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大戰距離正式宣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半月,朝廷與山匪兩方都秉承着保守戰略,誰也沒有首先出戰,不過這期間的一些小小摩擦總還是有的,無論是山匪的試探,還是朝廷兵馬的無聊,零零總總也有過幾次小規模的對戰,但兩方並沒有人員上的傷亡。
朝廷後方的官員,總覺得有些厭煩了,他們覺着朝廷的兵馬多於李沫這一方的數倍,就算是強攻也用不着個把月吧,漸漸地他們開始請求司馬舒讓北方極爲有名的將領來代替官二伯這一行的陣容,可是他們面對的是司馬舒,這廝可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了的,再加上林洎在此時隱隱傳出要支持官毅慢慢打的消息,這讓那些官員也消停了不少,不過這段小插曲還是給官二伯他們一個提示,這場戰事若是再耗下去可能會引起他們內部的不滿,於是在官二伯等人的商量之下,便決定儘早開戰,拿下茂城。
官二伯加快了進程,李沫這邊豈能不知,他們也感覺到了戰爭的氣息越發的近了,他們沒有逃避的地方,只能選擇戰。
這天李沫召齊所有的兵將,將士兵與將領分作兩邊,一邊是用來打仗的,一邊是用來保護茂城百姓的。不得不說李沫確實是個極好的城主,但還是有很多人提出異議,說是大敵當前怎能分散兵力,可是李天王卻強勢拒絕了,並且由自己作爲先頭部隊的首領出城迎戰。而季乾則是成爲了保護百姓的首領鎮守後方,其實很多人都知道,李沫這是將大當家的位置傳給了季乾,也就是說李沫已經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對於李沫的這個決定。大多數人是贊同的,畢竟這個時候犧牲是難免的,保存實力纔是重要的,這些年以來季乾的能力也是得到了大傢伙公認的,讓季乾作爲下一任當家,他們都是接受的。只是對於讓李沫用性命掩護這回事兒,還是存在很多的反對之聲,然而李沫卻顯得格外堅決。
“李叔,你準備好出擊了?”這一天李沫單獨叫來季乾,像是進行最後的話別一樣,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沉重。
“是啊,拖了那麼久,是時候了。”李沫脫下了自己作爲城主的標誌——扳指,放到了身旁的書桌上。
“定在什麼時候?”季乾知道這件事兒是不能更改的決定,遂也不做糾纏。開門見山問道。
“三天後”李天王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眼中的清明令人歎服。
“叔,你不怪我。”季乾看着李沫,這個撫養自己長大的男子,生他者父母養他者李沫,這人的恩情他還不盡。可儒雅的男子在這種時刻竟還願意包容他。
“怪你什麼?”李沫笑了笑,竟有了像秋日麥穗在陽光下的感覺,他接着說道:“自從你親手殺了官鵬,你就不曾開心過,直到前不久說是遇見一個姓秋的姑娘,這才又有了人樣,可是自打那個官淳歌成親,你的身上總會出現一絲絲的愁悶,想必官淳歌的那個妻子,便是你的相識吧。”
李沫是知道季乾的事兒的。那個秋姓的姑娘,是杭城人氏又擅長醫術,這不免讓人想到杭城秋家的人,而秋家只有一個大小姐,這就讓李天王將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雖然他聽說那個秋姓姑娘名喚秋歌。但李沫以爲這是那位秋家小姐的化名,反正他是確定認定了淳歌的新婚妻子便是季乾的心上人。季乾在情場上跌了這麼一個大坑,還沒復原便遭遇了攸關生死的戰事,難免會力不從心,他也年輕過,這些他都是理解,所以他不怪。
季乾苦澀地一笑,若是李天王說得是事實那該多好,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搶過來,可是李沫做夢也想不到,季乾中意的不是人家秋大小姐,而是人秋大小姐的丈夫,官淳歌。然而李天王這樣的誤解,季乾也不能說些什麼解釋一番,只能當是默認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了這一回的經驗,下次注意些,以你的條件,不知多少姑娘想倒貼呢,你也看開些,不要因爲那姑娘而對官淳歌留有私心。”李天王自認爲自己這番話說得是在情在理,雖然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咬定青山不放鬆,一門心思在李夫人這棵樹上吊死。
季乾難得的鬱悶了,他在意的是淳歌好不好,又不是秋子矜,他倒是恨不得自己成爲秋子矜呢,不過他還是很乖的點點頭表示將來會照着李沫的話去做的。
