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之皇蘇見豫在新年伊始之時宣告,改年號安南爲新始,意在紀念皇太孫的誕生,而新始一年的大事卻在入秋三天之後發生了。
秋闈前夕,禮部發出告示,聲稱皇上應禮部尚書官淳歌之求,將《老子》一書列入科考之書的範圍之內,一時間朝野衆人猜疑紛紛。雖說這幾年皇上越發迷信道教,推崇老子的學說,但是儒家的正統地位卻不曾受皇上的個人喜好而影響,淳歌這道奏摺一上,難免有討好皇上的嫌疑。
畢竟淳歌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榮寵極盛的年輕官員,現在的他可是一個被朝中衆官員嫌棄的年輕尚書,許多人都虎視眈眈地看着他所霸佔的位置。要不是蘇見豫遲遲不肯表明對淳歌的而態度,朝中大多數的大臣便要動手了。可這一次淳歌的不經意的一份奏摺卻使他再度獲得皇上的賞識,雖不曾升官,但也讓他回到了皇上跟前紅人的地位。
“不愧是皇上啊。”林洎拿着從京師傳來的消息,冷冷一笑,蘇見豫果然將淳歌推出去當做靶子,吸引南王的注意力啊。
“現在可不是生氣的時候。”淳歌悄悄地覆上林洎的大手,他本以爲皇上會在春闈之前在公佈這個消息,未曾料到此事進行得異常順利。
“他的動作如此之快,只怕是要對林相動手了。”淳歌不難看出蘇見豫此舉的目的,只要淳歌能吸引四王的注意,那麼蘇見豫便可無後顧之憂地對付林相。而蘇見豫在此時表現出的對淳歌的恩寵,便是奠定四王向淳歌動手的基礎。
“你得罪了南王,依着四王一體的處事方式,他們必將你當做眼中釘,恰逢你的靠山自顧不暇。他們自是想在這時除去你。”林洎的眼中泛出微微光亮,蘇見豫總是有法子,利用自己及淳歌。而他們卻始終不肯下死手,這便註定了雙方之間的不平衡。
“倘使。我”淳歌頓了頓,說道:“我公開與北王聯盟,如何?”
“我不許”林洎沒有一絲的猶豫,只要淳歌與北王扯上關係,那麼等到蘇見豫回過神來,淳歌必死無疑。而淳歌提出這個意見,無非是想分散蘇見豫對林相的攻擊。說到底是爲了自己啊。
“林相能在朝中數十載,立於不敗之地,自是有他的一套,你若是公開與北王合作。那不是投靠北王又與林相爲伍,你將自己置於何地?”林洎將淳歌扯進自己的懷中,撫着淳歌的髮絲,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他捨不得淳歌捲進這樣的漩渦。他也不能讓淳歌處於危險之中。
“你”淳歌有些說不出話來,原是林洎抱得太緊了,似乎害怕淳歌就此消失一樣。
“我心中是有打算的,需要你幫我,可你的身子還沒好全。我怕你太勞累了。”林洎已經有了對策,他雖恨極了自己的父親,但卻不能對林相袖手旁觀。
“你原來不是打算,最後出手的嗎?”淳歌愣了愣,林洎不是說過要在最危難的時刻保住林相一命的嗎。
“瞧着他對付四王與林相的樣子,只怕脣亡齒寒啊。”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林洎也不曾料到,蘇見豫是人越老心越硬,瞅着這趨勢,只要林相四王一除,輪到的可就是自己與淳歌了,於人於己,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淳歌靠在林洎的胸膛,聽着林洎的心跳,開始思考,在他眼中的蘇見豫可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同時對付有蘇朝廷的兩大難題,光是想想就覺着不可能,更何況,蘇見豫還將此事交託給淳歌與林洎,怎麼想都覺着有可疑。
“確實,若非十足把握,他是不會動手的,更何況你我還在北方,他就放心你我。”林洎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有人幫咱們斡旋。”淳歌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皇上這道旨意雖說是將淳歌推到了南王跟前,但何嘗不是一個緩和呢,只要蘇見豫不動林相,四王便不會動淳歌,這是對淳歌的保護嗎?
