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阿史那此人之才世所罕見,這樣的人豈會甘心屈居於人下,望皇上明見將此人除之。”說着淳歌便跪倒在地,直視蘇見豫,眼中的堅定是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
“官大人此言差矣,阿史那既有通天之才又有投降之心,便該好生禮待,怎能以偏概全,這豈不寒了外族人的心嗎。”陸卿士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竟然親自出馬。朝中之人都知道,陸卿士除了會與林相槓上之外,其他時候都是一個好好先生,絕對不會親自出手與人爲敵。
淳歌側望着那個幾年未見的陸卿士,心中不由大怒,他官淳歌向來奉行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的原則,他自問對於陸派也好,南黨也好,他都是能忍則忍,儘量不去與之糾纏。可他這般委曲求全的背後卻換來,陸卿士這樣的當面駁斥。
陸卿士自是感受到淳歌看過來的目光,他平淡看去,可心中卻是大驚,淳歌的眼神太過冷淡,沒有波瀾到令人有一種刺骨的寒。若是幾年前的淳歌定然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陸卿士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這一次出頭打壓淳歌是否是做錯了,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瞬而過,倘使這一回不能拿下淳歌,那麼便會動搖陸派的軍心,再者說,這次不能除去淳歌,以後定會後患無窮。
“陸大人,你初初見到這位可汗便會爲他說情,可想而知他這人籠絡人心的本事吧。”淳歌依舊跪在地上。但是氣場卻與方纔截然不同,恍惚間讓許多人都看到了幾十年前官鵬的身影。
“你胡說,陸大人豈是他一個區區夷族能動搖得了的。”孫磊第一個出列反駁淳歌的話。
而淳歌只是冷冷的笑了笑,說道:“正是知道陸大人的非同尋常。這才說明了阿史那的厲害之處,不是嗎?”
孫磊的話正好給淳歌一個前進點,踩着陸卿的名聲,將蠱惑人心的罪名按到阿史那身上,而對於陸派,人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他又何必非要討好。
“敢問陸大人。”淳歌瞥了陸卿士一眼,緩緩說道:“大人可知阿史那領着他的夷族軍隊,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你又可知北方人民多麼的懼怕夷族。”
淳歌的話音剛落自是朝野一片寂靜。只有淳歌略帶沙啞的聲音。不徐不緩地說着:“你們不知道,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等久居京城,即便消息靈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說話的是陸卿士的嫡親弟子週中正。這人也着實有本事,短短几句話就將淳歌的質問擋在外頭,既沒有承認自己瞭解北方民情,有沒有否認自己不問世事。
“再者說,阿史那身爲夷族可汗,若是他降了,夷族便會歸順我有蘇,不戰而屈人之兵,陸大人是從大局出發。”週中正不愧是陸卿的得意門生,口中句句都能爲陸卿開脫。並且支援陸卿。
“周大人的意思是,阿史那若非夷族可汗便可殺了?”這個週中正與淳歌也有幾面之緣,淳歌雖不瞭解此人,但也知道此人在陸派中的身份,這一次由陸卿士打頭陣,陸派精英接二連三地上場,想來陸派是真的要與他撕破臉皮了。
“罪臣官淳歌啓奏皇上。”淳歌輕舒一口氣,高聲說道:“罪臣私自領軍攻入北夷,共殺夷族之人不計取數,如今夷族僅剩一人,乃是殿上阿史那伊然。”淳歌的腰桿挺得筆直,彷彿他一人屠戮了一個種族,這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一樣。
“譁”
淳歌此言一出,殿上一片譁然,京中的人都知道淳歌私自出兵北夷,也知道淳歌大勝而歸,就是不知道淳歌的下手狠辣將人家北夷的血脈殺得只留一個,這會兒得知淳歌的手段,大臣們倒是覺着背後一涼,看向淳歌的目光都帶着些畏懼。
“官愛卿,你”蘇見豫深知淳歌的本性突然聽到淳歌那種血腥的手段,他也感到吃驚。
“官淳歌,你”孫磊抖着手指,指向淳歌,驚得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下意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罪臣不認爲罪臣所做的一切殘忍。”淳歌毫不退縮地望着所有人,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更何況有阿史那這個的可汗,夷族的崛起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一個不留,不是嗎?”
“官淳歌你有何權利自個兒決定一個民族的存亡?”林相不鹹不淡地插了一句,眼角的餘光掃過跪在地上的淳歌。
林相不愧是林相一句話就能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淳歌的身上,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此次上朝不就是爲了審問淳歌嗎,怎麼會扯到阿史那的生死,可是這個話題好像就是林相的兒子林洎特意引進來的,這下大傢伙的視線便在林相,林洎,淳歌三人之間流轉。
“權利。”淳歌重複着略帶瘋狂地笑道:“這不是權利,而是求生的慾望。”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我們活生生的人。”淳歌滿臉沉痛地說道:“當北夷大軍壓境,你們爲什麼不肯出兵,你說說得倒好,糧草不足,就憑糧草不足這麼一個理由,就讓鬆城處在風口浪尖,北方數萬人的性命,就因爲糧草不足,能等得起一個月?”
