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酒醉方醒的李莞,不聲不響地着召集了好幾萬的人馬,趁着茂城的衆人還在酣睡之際,打開城門,直徑衝向淳歌駐紮在三十里外的軍營。李莞本是想打淳歌一個出其不意的,可到了朝廷的軍營附近他才恍然大悟,原是淳歌擺了一個空城計,這個軍營並無一人,正當他覺着不對勁兒想要撤退的時候,震耳欲聾的嘶吼從他們的後方響起,是官樂山帶着手下的精兵追擊而來,李莞還隱約看見官樂水領着一部分的兵馬朝着茂城奔去,眨眼就要到達茂城的城下了。
怎麼辦,怎麼辦,李莞的腦海一片空白,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麼的愚蠢,多麼的天真,刀劍相交他的一個個弟兄都應勢倒下,不過幾個眨眼的時見,他所帶的幾萬人馬就只剩下了幾千人,樂水也到達了茂城城下,所幸李天王他們已有了察覺,早早地將城門關上。但這也代表着李天王不會出城救援,留給他的是一條必死之路,他必須爲他的莽撞付出血的代價。
“怎麼,你準備束手就擒嗎?”一個低沉又帶着戲謔的聲音傳入了戰場。
原是李莞的兵已經屈指可數了,怪不得朝廷的兵也不急着進攻,本來塵土飛揚的戰場也安靜了下來,這才能讓這一縷聲息走進了這個遍地血跡的世界。
“你是?”李莞擡頭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兵馬中緩緩走出一個人,那人頭戴官帽。腳底穿靴,身着綠色官服胸前還繡着鷺鷥,是個六品的官員。這官員雖官小,但權力定是極大。不然所有的人怎麼會因爲他的一句話而暫停,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呢。等到李莞開始注意那官員的容貌時,他仿若被大鐘震傻了一般,那官員竟是出奇的年輕,那人是李莞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他只覺的那官員。年十有五,如日在東,香膚柔澤,素質參紅,團輔圓頤,菡萏芙蓉。輕車隨風,飛霧流煙。轉側綺靡,顧盼便妍。
“官,官,官淳歌。”能擁有這般色相。又在軍中享有此等權利的年輕男子,世間也只有官淳歌這麼一個人,就算李莞再不濟,這點他還是能知道的。
“看見本官很驚訝嗎,李莞,李少爺。”淳歌淺淺一笑。更是迷煞了衆人的眼,但李莞想到的卻只是這樣的美男子,竟是手段雷厲心機極深的東南軍謀,他的外表不過是一副好極了的掩護罷了。
“不,不驚訝,我只是感嘆,你太過年輕罷了。”李莞也算是認命了,反正是個死,原本還挺怕的,但當他身旁的人盡數死光之後。他的心居然平靜了,看淡了。
“本官的歲數並不需要你來感嘆,如今你更該考慮的是你的生死。”淳歌帶着玩味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頓時長大不少的李莞。
“我不會降的,要殺你就殺吧。”李莞最後再望了一眼茂城,那個他的家。想必他此生也沒有機會再回去了,好在茂城仍然無事,那就足夠了。
看着李莞一副淡然就死的樣子,淳歌倒是有些感慨,笑了幾聲,說道:“本官何時要你死了?”
