盛橋,垂下了眼瞼。
“我聽他說過,他愛你,很愛你。”黎嘉柔動了動脣瓣,還是打算將事實的真相說出來,希望這份愛還可以鉗制住王嵐依想要離開的心扉。
聽黎嘉柔這句話,王嵐依崩潰了,眼淚簌簌落下,終於跪着上前,趴在陸盛橋身上痛哭。
黎嘉柔蹲下身,拿走了她手裡的刀,輕輕拍着她顫抖的背。
都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黎嘉柔看了看自己身上血紅的嫁袍,鋪天蓋地的歉意襲來。
但是黎嘉柔不後悔,因爲救了王嵐依。這不是說顧項軒在她心裡的地位比不上王嵐依,而是在黎嘉柔心裡,自己已經和顧項軒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她相信,顧項軒可以理解她的。
但是……沈薇薇……
黎嘉柔的眼睛裡冒出了噬人的冷意,心下決定,沈薇薇這個人絕不放過。
不管她和詹姆有什麼關係,不管她和顧項軒到底是怎麼回事,沈薇薇這個人,黎嘉柔勢必要將她交給法律。
正在她想着這些時,一羣人趕到了這裡,最先衝進來的是一身古裝的顧項軒,他將黎嘉柔摟入懷裡。
黎嘉柔這纔看清他今天的裝束,忍不住誇了句,“項軒,你真好看。”可是,對不起。
www¸ t tkan¸ co 顧項軒笑了笑,“你喜歡就好。”顧項軒不會和黎嘉柔說謝謝,因爲他們之間沒有幫助和感謝的存在。
顧奈接着就跑了過來,她摟住還在痛苦的王嵐依,臉上的焦急之色十分刺目。
不一會兒,醫院醫護人員也來了,他們有條不紊地想要將陸盛橋擡走,而王嵐依拽着陸盛橋拽了幾下,終於放開了手。
其實就在剛剛,王嵐依看到了陸盛橋口袋裡的信,他說這一次必定生死未卜,如果他死了,希望王嵐依可以繼續他的夢想。
還有,陸盛橋愛王嵐依。
就是因此,王嵐依放棄了尋死的想法,可是她的眼睛裡已經毫無生氣,好像心臟已經跟着陸盛橋走了。
因爲,它再也不會爲誰跳動。
“嵐依,你不要這樣。”黎嘉柔將王嵐依從地上攙扶起來,王嵐依僵硬着臉點了點頭,不顧顧奈的阻止,徑直而出。
顧奈想要去追,黎嘉柔卻搖搖頭,“不用了,她會想通的。”因爲她也看到了陸盛橋的信。
想必,那就是陸盛橋說得後路吧。
一場鬧劇過後,黎嘉柔被顧項軒接回了顧家,此時顧家上下還都是紅色的,那樣鮮豔的紅刺痛了黎嘉柔的雙眼。
“看起來,明天顧家少爺大婚,新娘逃走的新聞要成爲頭條了。”黎嘉柔扯了扯嘴角,看起來那麼諷刺。
“沒關係,我可以再補辦一個婚禮,只要你開心,什麼都可以。”顧項軒將黎嘉柔圈入自己的懷裡,讓黎嘉柔的背緊緊地貼合着自己的胸膛。
他之所以如此,就是不想黎嘉柔看到他臉上的暴戾和憤怒。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解釋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顧項軒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黎嘉柔走後,他就將沈薇薇送去了警察局,可是那個聒噪的女人還是一直威脅他,不怕死地挑戰他的底線。
想到這裡,顧項軒就忍不住翻滾的怒火。
黎嘉柔伸手握住顧項軒的手臂,什麼也沒說。
“媽媽,你還不給爸爸道歉。”黎小白突然出現,他站在門口,表情看起來也不是很開心。
此時顧項軒放開了黎嘉柔,黎嘉柔就跑到了黎小白麪前,蹲下身,擡頭看着黎小白冰冷的表情,然後揉了揉他的頭髮。
“小白,你不懂,很多時候,會有無數枷鎖來禁錮你和你愛之人的廝守。那些枷鎖來自各種地方,但是你又難以掙脫,不管是哪個枷鎖都難以掙脫。”黎嘉柔像是在給黎小白講道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要知道黎小白的情商一向沒有智商高。
可是這一次,他卻突然垂下了眼瞼,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他想到了自己和洛夕,自己必須出國,也是一種枷鎖吧。
本來黎小白是等不到黎嘉柔的婚禮了,可是顧項軒特意安排婚禮在訂婚典禮一週後,這才讓他可以參加完黎嘉柔的婚禮。
“媽媽,我馬上就要走了,明天。”黎小白說着。
而這時,洛夕就站在門口,她躲在門後,看着童童擔憂的表情,搖了搖頭。
黎嘉柔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相信小白,你一定可以做好自己想做的事。”
分別是必然的。
雖然忙忙碌碌一個上午,黎嘉柔還是沒什麼胃口,甚至孕吐嚴重到反胃。
