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淳歌挑了挑眉。
“從前你便說東南的軍權你自有安排,莫非你早料到了。”樂水想起淳歌那會兒勸他放棄軍權,難道早就知道李虎會接受軍權,淳歌與蘇見豫不知鬧掰了嗎,蘇見豫怎會將這麼重要的消息告知於他。
“李虎是你的人?”林錦就是這麼一猜。
淳歌對着林錦便是一個你真相了的笑容,說道:“二十多年前,青山村遭山匪襲擊,然卻又兩個生還者,一個是我,另一個”
“是李虎”林蒙不由得吃驚,這樣一個小地方竟出了兩個了不得的人物。
“李虎自南王謀逆時便被帶回統軍,統領一些精英統衛,可謂是皇上的心腹之人,東南這塊大肥肉,皇上不會讓太子的人來,更不會讓定山王來,來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的親信。”這也是淳歌這麼多年的所保留的一張底牌之一,蘇見豫萬萬想不到淳歌會在統軍處留下這樣一個人。
“李虎到了東南與你一配合,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想來蘇見豫也是不能察覺的。”林錦突然覺得淳歌這個人,有些可怕,這人口口聲聲說要歸隱,可是隻要他願意,他隨時都能回到那個官場叱吒風雲。
“我只是告知你們李虎是自己人,但李虎卻什麼都不會做。”淳歌必須保證這個兄弟的生命,有時候袖手旁觀,也是一種幫助。
“你的意思是,軍權在李虎手上只能保證在東南,我們沒有後顧之憂。”樂水跟淳歌這麼多年的交情。自然是知曉淳歌打算的,雖然李虎不能光明正大地相助他們,但總歸不是敵人,這已經很好了。
“李虎是自己人,那麼從他手中借點東西可是可行的吧。”林方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什麼好計策,說道:“我記得東南的兵士在大戰中傷亡慘重,就算是李虎來了。還是得要招兵。練兵的吧。”
“在他手下安插一個人手,借點權力,我還是能辦到的。”淳歌點了點頭。他本就有這個打算。
“要安插誰啊?”林蒙呆呆地問道。
衆人竟不約而同地打量着林蒙,看得他差點將脖子縮回衣服裡,試探說道:“總不會是我吧。”
“就是你。”林瓊這一句便是蓋棺定論了。
“皇上奪了我官家在東南的兵權,樂山推薦一個小副將給李虎。皇上是不會拒絕的。”打一巴掌給顆棗這是蘇見豫一貫的作風,因此安插一個林蒙不是難事。
“兵權解決了。東南便不會亂。”樂水鬆了一口氣,南方一直是淳歌的後備力量,只要兵權在手,淳歌的腰板還是挺得起來的。
“亂”淳歌哂笑一聲:“東南當然會亂。官員百姓一個都不會少。”
“爲什麼,以你在東南的威望,誰敢?”以淳歌在東南的人氣。走幾步就能遇到一個仰慕者,擁有這樣一個共同精神支撐的東南。怎麼會亂。
“子謹成爲東南的保護神,依賴的是兩點。”林方頓了頓說道:“其一,子謹手握東南兵權,東南的士兵皆是子謹的舊部,其二,東南大部分官員是子謹提拔起來的,這些官是奉行子謹的理念治理東南,因而子謹成爲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可如今,東南的士兵無一生還,東南的官員,明升暗降,各個離開東南,東南有剛經歷過戰事,百廢俱興,試問是信仰重要還是眼前的溫飽重要。”林瓊接着林方的話,繼續分析:“東南所謂的信仰現在不過是一個辭官在野的白衣,這樣的信仰誰還會堅持。”
“我就知道打了這一戰,就沒什麼好事兒。”樂水握緊拳頭,恨得牙癢癢,當然他不是爲了自己,而是因爲淳歌十多年的心血就這麼毀於一旦,淳歌不心疼,他可是覺得十分可惜。
“誰讓我是軟柿子,不拿我開刀,拿誰?”淳歌像是沒有一絲氣性的人一樣,彷彿自己的心血沒有了,他就一點兒也不在乎。
“這話是什麼意思?”林方與衆人皆是不解淳歌此言,疑惑地望向淳歌。
“那怎麼就來理一理這一次的謀逆之事吧。”過了一個多月,就算淳歌不想明白,有一些是發生了的事情還是不會改變的。
“謀逆之事?”樂水皺了皺眉眉頭,做出傾聽的狀態。
“這事兒,還要從皇上南巡開始。”淳歌的聲音輕緩,響在這院子中。