“我不會做俘虜的。”李莞以爲淳歌要抓他回去做個戰俘,他自是不願意的,他雖不是像季乾那般聲名赫赫的人物,但起碼也是有骨氣的。
“把你抓回去還得吃本官的糧食,本官可捨不得。”淳歌甩了甩衣袖,說道:“本官放你回茂城。”淳歌此時漫不經心的表情與瀟灑的動作,到了士兵們的眼裡,簡直是帥得一塌糊塗,已是讓他們忘了質疑。
“什麼?”李莞真是不敢相信,淳歌會說出這樣的話,難到他是幻聽了。
“本官親自送你回去。”淳歌說完,手一揮說道:“請吧。”
淳歌周遭的士兵都想訓練過一樣,讓出了道,也不知從何時起,淳歌軍中士兵的心目中,那地位直逼官二伯,官二伯與士兵們是十幾年的老交情,可淳歌卻是憑着自身的那股魅力,將這些士兵馴服。不得不說,那些身負傳奇的人物的身上總是有些,用科學解答不了的神奇,比如吸引人的氣場。
李莞愣愣的跟着淳歌往前方走,淳歌走得極慢,也不讓阿奴等人跟着,但不保證阿奴十三他們會在暗處默默地保護着淳歌,反正淳歌是很自信自己的人身安全的。
“你單獨送我,就不怕我殺了你。”李莞終於是反應過來了,他真是不知道淳歌哪裡來的自信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可是山匪啊。
“你覺得我是會將性命賭在你身上的人嗎?”淳歌連眼珠都不曾轉過,聲音中的懶散倒教李莞吃了一驚。
“從前覺得會。”李莞自嘲一笑,說道:“現在不會了。”自打他的那些兄弟都爲他的自負而犧牲之後,李莞已不是從前的李莞,他如今正是破而後立的時機。
“禍兮福兮福兮禍兮,不過在你一念之間罷了,只是不知本官將來是否會爲今日的決定後悔呢。”淳歌像是在問李莞,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只是目光卻從未離開過茂城的城樓。
“我自認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李莞自己的斤兩能自己掂了,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然而他更想知道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說”淳歌的餘光瞥了一眼李莞彷彿是在說‘你怎麼就知道我會如實告訴你呢’一樣。
“你們是今日特地布好了局等着我上鉤嗎?”這個問題李莞已經問的婉轉了些,或者說是隱晦了些,他知道若是明着說,淳歌不一定會回答他。
淳歌的嘴角扯開一個弧度,不愧是李沫的侄子,腦子一靈光都知道拐彎抹角了,淳歌哪能不知道李莞問的是奸細之類的問題,但他還就真的敢回答。
“我軍沒有在你方安插奸細。”淳歌揉了揉腦袋,說道:“本官這些天可是一直都在守株待兔呢。”
淳歌回答地那樣直白,李莞倒覺得有些尷尬了,只得憨憨地笑了兩聲,也不找淳歌說話了。很快淳歌便將李莞送到了茂城城下,而他自己則是來到了樂水的身旁,也不知同樂水說了什麼,樂水便與他一起領着軍隊撤退了。等到淳歌他們走得只能依稀看見一個小點的時候,茂城的大門才緩緩開啓,李莞這是才得以回到茂城。
茂城的城樓上有一處死角,那死角正站着一個人,貿城人民都認識,那是他們的二當家季乾,他正癡癡的望着淳歌離去的背影,有淚也不曾留下。
待到季乾下了城樓,這才知道城內已經吵成了一片,李天王的手下分作兩派,一派是指責李莞出城葬送了如此多士兵的性命,理應嚴懲不貸,另一派則是保守一點覺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李莞的改變他們也是有所察覺,假以時日這個李莞也是能成大器,就姑且先饒了他這回。但主張懲罰李莞的這一派,甚至提出李莞能安然回來是因爲他與官淳歌達成協議,要不官淳歌怎麼可能紆尊降貴親自送李莞回來,此言一出就將李莞陷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李莞卻出奇的平淡,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這讓季乾有了一點疑惑,便請了李莞到其他房間聊聊。
“都說三日不見必當刮目相看,此言不虛啊。”季乾在李莞山上看見了一個大將該有的初步素質,不得不說這樣的改變是破天荒的。
“用官淳歌的話回你,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李莞笑了笑,他似乎還能聽見另一個房中的吵聲震天啊。
“我遠遠看了他一眼,想來他的傷好全了吧。”季乾故作淡定,像是隨意地問了一句似的。
“他有傷在身嗎,我看不出。”李莞試着回想幾刻鐘之前的淳歌,在他看來淳歌整體都挺好的,難道有受傷嗎?
“我也就是隨口一問。”季乾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轉移話題:“如此局面,你打算如何。”
李莞也沒注意到季乾的不尋常,許是平日裡不常相處的緣故,他只是專注於回答季乾提出的問題,說道:“任憑他們處理,我是不會有任何怨言的。”他知道,自己的錯是不可挽回的,李天王若是原諒他,他自是會盡心盡力的爲茂城效力,李天王若是罰他,他同樣也會欣然接受,就當向他的弟兄賠罪。
“我倒覺得你比從前順眼多了。”季乾輕輕一笑,而李莞也是稍稍一笑,兩個人便是這樣化解了從前的怨結,當真是應了那句,一笑泯恩仇。
“你們倆?”季乾與李莞對笑的一幕正好落在前來找他們的李沫眼中,這人像是吃了拳頭一樣,合不上嘴,心說這纔是一小會,他怎麼就錯過了好戲呢。
“過往是我不懂事,如今也是時候該改了。”李莞朝着李沫與季乾鞠了一個大躬,當做是對以往的賠罪。
“和好了,就行。”李沫欣慰地拉着兩人的手,深深地說道:“將來,茂城還是要靠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