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磊的下臺是朝中衆人從未預料到的,以常人的視角來看,沒了陸卿士擋着孫磊,他的前途將是無限量的,即便孫磊這人沒什麼本事兒,但就憑着他身後的勢力,想要成爲卿士,那也是輕而易舉的。可就是在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之下,孫磊遞交了辭呈,蘇見豫也應允了,一時間,有蘇朝堂上的南派官員,少到了極點。
“南川公,孫磊走了。”一個南派的高官,略帶怒氣兒地說道。
南派官員爲何會爲孫磊生氣呢,倒不是因爲孫磊的離去,而是孫磊的走給了南派一道打擊,現在朝中的人都不知如何笑話南派人,大有南派要走上陸派舊路的傳言。
“這是某人在示威啊。”南川公像是提前知道似的,並不驚訝更沒有生氣,只是坦然地面對這個事實。
“某人?”那官員可不止有哪個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將孫磊給撬走。
“官淳歌”南川公毫不懷疑,當今朝廷能不動聲色勸走孫磊的也只有淳歌了,再者說孫磊的走不正是爲淳歌讓來了一條路嗎。
“他,他不過是個毛頭孩子,他有這個本事兒。”那官員是南派安在朝堂的一招隱棋,他雖聽過淳歌之名,但卻從未接觸過淳歌,當年淳歌立功之時,他正在偏遠地帶,自是沒有見過那般雄姿英發的淳歌。
“還不是你。”南川公的語氣裡有些無奈,他早就決定拉淳歌進入南派,並且作爲重點培養對象,可這就這人說什麼孫磊奇貨可居,這才讓南川公又去招攬了孫磊。
“我怎麼了?”那人倒是不認爲自己有錯。
“若不是你硬要將孫磊拉進來,官淳歌哪裡直接將孫磊踢走啊。”孫磊的脾氣南川公是知道一些的,這人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可這回突然硬起了,絕對是有更爲可怕的人讓他忌憚,然而現在的有蘇。誰能使一個即將位列一品的官員忌憚呢。林相算一個,但林相最近忙着自己的人事安排。怎會去管孫磊呢,唯一值得考慮的就是前不久一反常態,大大方方地拜訪孫磊的淳歌。
依着南川公給淳歌透露出來的意思,那是要淳歌在暗中招攬孫磊,然而淳歌卻直接到了人家府邸,這不就是明擺着訴說自己的不滿嗎。在淳歌離去後,孫磊就急着遞辭呈。無疑是淳歌在向南派那些欺負淳歌年輕的官員示威。不能質疑的是,淳歌這一招棋下得相當的漂亮,不禁將自己的身份擺在那兒,更是無聲地訴說自己的勢力。
“他有那個本事兒?”官員眼中閃過遲疑。一個二十出頭的官員,即便是三品官員,又能翻騰出什麼呢。
“你可別忘了,林洎做到一品大員,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南川公總是不由自主地將淳歌與林洎相對比。最後竟是驚奇的發現,淳歌並不遜色於林洎,甚至較之林洎更爲出彩,這讓南川更堅定了要用淳歌爭奪下一任丞相的心。
“這倒也是。”那人不待見淳歌可卻極爲敬佩林洎,在這個紛亂的朝堂。唯有林洎一人,能跳脫所有的黨派,自成一派,從不被人所左右,這種境界就足以使人佩服。
“上天總是公平的,給了北方一個絕世天才林洎,倒也不曾虧待了我們南方。”末了南川公發出這樣一個驚歎,便匆匆離去,他如今的當務之急便是處理孫磊所留下的那些個人才。
說到孫磊提供的那些人,還真叫南川公又愛又恨,倘使這些人是沒啥前途的,那南川公還能以此留住孫磊,只可惜這一批都是可造之材,南川公還平白地欠了孫磊一個天大的人情。但不論如何,南川公已經打算放過孫磊,他要處理的是這些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年輕就是稚嫩,南川公不過是慷慨地說了一些煽情地客套話,這些個人都像如獲至寶一樣,一臉敬佩地盯着南川公,那狂熱的程度,使南川公萬年不變的老臉都爲之一熱。
“哈哈哈哈”一陣清脆的笑聲自官家大院傳出,由此可見官家如今是多麼的熱鬧。
“他們當真是那般樣子的?”淳歌聽着曾沉的描述,倒也真真是大吃一驚。
“我何必騙你。”曾沉方纔才從南川公那兒回來,他自幾天前淳歌加入南派後,正與南川公打得火熱,這一次南川公動員新人,他也在一旁。
“我可沒叫他們那樣啊。”淳歌看着曾沉意味深長的眼,急急擺手解釋道。
“那可就真神了。”曾沉搖了搖頭,感嘆道:“若不是我提前知道他們是你的人,我真的以爲他們是多麼崇拜南川公,那表現一看就是你的培養的。”
曾沉直到現在還是忍不住爲淳歌身後的那幫人所感嘆,只是他並不知道,這些官員都是淳歌通過特殊關係供養着的,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淳歌這種‘悍將’手下哪能有弱兵啊。這才與南川公一個照面,就將人老頭唬得深信不疑,委實令曾沉都覺着自愧不如。
“我不養閒人,若非他們都是有才之士。”淳歌欣慰一笑說道:“我又怎會拼得半死也要保住他們呢。”
“不過你還真是”曾沉有些形容不出來了,說淳歌無恥吧,南川公他們也不見得磊落,說淳歌睿智吧,可淳歌這些事兒都是些秘聞講不得。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瞞着你。”淳歌壓低聲音,靠近曾沉的耳旁輕聲道:“我終有一日會劍指南派,取而代之。”
“什麼?”曾沉準備拿茶盞的手一下就頓住了,他剛纔聽見了什麼嗎?
