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陰雨天,不是清明卻是陰雨紛紛。這天已是青山逝去的第六天了,林洎從京城出發正是今天到,他只帶着兩個隨從在鎮中買了些祭品自個冒着雨向青山行來。也就幾刻鐘的時間,青山村便出現在他的眼中。
早已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景,可林洎還是忍不住唏噓:“那日離開,總想着等將來結束戰事,就讓你帶我逛逛青山,想不到我所說的都成了空話,年歲未到卻是物是人非啊。”
對林洎來說,那時雖林相和當今聖上來訪東南,青山可謂是他最爲想念的地方,在這裡他結交到了一個不喜外界安守家鄉的孩子,淳歌。作爲當時的天之驕子,林洎是寂寞的,說他自恃過高也好,說他故作清高也罷,這世間鮮少有人能讓他看上眼,而淳歌就是其中之一,每次在皇上與林相的爭執下,他總是那個最爲難的,這樣的生活看似風光,可林洎畢竟是人,終究是會疲憊的,當他喘不過氣時,他會想到一個男孩,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獨身一人,卻一心想守着家,一個小家。而他,家是相府,有林相扶持,又有皇上賞識,要權有權,要勢有勢,他纔是該守着國的人,更別說是淳歌的小家了,所以他會用這個鞭策自己要爲淳歌這樣的孩子守着家,還他們一個太平天下。
可現實呢,它用趙賢狠狠地甩了林洎一個巴掌,他告訴他,就他這麼一點微末之力,不能左右皇權,甚至是他爹的相權也不能撼動一分,青山的滅亡會繼續上演,他終是無能爲力的。
“淳歌,我錯了,我以爲我是個人物,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以爲我能幫你守着你的家,可是我沒做到,我想你一定對我這個空口說白話的人失望極了,呵呵,我對自己都失望極了,我盡力不去靠着我爹,我自力更生,有錯麼,我是天子倚重的臣子,我怎麼能和我爹一起,一起同流合污呢。”林洎哽咽了,自他出世就頂着相府公子的稱號,自他出名所有人都說林相教出了個好兒子,可他不喜歡林相,即使林相對他百般遷就,可他知道林相做的那些事兒,他就深深的鄙夷,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讓自己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往上走,不去借助林相的權勢,他是得到皇上的青睞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林洎是當世的可造之材,可他的抱負卻始終只能在他心中,他也苦啊。
“不過從今天起,那些什麼清高,什麼清流,都一邊去,清高有什麼用,做一個七品小官,一個京城一抓一大把的官能幹什麼,清流有什麼用,搏一個千古美名,看盡生死,只能動動嘴皮子,還有什麼抱負可言。大丈夫就該不拘小節,結果纔是最重要的,過程誰會在乎,只要達到目的,心狠手辣又如何,淳歌你說呢?”林洎將一杯酒散在淳歌的家門前。
“你會同意的,我知道。”林洎的眼神變得不同,若淳歌在此一定會覺得這個感覺十分眼熟,因爲林洎眼中流露出的堅定和淳歌當日離開是如出一轍的。
“淳歌你看着,我會變的,一定會變的。”林洎如同宣誓一般,不過這次他的話沒有成空,他用最年輕的部堂高官證明了他的決心。
三天後
還是青山,已成廢墟的青山又有一個人帶着些祭品來祭拜,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咋一看會在他的臉上看到陽光的痕跡,同時他也有一張俊秀的臉龐,可這一切都擋不住他眼中的陰霾,青山村裡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但整個東南都知道有一個他。他是山匪李天王手下一號大將,季乾,這次青山覆滅的最大‘功臣’,也是淳歌誓要手刃的仇人之一。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山匪被擊退的第二天,來到了青山。
“我喜歡這樣的氣息。”季乾笑着衝着淳歌家門口說,像是十分得意,似乎他們山匪大勝東南一樣。
“你知道爲什麼嗎,官淳歌。”季乾的眼神因爲提起淳歌而變得陰狠:“因爲有恨的味道,是你的恨,官淳歌。”
季乾笑得更加癲狂,像瘋了一樣:“你恨吧,努力的恨,像我恨你的生活,恨你的幸福,恨你的一切,你一定要將我碎屍萬段,不過你永遠也沒有這個機會,你會在無助無奈,痛苦中度過一生,這樣才能恕清你的罪,你的罪。”季乾說完將祭品高傲的扔向淳歌家中,食物和酒散在廢墟顯得格外耀眼,而季乾在做完這個‘高人一等’的動作後,帶着狂笑走出了青山,也走出了淳歌在青山殘留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