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怎樣了。”阿奴守在淳歌的牀前,面帶急色地望着子衿。
子衿拭去她額間的汗珠,說道:“暫無大礙,並沒有傷及筋骨,只要好生休養半月便會痊癒。”子衿說完便將淳歌的一切事物交託給阿奴,自己在一旁的臉盆中洗了洗手,便出去給官二伯等人一個交代。
阿奴已經吩咐十三他們在屋外守着,而他自己則是寸步也不離開淳歌的身邊,自打他將淳歌從那條萬惡的長凳上扶下,阿奴的心都快疼碎了,尤其是看到了淳歌那見血的衣褲,他差一點就要暴走了。但他知道他不能,淳歌如今的這個狀態,只有他才能照顧,他不能辜負淳歌對他僅有的信任,再者說他也不放心將淳歌交給別人。
房間內剩下的只有淳歌略重的呼吸還有阿奴淡淡的嘆息。不過外邊可不同了,此時的淳歌已被接回官家了,官二伯一時間得知淳歌娶妻的消息,本就是吃驚不已,如今又親眼看着淳歌爲了子衿捱了將近百來棍,至今還昏迷在牀,更何況,當年官鵬因爲淳歌的母親也沒少受罪,彼時新仇加舊恨,官二伯是怎麼看子衿,怎麼不爽。
“二伯。”子衿倒是很是乖巧地奉上了一杯茶。
“我可不是你二伯。”官二伯手一揮便將那杯茶推到了一旁。
子衿也沒被官二伯散發的不滿氣息給嚇住,因爲淳歌早在回城時就已經給子衿打好預防針了,也就是說,子衿現在就只用照着淳歌給的底稿,說出來就行了。
“二伯莫要生氣,如今的局面子衿自知難逃責任,但淳歌也說過,他從來不做無用功。”子衿復將茶盞遞上,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淳歌沒料到這樣的結果,但去也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他托子衿說一句話。”
“什麼話”官二伯也不喝茶,只是冷冷淡淡地問道。
子衿指了指那杯都快冷掉的茶,見官二伯喝了一口才說道“淳歌要二伯,莫要因私事放棄絕好的時機。”
“說清楚點?”官二伯哪能明白這沒頭沒尾的話,故纔不解問道。
“淳歌早料到二伯會不明白,但他說,官二哥會明白的。”子衿行了個禮便是要出去了,而她口中的官二哥指的就是樂水,他是官二伯的二兒子,照理說,是淳歌的堂哥,因爲淳歌與官二伯家親厚,所以在私底下有時會直接叫樂山大哥,樂水二哥的。子衿今兒成了淳歌的妻,自然是跟着丈夫叫的,當然這也是淳歌教的,那傢伙當時是說,這樣有利於增強官二伯他們對子衿的好感。
的確子衿的稱呼博得了官二伯等人的好感,否則以樂山的直性子脾氣恐怕早就將子衿趕出門去了。現在子衿出去了房中只剩下官二伯一家子了,這家人一方面要爲淳歌的身子擔心,一方面有得深思淳歌留下來的話,這讓官二伯恨不得馬上去淳歌牀邊將那爛侄子拽起,活生生搖醒,不過他也就是想想,因爲他不敢啊。
“阿爹還記得淳歌說過的那個進攻的機遇嗎?”樂水不愧是最爲了解淳歌的人之一,他只要仔細想想便可理解淳歌的安排,也不枉淳歌真敢在這緊要關頭暈過去。
“你的意思是山匪會乘着淳歌受傷,進攻咱們?”官二伯擡頭看了看房中的那張東南地圖說道。
“不是乘着淳歌受傷,而是乘着邊境空虛,搶先動手。”樂水起身,來到了房中的沙盤邊上,畫出了東南邊境的縮略圖,也就是他這樣常年行軍的人,才能將東南的地圖記得這般滾瓜爛熟吧。
“可是,邊境的虛空又不是隻有這一兩次,山匪與咱們停戰也有些時候了,怎麼能斷定他們這次會出手。”樂山同官二伯很是自覺地來到了沙盤邊上。
“都說磨刀霍霍向豬羊,刀磨利了,纔會想到要宰殺豬羊,同樣道理,這些年山匪休養生息,到如今也稱得上是兵強馬壯,前些日子淳歌又送了他們一批兵器,你說他們會怎麼辦。”樂水手中的竹竿狠狠地插到了沙盤上山匪的營地,問道。