“你沒有聽錯。”淳歌已然恢復正常半點不見方纔的神秘。
曾沉深深地吐了口氣,嚥了口唾沫問道:“你這話跟慕容說過嗎?”
“不用我說,他也是知道的。”淳歌抿嘴一笑,別看慕容平日咋咋呼呼,單憑淳歌與這傢伙自小到大的情誼,不用淳歌授意,早在樂山死的時候,慕容便猜到了幾分淳歌計劃,雖不中但也不遠。
曾沉沒有說話,淳歌果然待他與慕容不同,即便他們如今也是交情匪淺,但曾沉卻並不爲此感到氣憤。淳歌與慕容是打小的交情,而且慕容待淳歌可以說是盲目到淳歌說什麼都會信的地步,然曾沉不同。曾沉的是個窮孩子出身,早在未涉入官場之前,他就已經和東南的某些利益集團保持聯繫了,他不會一味地順從淳歌,而是在淳歌這一幫人的角度上,做出做好的判斷。
其實曾沉也曾想過要融入淳歌與慕容他們之中去,只是着實是太晚了些。可今兒淳歌的話,卻是一個極好的契機,淳歌給他交了底,也是對他的一種考驗。
“住在官家那麼多年,再不爲你做些事兒,這幾年好不容易省下的房錢估摸着就得賠光嘍。”曾沉打趣一說,淡然一笑,顯然已經是做出了決定。
“那是。”淳歌噉瑟地接着說道:“我官家哪裡是人隨隨便便就能住的。”
“不過話說回來。”曾沉臉上閃過一絲凝重,說道:“淳歌,南派畢竟是咱們南方官員的根,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東南那些人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啊。”
“我用沒說現在動手。”淳歌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陸派才亡,此時動手未免有擾亂朝堂的嫌疑,更何況爲了我的私怨,危及朝廷,真真是我的罪過。”
要說淳歌一輩子最忠心以待,還得是蘇見豫父子們,淳歌的每一步棋,無不是在爲蘇佑君鋪路,爲蘇見豫排憂。
“再者說,現在的我與南派鬥。”淳歌聳肩不以爲意道:“無疑是以卵擊石,我還不至於被仇恨衝昏了頭。”
“你這是要嚇死我。”曾沉揉了揉自己的小心肝,但隨即便換上一副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幸災樂禍地樣子,補充道:“要是南派將來知道了你的想法,指不定有什麼好戲。”曾沉不由得想着南川公那張老臉皺成一堆的模樣,想來要是讓那人知道是自己一手將淳歌的得意下屬,交還給淳歌,指不定會氣得裸奔呢。
“你果然被慕容給帶壞了。”淳歌一本正經地指責,絲毫忘記了人家慕容夜可是淳歌自己手把手帶壞的,歸根結底,是淳歌‘造的孽’。
翌日淳歌所在的翰林院,便來了一場大換血,六部之中也注入了些許的新血液,上朝之時淳歌一人在前,數十人在後,那氣勢堪比從前的陸派,站在明晃晃的大殿上,只見這班由淳歌領銜的新勢力分外惹眼。加之今日林洎不在,陸卿士又死了,淳歌前頭的兩個人都沒了,淳歌所在的位置一下子就顯得空曠得緊。然而淳歌沒有上前,只是站在一個侍郎該在的位置,沒有分毫越矩的意思。
但朝中還有誰敢忽視這個小小的侍郎呢,在他們眼裡淳歌已然抓會傍上南派這棵大樹,藉助南派的力量,爲自己在朝中搶下了一席之地。甚至帶進了一批屬於南派的人才,然而大家都知道,想必一個新的黨派已經產生。
官派,那便是衆人給予淳歌,以及以淳歌爲首的那些個年輕官員的黨派名稱,雖然這官派的頭淳歌也不過是小小的三品,但誰又能保證,這不是下一個陸派,或者說是媲美林派的黨派呢,一切都在等待時間的驗證,只是衆人萬萬沒有想到,官派遠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走得更好,更有發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