“這該不會是你私自招兵,深入北夷的理由吧?”陸卿士眉間一挑反問道。
淳歌算是明白了,朝廷衆人怕是早就串通好了,就要在今天弄死他官淳歌,而蘇見豫身子還未好全,在殿上已經露出了疲憊之態,淳歌知道這一次蘇見豫是幫不上他了,他只能自救,即便是以一敵百他也不懼。
“陸大人可知鬆城的守軍統共就只有三千人不到,鬆城一破北夷軍隊便可直入京師,倒是我官某畫蛇添足了,合着我就該以卵擊石,即便擋不住北夷的鐵蹄,也要在天上看着北夷軍馬踏破我有蘇的大好河山。”淳歌搖頭笑着,他這樣子顯得陸卿士的話格外的可笑。
“這姑且算你有理,但出擊別族須得皇上聖旨,你怎可私自出兵。”趙賢晃盪到淳歌身邊,居高臨下,用一種鄙夷的態度去俯視這個跪在地上的人。
蘇見豫揉了揉腦袋,他並不覺得淳歌正處於弱勢,想來淳歌肯進京那就說明淳歌已有對策,但是瞧着趙賢那小人得志的模樣,他還是各種不爽,當即便讓淳歌起身。
雖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即使蘇見豫病着,也不會有損朝廷衆臣對他的懼怕,蘇見豫讓淳歌起身,這預示着他對淳歌的好感依舊,這樣一來,那些大臣要打擊淳歌的心便愈發強烈了,他們有種預感,假使淳歌能夠躲過這一劫,憑着蘇見豫的恩寵,將來淳歌對他們的報復一定會很激烈的。
“謝皇上。”淳歌感激地看了一眼蘇見豫,隨後便使了個眼刀子給趙賢,高聲道:“事急從權,更何況我若不主動主機,難不成就等着北夷搶了我的糧食,休養生息好後,再次進攻邊境嗎?”
“你這是詭辯”趙賢早就說不過淳歌了,只好弱弱地退回了原地。
“好了。”林洎走到淳歌身旁,凝視一衆想要置淳歌於死地的官員,說道“在一個外族人面前爭得臉紅脖子粗,這就是我有蘇的官員。”林洎這些年在朝中的威嚴自是無人能與之匹敵,即便是陸卿士遇見了林洎也只能悶頭吹虧,更何況朝中的其他人。
陸卿士朝着林相使了個眼色,無聲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林洎怎會爲官淳歌出頭。
林相對此也只能無可奈何,林洎從來就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又怎會知道。
“還望皇上將夷族可汗關押,至於是否接受其投降,還等來日皇上身子大好,再行論決。”林相他們是鐵了心要淳歌命,又怎會讓林洎瞎搗亂呢。
“皇上,今日淳歌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罪名也都可以認,只求皇上答應淳歌一件事兒。”淳歌連腿再度跪下,在偌大的殿上,只有淳歌跪地的聲音來回作響。
“你說。”淳歌這般的誠懇倒是蘇見豫不曾見過的,他素來疼愛淳歌,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這都是淳歌第一次這般請求自己,其實在蘇見豫心中他早就答應了。
“將阿史那伊然。”淳歌深吸一口氣,沉沉說道:“千刀萬剮。”
“什麼?”林洎離淳歌最近,他從不知淳歌竟是如此憎恨阿史那,可這回京的一路上淳歌都不曾露出半分殺意。
大概在殿上的所有人中,只有阿史那對淳歌的這個請求沒感到詫異,果然官淳歌要殺他的心,從未改變,只不過藏得更深了些。
“你爲何死抓這阿史那的命不放手呢?”蘇見豫倒是好奇,淳歌是他打小帶到大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弒殺的人,他這回竟然甘願放棄一切,只求阿史那一死。
“咳咳咳”淳歌捂住那箭傷,一股氣上來咳嗽不停,他的面色霎時間就蒼白了。
“他,他”這是淳歌最爲失態的一次,也是最不鎮靜的一次,他嘶吼着說道:“他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鮮血。”
“其中一個就是官樂山。”這句話淳歌說得極輕,但卻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彼時的他就像個無助的孩子,愣愣的說道:“那是我哥,他就萬箭穿心死在阿史那的手裡,死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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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煩,這幾章都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但是小陳一定會調整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