這有蘇分東南西北四處,並由四位王爺統領,在淳歌的幫助以及蘇見豫自身的謀劃下,南西東三位王爺走向了陌路,東西兩方終於迴歸了蘇見豫的懷抱。此時問題也就接踵而來了。剩下的南北,則落到了北王與淳歌的手中,在北方不僅有北王更有林拓的影子,林拓除不了北王,可北王卻是無時無刻不想除去林拓的,試想臥榻之地豈能讓他人酣睡呢。
於是乎一個合作便就此產生,蘇見豫雖忌憚北王,但是他甚至攘外必先安內,他的有蘇朝廷有兩股不容忽視的勢力,一個是林派,一個是官派。所以一個排名便在蘇見豫心中展開,這是有蘇朝勢力排行榜。首當其衝的便是天下之主蘇見豫,其後是北王與林派並列,最後則是根基沒有那麼身後的官派。這官派可是蘇見豫一手提拔起來的,它有兩個鮮明的特點,也是致命的弱點。
官派的高官不多,最高的也不過是淳歌罷了,而且大多都是南方的官員,要想除去官派,做兩件事兒就夠了,一個是打擊淳歌,一個是打擊南方。沒了頭羊,官派也不過是亂蹦的蝨子,後院着火了,官派也只能盤在原地了。
而林派則是林拓一手創辦,在朝中叱吒風雲將近三十餘年,其枝蔓延伸之廣,乃是蘇見豫不可預料的。至於北王,就更是深不可測了。這樣一對比,淳歌所在的官派可就是弱爆了,誰是軟柿子也就產生了。
“原來他是有意除了你,這才特地南巡的。”林瓊有些不敢相信,淳歌爲蘇見豫可謂是鞍前馬後,想不到蘇見豫卻是早就存了殺心的。
“南巡只爲了除我?”淳歌反問了一句,補充道:“你太小瞧皇上了。”
“這世間最好的謀算便是”樂水望着林家七子,說道:“借刀殺人。”
“你的意思是,蘇見豫拿林家當槍使。”林錦惡狠狠道。
林蒙沉思了片刻,說道:“義父原先只是帶了一萬人保全自己,是假死後才調人來東南,這纔開戰的。”
“這就說明他是被逼的。”淳歌很艱難纔開了這個口,他深切地瞭解到,身在局中,身不由己,誰讓他們都是棋子呢。
“蘇見豫就那麼有把握,他自己不會敗。”林良就說他義父來南方前才說過,近段時間內要採取保守政策,怎麼可能到了東南就朝令夕改直接舉事了呢,原來關鍵的原因出在蘇見豫身上。
“皇上選在東南打仗,先不論勝負,他就是想壓一壓東南發展的勢頭,我的大本營在東南,東南手受戰火的洗禮後,便能安插一批新的官員,注入新鮮的血液,那麼我所掌握的東南便換了一個模樣,而且皇上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帝又怎麼能沒有保命的底牌呢,他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打算就是和林拓瓜分東南這塊肥肉。”而淳歌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蘇見豫的提線木偶,木偶有求於蘇見豫,只能任其差遣,蘇見豫自然也就物盡其用了。
“現在的東南,就是皇上所想要的東南?”樂水簡直要崩潰了,爲了鞏固政權,一個皇帝可以發動戰爭,可以讓兩個臣子互相廝殺,百姓民不聊生,然後然後然後坐收漁翁之利,他看着淳歌半白的髮絲,再想到十多年前那個拿着聖旨來找官二伯的淳歌,終於他深刻地理解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將屍骨無存。
淳歌沒有回答,而是拿着茶杯在手中把玩。
“子謹”林方臉帶遲疑,但還是開口了:“其實蘇見豫必勝的把握,還有一分。”
淳歌手上的茶壺猛地一碎,他緩緩地擡起頭來,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你說。”
看着淳歌的反應,林方就知道淳歌已經猜到了:“浸之,在開戰之初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他一直在相助蘇見豫。”當初林洎就是在青山村求林方幫他躲過林拓的監視,暗助蘇見豫的,爲的只是爲淳歌留下一條後路。
碎片扎進淳歌的掌心,鼻尖最熟悉的酸澀感再度襲來,他就知道,有人暗中相助蘇見豫,一個常年在京城的皇帝怎麼會對東南的地形那麼瞭解。就是林洎在蘇佑啓那方指導路線,否則蘇佑啓也不可能走偏僻的路,到達杭城附近繞過柳護城,也只有在東南做了好幾年巡撫的林洎有這個本事。
“是浸之?”林家衆人皆是已經,想不到林拓的敗亡有林洎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