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井水一樣每天打一點,人們根本就意識不到井水的流逝,正如此刻的東南轉眼就已經進入了安南十八年的春闈時間。今年的春闈可是足足推遲了兩個年頭,其中更是有大批的士子摩拳擦掌誓要在這一科中考出個成績進入仕途。當然有競爭就有賭注,在京城的百姓看來,這年最有機會成爲狀元的不外乎這麼幾個人,東南的三位代表,官淳歌,慕容夜,曾沉,北方代表,徐光啓,西南代表,劉志新。就連歷任的科舉考官都對這五人大加讚賞,有的更是撂下話來,說是今年的狀元必在這五人中產生。
這五人的才華名氣自是沒得說的,各個都是出挑的,只是劉志新徐光啓等人老早就紮根在京城了,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京城的百姓還是比較偏向他倆的,不過慕容夜與曾沉也不是吃素的,短短半年他們同樣是闖出不俗的名聲,故而這兩人的勝算率僅次在劉徐兩人之後。至於淳歌,這個本來該很牛很久的傢伙,卻裝起了蝸牛,除了剛來那會兒的玉河詩會上亮了個像,其餘時間基本達到足不出戶的地步了。他也算是徹底地貫徹書呆子的形象,所以他的支持率倒是出奇的低。
但這並不影響淳歌在士子中的形象,誰讓淳歌這人天生就是一塊十分美麗的玉石,人們就是喜歡美麗的事物,再加上淳歌腹有詩書,每當有人問及竟是無一不通,況且淳歌待人親切教人如沐清風,考生們也願意與淳歌交談。照此一說淳歌倒也是在考生中人氣較高的。只可惜他們這些學子萬分天真地覺得淳歌的性子太弱了,他們雖敬重淳歌的才學,但也有些瞧不起淳歌的性子。
淳歌這樣的人精怎會不知學子們的實際態度,然而他自己並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這裡是京城,這池子的水深不可測。倘使他在這時做了拔尖的,只怕一轉眼就成了衆矢之的。再者說,這邊不是東南,在東南淳歌有官二伯罩着誰敢惹他,他自是可以橫着行走。可是在京都,即便是他有蘇見豫這層關係。也不能任意妄爲,更何況蘇見豫與他的師徒關係本就是不能曝光的。他也不能給他師傅添亂,這才選擇安安分分地科考。
反正不管怎麼樣日子就這麼地過去了,淳歌終於是迎來了春闈,拖着重重的考箱淳歌與慕容曾沉一道走進了考場。春闈又稱會試,歷經九天,分別是農曆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場,每場三天,故而有人說了個笑話。說的是會試走一走,必掉半兩肉,由此可見這九天的時間會試是多麼磨人的試煉。
淳歌等人此時正等在一旁臨檢,所謂的臨檢也就是爲防止考生夾帶作弊而設立的一道工序,因是朝廷的大考,所以來檢查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都是皇帝身邊貼身的統衛。統衛的效率可是極高的,基本上是沒有人能逃過他們的眼睛,很快輪到淳歌這組檢查了,但到淳歌的時候,淳歌明顯感覺到了檢查者的寬鬆,甚至這人都沒有碰到他。不過話說回來,阿奴可是統衛的中流砥柱,十三等人也都是統衛的精英,有這麼一層關係在,這些個小小的統衛怎麼還敢真的搜淳歌的身呢。
通過檢查後,淳歌與慕容等人分開,自個尋到了自己的考舍,爲期就九天的考試這就開始了。淳歌照着自己當初秋闈的那樣兒,按部就班的看題破題,今年的題目沒什麼新意,估摸着是隨大流出的,淳歌也就是把握住了小點,以理論結合事實,十分順暢的捏了一篇時文,餘下的詩賦也不難。但做起題目怎麼會有時間這個概念呢,轉眼會試便過去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時候,淳歌提前完成了這場較爲容易的科考。
望着自己密閉的試卷,淳歌還是感嘆,知識這玩意兒果然是不嫌多的,假若他這幾年沒有靜心讀書,即使他腦中有美文百篇也終歸是用不順暢,哪裡會有如今的快速以及淡定。
也不知爲什麼到了第八天,考場的外邊有些喧雜,照理說科舉是當今大事兒,誰敢在考場外叫喊呢,可偏偏誰也不能出去看看,因爲有蘇明文規定,科考期間不論是考生還是考官,只要是在考場的人,未到結束的時間,就不能邁出考場半步,違令者最高可處以斬首之刑。沒人敢出去,可這吵聲卻愈演愈大,那些考完的就咬咬牙忍過去,那些沒考完的是恨不得拿起板磚拍死說話的,而官員們則是慶幸,反正明兒就結束了,再忍忍就成功了。
果然在衆人的忍耐下,第九天遲遲不到,好不容易大夥才盼到考場的大門緩緩打開,但衆人見到的卻是無比蕭條的街道,街上甚至還有慌亂逃竄的百姓。考生們本想找個人問問的,哪知一個太監從一個拐角處帶着馬車跑來,嘴裡直直喊着,聖旨到,聖旨到。
