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兄弟來到朱叔這已經有一個月了,這個月裡淳歌與他們愈發熟稔,不過他們間的一切自然是瞞着朱叔。他們都知道朱叔絕對能算是這亂世中的一個難得的好人,他的日子過得平淡,他們不想將他這樣的日子打破,這一天朱叔又出去領孩子了,因爲三天前山匪與朝廷又打仗了,不知輸贏。
淳歌望着朱叔離去的身影,思緒卻轉到軍營,這幾個月淳歌從一些新來的流民口中得知,東南領軍的官大將軍不知爲何變得十分勇猛,頗有與山匪一較高低的架勢。淳歌知道他二伯的轉變是爲了他,二伯他們應該是確定了他未死,樂水一定能知道的即便淳歌不給他們一個消息。官二伯是自責,想在淳歌回去是還淳歌一個優勢,讓淳歌能夠自己報仇,淳歌都懂,他都明白。倘若他還是從前的他,他會回去的,可是他的心大了,自從青山沒了,自從他來到這裡,他才發現原來東南的戰事早就該終結了,而不是在烽火中去保存一片淨土,所以他要走得更遠,得到更多,至於官二伯這幾個親人,就讓他藏在心裡吧。
“秋歌,在想你二伯嗎?”夏之流不動聲色地來到淳歌身旁。
“是啊,他找到了更大的動力,我也要努力的。”陽光此刻散在淳歌的臉上,這院子顯得更靜了。
“這個月我學到很多,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呢?”在朱叔家的一個月是夏之流有生以來最充實的日子,每天淳歌會帶着他們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將他們的一點芝麻小事無限擴大,從中得到自己缺少的,他學到好多從前不曾體會的,而他那一點不堪回憶也變得渺小。
“還早着呢,我們要對付的是一隻老狐狸,就你們和我這麼點微末道行到時別賠了夫人又折兵。”淳歌伸了個懶腰,做了幾下運動。
“他永遠會比我們老,難不成我們就這麼一直學。”或許是這些日子的生活給夏之流增添了點信心,他不似剛來那會兒畏首畏尾了。
“你連最基本的耐性都還沒練熟,還奢望去面對陸家?”淳歌反問。
夏之流似乎感到了自己的急躁,不還意思地衝淳歌說道:“是我太急了,我還不行啊,唉。”
“你現在很缺耐性,我要你將耐性練到極致,你知道爲什麼嗎?”淳歌略帶深意地看着夏之流。
“和陸家的仗是持久仗,我必須要有耐性才能奪得最後的勝利。”其實夏之流自己也是明白的,經過相處他幾乎是盲目的崇拜淳歌了,淳歌做的總是有更深更遠的意義,從不拘於小局。
“對了一半。”淳歌也是很高興夏之流的轉變,對他的回答還是滿意的。
“那另一半呢?”夏之流問道。
“另一半,你知不知道世上最痛苦的是慢慢熬着,熬着死,熬着活,無論是那種都是報復的最高境界,佛語都言過‘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這豈不痛快?”淳歌的嘴角高高掛起,一臉的邪樣,這句話雖是引自名僧,不過他既然到了世間就該是世間人的想法,起碼淳歌就是這麼想的,雖然有點扭曲。
“淳歌你可別走上歪道啊。”夏之流也是讀書人自然是知道淳歌所說話的出處,明顯和淳歌理解的完全不同,他是真怕淳歌這麼忍着,最後成了個心理變態,這不記得連淳歌都叫出來了。
“我不似他人高尚,況且我所說的就是世人想的,怎麼你我交談還需那些勞什子的虛僞不成。”淳歌知道夏之流想什麼,可他純屬先吃蘿蔔淡操心,淳歌怎會這麼禍害自個呢,他也不想想,不過沖着他關心自己的那份心,淳歌可以忽略他的瞎想。
“我多心了。”夏之流從淳歌那隻得到了你想多了的意思,唉果然淳歌的世界他夏之流還是跟不上啊。
“那你知道該怎麼倒騰陸家了嗎?”淳歌擡眼問道。
“慢慢跟他們耗着,讓他急完一次又一次,早晚弄得他心力交瘁,最後再來致命一擊,他不死也難啊。”事實證明夏之流也不是什麼笨人,一點就通不愧是淳歌找的戰友啊。
“這過程的艱難你可知道,這勝利的喜悅你可知道。”淳歌緊緊地盯着他。
“知道,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還有什麼可畏懼的。”一股狠辣自夏之流的眼神中射向陸家的方位。
“你啊,起先是不敢想,現在是太能想,但是你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自個的命該豁就不要,該要可千萬別傻得去拼啊。”淳歌很善意的提醒,也是他如今的處世風格。
“我知道。”夏之流對淳歌這樣的回答很是無奈,隨即一笑問道:“淳歌我們這樣是不是像已經將陸家放在案板上了啊。”
淳歌一想也是笑着附和道:“好像是啊,倒顯得有些自不量力,是倆傻子的癡心妄想啊。”
夏之流極力贊同啊:“對,對……”
一陣笑聲傳出院子,給孤單流民區畫上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