李沫很少見到季乾這麼聽話了,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季乾的腦袋,一如當年最初相見一樣。
“給你。”李沫將早就在桌上候着的扳指,給季乾遞過去。
“你先帶着吧,等出戰的時候再給我。”季乾說完也不等李沫會有怎樣的反應,很快地起身徑自走出了房間。
“這孩子。”李沫望着季乾的背影,不由得笑罵了一句,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相信季乾能夠管理好茂城的,好看的小說:。
而走出房間的季乾只是擡頭望天,不曾言語,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就在夜裡。
月黑風高,月角上了柳梢,一個黑影自茂城而出,直直奔向朝廷的大本營。這黑影的功夫極高,一路前來,竟是無人察覺,兩軍之中有如此身手的也就只有季乾一人了。話說季乾在李莞那裡多少得到了些情報,這回夜訪官家軍營也是駕輕就熟的,不消一會兒時間他便找了淳歌的營帳。
只是淳歌並未就寢,而是一個人站在帳篷邊上,望着月光,單薄的身影,竟載起了許多的愁緒,季乾就這麼望着,癡癡望着,他離淳歌只有咫尺之遙,他甚至傻乎乎地想着自己就是淳歌望着的月,自己曾有幸被淳歌這麼深情的注視過。許是背影看久了,季乾想好好瞧瞧淳歌的正臉了,但他不敢,他不敢移動,他怕,他怕自己會不受控制。他就這麼走一步退一步,好久的時間都過去了,他依舊在原地,最後他放棄了,也許遠遠地看上一眼,對他們倆都好。
季乾眼睛一眨地盯着淳歌的背影,足足有十來分鐘,終是練就了一雙通紅的兔子眼,但他要離開了,可他不想來得這麼悄無聲息,所以他到淳歌的帳營裡去了,呆了好一會,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淳歌發覺夜有些涼了,這才抖了抖身上的寒氣,往營帳內走去,阿奴先淳歌一步將淳歌帳營的蠟燭給點上了,淳歌吩咐阿奴去休息,他也準備安睡了。也是命運的安排,淳歌睡前不經意的一瞥,便瞧見了季乾留下的痕跡。
那是淳歌的書案上,留着一張沒有被收拾掉的紙,淳歌這人素喜整潔,他便起身要去整理,哪知那並不是張廢紙,紙上還有字,那字不僅蒼勁有力從整體看還是善心悅目並且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思念。
淳歌只是盯着紙上的字,那是十四個字,一句詩,真真是叫人臉紅心跳。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淳歌猜得到是誰留下的這一句詩,但他想他永遠也不會說的,也不知是怎麼的,他不由之主地將紙摺好收進了貼身的裡衣,熄了燈懷着一種異樣的心情睡去。
三天的時間,很快地過去,李天王如期打開了城門向朝廷的兵馬叫陣。照理說,李天王本該是找個漏洞點,全力進攻那裡的,哪知開戰後,李天王直搗黃龍,直接和官二伯率領的主力正面交鋒,而且還大有突破之勢。就在前方戰場打得火熱的時候,季乾病了,病了格外地嚴重,甚至連話也不能說,不過奇怪的是,這日的季乾就是拼命的眨眼,臉上的表情也比往常豐富許多,只可惜大家都覺得季乾是病得太重,並沒有疑心。
這方的李天王,今日格外地勇猛殺起敵人,那叫一個手起刀落,只是官二伯總覺的這個李沫今天有點怪異,難道到了最後一戰,人就會變了,誰也不知道。彼時淳歌傳來消息,不遠處已經佈置好了,官二伯可以依計行事了。
淳歌的計劃很簡單,讓官二伯將李沫引到提前安排好的一處山谷,到那時淳歌在前,官二伯在後,李沫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是在劫難逃。而官二伯不愧是多年老將,很快便騙得李沫朝着那個方向走,不一會兒,李沫便碰見了居高臨下的樂水,還有在背後追擊的官二伯。霎時一個合圍的局面就此形成,李沫這隊人馬撞上了官家父子的強強聯合,大家本以爲會是場激烈的戰鬥,哪知兩方的將領均是沒有行動打算。
大約是一刻鐘之後,留守在茂城的士兵傳來消息,說是在李沫強攻出城之後,城內的百姓便一涌而出,因爲官二伯曾下令不傷百姓,所以很多百姓都未經盤查,私自逃脫了。這讓官二伯恍然大悟,原來李沫使得這是調虎離山,方便百姓出城,但也不排除山匪的餘黨混在百姓中出城。
但此時官二伯奇怪的並不是山匪用計的高超,反而是疑惑,他們的計劃都是淳歌定下而他們照着辦,以淳歌的智商,用腳指頭都猜得出山匪的這出,可是淳歌爲什麼在他與樂水提出死守陣地的時候,硬是要轉移戰場,難道……
難道淳歌有意放過,那羣混在百姓中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