沒什麼心情吃午飯,她就草草吃了一點,換了衣服出門去找王嵐依。
因爲一心的煩躁,她沒有看到顧項軒站在陽臺上,看着黎嘉柔離去的背影很久,直到她徹底消失在了顧項軒的眼睛裡。
見到王嵐依時,她正在KING酒吧裡唱歌,她看起來還是光鮮亮麗的模樣,甚至黎嘉柔差點都要被她欺騙了。
聽她唱完了一曲又一曲,黎嘉柔就這樣默默聽着。等到王嵐依唱完了五首歌,她走下了臺,被人簇擁起來。
好久,她擺脫了那些人,才朝着黎嘉柔走過來。
“嘉柔,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懷孕了,還是少走動好。”王嵐依隨手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黎嘉柔聞到王嵐依身上有煙味,詫異地看着王嵐依,可是她什麼都沒看到。
“真的,與其裝作自己灑脫,倒不如不灑脫。”黎嘉柔指了指自己的心,“我知道,你
這樣,這裡會很難受。”就像是父親死後那一段時間,她自己有多麼鬱鬱寡歡,多麼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的堅強和微笑都是裝出來的,她拼命勸解自己要看開,卻越勸誡越陷的深。
王嵐依點點頭,又喝了一杯酒,“我知道,可是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麻痹自己。我想瘋狂工作,只有這樣才能想不起他。”
“你根本不用不想起他你知道麼?你需要記着他的好,才能成就自己的好。”黎嘉柔悉心勸誡。
可是王嵐依似乎不想提起來這些,她草草地點了點頭,又問,“嘉柔,你可以陪我去找找盛橋的夢想麼?他說,希望我完成他的夢想。”
“嵐依,我不反對你去做這些。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他,你是你,他希望用夢想給你動力,而不是希望他的夢想成爲你的執念和枷鎖,禁錮你前進的腳步。”黎嘉柔不太放心王嵐依的精神狀態。
王嵐依也只是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淡漠。
黎嘉柔無奈,答應了王嵐依和她一起去看看。一方面她擔心王嵐依,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陸盛橋最後要以怎樣的方式訣別。
王嵐依請了假和黎嘉柔一起去陸家的農家樂裡,因爲主人離開狄燃緣故,農家樂沒有開門。
守門的小夥子見到王嵐依,也熟絡地開了門。
走在無數次踏足的路上,王嵐依難免有些難受,終於到了長廊的盡頭,她推開了陸盛橋臥室的門。
可是臥室裡很簡單,很普通,什麼特點也沒有,什麼也找不到。
陸盛橋說的夢想到底是什麼?黎嘉柔也很疑惑。
沒等黎嘉柔進門查找,王嵐依就叫停了黎嘉柔,“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他的夢想,就是那個地方,那個包容他自由童年的地方。”王嵐依露出一個癡迷的微笑。
她扶着黎嘉柔坐到茶桌旁,給黎嘉柔沏茶。
黎嘉柔注意到,王嵐依沏茶的動作很熟悉,就在那天黎嘉柔第一次來這裡時,陸盛橋也是這麼沏的茶。
“盛橋被陸老闆認回陸家前,一直跟着母親在貧困山區助教。這麼一教就是七八年,那時候他的身體還很好,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然後,陸老闆找到了他們母子接回了家,在那之後,盛橋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那裡。”王嵐依說着,臉上的表情很是嚮往。
黎嘉柔嘆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盛橋在給我講這個故事時,他提到過,這個小屋是按照當時他和他母親所住的屋子所設計的,他說他在屋子裡很自由。他也說過,他的夢想就是自由,可是最開始我不明白,畢竟自由怎麼讓我實現呢?。”王嵐依說着,笑了起來,開始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可是黎嘉柔看出來了,王嵐依真正的哀傷還在心裡撕扯。陸盛橋剛走,她就開始工作了,甚至開始看起來自然隨和,那隻能說明,王嵐依還將劇烈的疼痛壓制着。
這個時候,她本該泣不成聲的,裝作堅強本來就毫無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