空空蕩蕩的街上,唯獨這麼一句喊叫格外的刺耳,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並且是由監考的考官領頭迎旨。
“聖上口諭,命東南巡按立即到城門見駕。”
這太監可是宮裡的老人了,因最是謹慎,皇帝還特地賜他國姓,人稱蘇公公。淳歌與這位蘇公公也是相熟,他沒想到的是蘇見豫竟然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讓蘇公公公然地找自己,想必定時遇上了緊迫之事,其他書友正在看:。
淳歌這會兒還沒出列,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是東南的巡按啊,他們這的考官可都是地道的京官,大傢伙經過這麼一場身心折磨的考試,腦子難免有些糊塗。
蘇公公見淳歌愣在原地,急忙說道:“官大人,您還不趕緊的。”
淳歌這纔在人羣中起身,阿奴已更在蘇公公的身後,拿着淳歌那件特賜的五品官服。他疾走幾步從阿奴手中接過官服,也來不及換衣服便直接套在身上,戴起官帽,換上官靴,一邊走一邊整理衣服。
蘇公公又悄聲地在淳歌耳邊說了幾聲,淳歌這冷淡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本是要坐馬車的他,二話不說,牽起一旁的馬繩,利索地翻身,瞬間便華麗麗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阿奴同樣是騎着馬,隨着淳歌飛馳而去,只留下蘇公公一人還在原地。
考官們見淳歌急急地走了,趕忙上前客氣的詢問發生什麼要緊的事兒了。蘇公公也沒具體說,就是告訴了衆人京師危急,之後便也急急地坐上馬車朝着城門奔去。
考院門口,就剩下一堆人十分的醒目,衆人是做夢都想不到,他們這才考了九天的試兒啊,怎能京城都危急了。更令所有人驚訝的是,與他們一同參與考試的淳歌,竟然會是五品的官員,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淳歌是六品的官,不過是蘇見豫特此五品官服罷了。反正總而言之,淳歌的形象是瞬間高大了,各種羨慕之情從考生的眼中滿溢出來,人說他們辛辛苦苦考個科舉最好也就是個六品官,人家淳歌就算不中還是個五品官,差距啊。
“愣着幹什麼,蘇公公都說了如今情況危急,幫不了忙的,就別添亂。”說話的是這回的主考官,這人倒是有幾分魄力,瞧着這羣不成器的考生重點偏移,一下子就給兜了回來,他這會兒也沒空理這些個熊孩子,與其他的考官一商量,決定還是到城門去看看。
考生們被這麼一斥責倒也醒了幾分,得知考官要去城門,便也爭相要去,說是要爲國家盡一份自己的力量。考官們本不想帶上這羣拖油瓶,哪知考生們就是存心要與淳歌較較勁兒,想着平日裡軟弱的一個人,騎了馬,帥的一塌糊塗的離開究竟是去幹嗎了。
所以說當這羣人到達城門的時候,倒是將守在城門的士兵們給嚇着了。而這羣人也同樣給這場面嚇着了。這裡哪裡是城門,簡直就是一個臨時的軍營啊,城樓下方搭着許多的營帳,其中還有一頂最爲尊貴的,想必就是皇上住的吧。這事態難道嚴重到了御駕親征的地步了,雖然皇上就住在京城內。還不等他們有什麼反應,就只見一個熟悉的背影登上了城樓,另一個身着金黃鎧甲的中年男子被人保護着下了城樓。他們趕忙學着衆人跪下,因爲下來的正是當今的皇上蘇見豫,而上去的自然是皇上急匆匆叫來的東南巡按淳歌了。
話說淳歌一個六品小官,在京城隨隨便便就能拎出一大把的人,爲啥就能上了城樓換下了皇上。這可得從五天前的,京城之圍說起。那日天氣尚好,京城依舊是繁華之都,可是到了夜裡,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一支隊伍,竟將京都給包圍了。蘇見豫深夜得知立刻便召集了城內所有人馬,哪曉得那些人只圍不攻,像是在等着什麼人來似的,蘇見豫本來打算先發制人的,誰知這領軍的人物在今日來了,並且要求與淳歌對話。這纔有了考院前的一幕。
來的敵人並未報上名號,但蘇見豫知道這些兵可都是北夷的兵,淳歌更是疑惑,他可沒有得罪北夷啊,怎麼人家就點名要見他了。
淳歌的疑惑在他登上城樓的那一刻,在他看見下方來人的那一刻,終於明白了。他靜靜地站在城樓俯視着那個人,這樣的場面是多麼的熟悉,簡直和多年前的枯城一戰不相上下,只不過當初他是優勢一方,如今卻是劣勢一方。
而場下的人,也不是什麼陌生人,正是當年在枯城一戰時逃走的百算先生,方宗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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