“人足了,兵器有了,山匪自然是要出擊的。”樂山心中也是多了份豪情,他是個軍人,本就不喜歡欲打不打的這個狀態,將士嘛,本就是要馬革裹屍纔是英雄的。
“樂水的話很對,我們也不能忘了,前些日子剛發生瘟疫,咱們的糧草充足,可山匪不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他們都不會再放過這次的空虛。”官二伯行兵多年自是懂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道理,恐怕這次就是他們與山匪攤牌的最好機會,成功了那就是剿匪山匪的前奏,失敗了便是再一個十年的長久戰的開端。
這樣的時機不容有失,官二伯與官家兄弟都是知道的,他們也明白此時的山匪一定已經得到了他們離營的消息,所以他們必須儘快商量一個好法子,打響這滅匪的第一炮。
於是乎官家父子便硬生生地待在房間裡整整一天,終是在黃昏的時候想到了一個萬全的法子。父子三人,連晚飯也不吃,到淳歌的屋裡,瞧了幾眼便急匆匆地離去了,去時還讓阿奴留話給淳歌,說是東南要亂了,讓淳歌安心養傷,不要輕易出杭城。
翌日凌晨,淳歌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就這渾身就像被車裂了似的,心中不禁埋怨那個不靠譜的秋老太爺,但還是叫醒了趴在桌上小憩的阿奴。
“如今是什麼時候了。”淳歌接過阿奴倒來的水問道。
“公子昏迷已有一天,現在纔是三更。”阿奴細心地爲淳歌擦了擦額頭的汗,覺着淳歌的燒退了,這才放下了一顆心,說道:“二爺在昨日已經回枯城的邊境去了。”
淳歌笑了笑,樂水果然能懂他的安排,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了,但保險起見淳歌還是問了一句:“二伯可有話留下。”
“有的。”阿奴爲淳歌捏了捏被角說道:“二爺說東南要亂了,讓公子安心在杭城養傷。”
“什麼。”淳歌顧不得屁股疼,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問道:“他說東南要亂了?”官二伯說的東南亂了可不是淳歌要的,淳歌預先的想法是要邊境亂,只是邊境亂了不會影響這個東南的安全,隨後的安排自然也會有一個緩衝,可官二伯話裡的意思顯然是要直接開戰了啊,這可讓淳歌急了。
“是啊,二爺是這麼說的。”阿奴見淳歌坐起,是趕緊將淳歌撐住一面淳歌坐傷了山口。
淳歌皺了皺眉頭,右手搭上自己左手的脈象,良久後說道:“阿奴通知十三他們一個時辰後咱們便趕往邊境。”
“公子你還傷着呢。”阿奴詫異道。
“這次我若不去邊境,我怕這大好的時機被二伯放過啊,你趕緊通知十三,順便把子衿和二嬸找來,剩下的事兒,我等上路了再和你解釋。”淳歌眼中的急切是阿奴從未見過的,阿奴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因爲阿奴知道這時候的淳歌,是絕不會改變自己的意思。
很快官二嬸便與子衿攜手而來,淳歌也不知同他們說了些什麼,她們倆便急匆匆地出去了。過一會兒,十三他們到齊了,淳歌也沒多說,只讓阿奴揹着自己走得慢些,其餘人騎馬用最快的速度趕上官二伯傳個口信。
淳歌要給官二伯的口信,很簡單卻也很有效,從頭到尾只有兩個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