“蘇佑君”林洎也察覺不對勁,他們離京的時候,林相與蘇見豫只見已經是劍拔弩張了,可是幾月過去,這兩方卻一直是按兵不動,再者說那是淳歌與林洎光想着離京的弊端,卻未曾想到離京的好處,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在人家的算計之中,而那個人也只可能是當今的太子。
“幾年不見,他越發厲害了。”淳歌不曾認定,自然是默認了,想不到不見蘇佑君的這幾年,此人成長如此,竟能瞞着蘇見豫在私底下進行這一切。
京城太子府
“哥,你確定淳歌會明白。”阿奴坐在蘇佑君身旁,心中滿是焦慮,早先傳來淳歌犯病的消息,可真是急壞了他,北方可不是個養病的地方,好在蘇佑君答應他想法子讓淳歌回京養病。
“他一定能懂的。”蘇佑君自始至終都不想讓淳歌離開京師,只不過蘇見豫一心想讓淳歌去做那削藩的惡人,蘇佑君纔不得已在暗中下手。
“哥,你私自插手林相與父皇之間,你確定父皇不會發現?”阿奴雖然已經掌握了統衛的勢力,也盡他所能得幫着蘇佑君隱藏,但他依舊擔心蘇佑君會發現什麼。
“我不過是偷偷地將林相的勢力誇大了,讓父皇再次猜疑,而延緩動手,父皇一時間是察覺不到的。”蘇佑君是有蘇皇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瞧着蘇見豫對其的保護程度就可以知道,尤其是在這幾年淳歌與蘇見豫的關係日漸淡薄的時候,蘇佑君越發的沉穩。
“這樣一來,只要淳歌肯回來請示父皇,就能緩和父皇與淳歌之間的關係了。”阿奴這幾年的戰戰兢兢終於能過緩和了。
“殿下,官大人來了。”一個統衛忽然叩見,原因便是淳歌拜訪。
“請”蘇佑君的話中帶着些許的笑意,果然來了。
“殿下。”淳歌的臉色微微蒼白了些,他好不容易說服了林洎,才能偷偷回京,這幾天的路程趕得太急,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你爲何”蘇佑君的話沒說完眉間一皺,淳歌穿的是便服,而且還是偷偷來太子府的,這和他計劃得有些出入。他本想着讓淳歌光明正大地回京,畢竟四王已經散了,淳歌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旨意去找南王的麻煩,然他可以在這個時候,以淳歌身體不適爲理由,讓淳歌留在京師。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淳歌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回京。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微臣有急事,還望兩位代爲通報皇上。”淳歌曲身行禮,動作中的疏離不言而喻。
“公子你爲何,爲何要爲難自己。”阿奴心中閃過一絲憤怒,爲什麼淳歌爲了林洎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三殿下,說笑了,下官不懂。”淳歌側身站到了一邊,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爲了林洎,你連命都不要了是嗎?”蘇佑君額間暴起青筋,一股他抑制不住的氣憤,噴涌而出,他費盡心思爲淳歌爭取到了回京的機會,這人卻偏偏要與林洎同進退。
“他若不在,我活着,有何意思?”淳歌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我先遇見你的,小歌,我必他們任何人都早遇見你,你怎麼就不能睜眼看看,有着數十年交情的你我呢?”蘇佑君扯着淳歌的身子,雙手不住地發抖,明明是他最早遇見淳歌,他與淳歌的感情最深,一同相處的時間也最多,可在淳歌心中他卻不是最重要的,爲什麼?
“是林洎先找到我的,他比任何人都早遇見我。”淳歌毫不示弱地望着蘇佑君,說道:“我與他之間沒有,利用與被利用之分,可是你捫心自問,你爲何想要我回來,太子殿下。”
淳歌本來並不知道蘇佑君爲何會一反常態,違抗蘇見豫,但是看見阿奴的時候,一切都有了解釋,蘇佑君需要阿奴的統衛,而收買阿奴,可以從自己這兒入手,所以這位太子殿下動手了。
蘇佑君不禁怔住,這纔是淳歌,看透人心的淳歌,每一句話都是針針見血,將他心中所想,盡數說出,可是淳歌卻不曾考慮到他的意願,難道在淳歌的心中他就如他父皇那樣寡情嗎。
“我,我官淳歌此生。”淳歌挑眉扯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說道:“我此生不會背叛你們,你也好,師傅也好,縱使我心中怒極了,我也放不下你們。”
“但是假如有一天,官淳歌不再是朝中之人,那麼,你我便是路人,甚至連路人都不如。”淳歌的這些話是不會告訴蘇見豫的,但是他卻相信蘇佑君會聽的進去,起碼蘇家父子中有一個站在自己這邊,他也會輕鬆不少。
“這是北王的結盟書,北王願意配合下官削藩,還望殿下代爲轉交。”淳歌從懷中拿出一份用布條包好的紙,交給阿奴。
“真的?”蘇佑君瞪大了雙眼,他萬萬沒有想到,淳歌會將這東西帶來。
“還有一件事兒。”淳歌看着阿奴急急忙忙要離開了,順帶着說道:“我與林洎要成婚了。”
“我想你們會想知道的。”與其等着統衛明着查,暗着查,倒不如淳歌自己先說了。當然不排除,這是淳歌對林洎的一種保護,既然淳歌嫁了林洎,那麼阿奴他們就不能傷害林洎了。
“也好,也好。”蘇佑君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仰着頭,望着天。
阿奴的腳下一絆差點摔倒,隨後用極快的速度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