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釀?”淳歌像是不信,再一次低頭聞了幾下,問道:“我也是喝過幾次極品桃花釀的,可卻從未聞見過這般甘香的。”
“沒想到你個小毛孩倒是個識貨的。”南川先生拍了拍酒罈子,笑得像個老小孩一樣,說道:“我這桃花釀取的是去年新發桃花的嫩芽,用清晨的露水泡製了半月有餘,再用桃木燒製,以竹葉隔開,放了整整一年,才成功了五罈子。”南川這傢伙彷彿回到了那個匆忙的春日一樣,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句:“一般人,可是喝不起的。”
“倒是子謹有幸了。”淳歌神色一喜,他就怕這位嗜酒如命的南川先生啊,只是拿了壇酒出來,讓瞧不讓喝。
“你小子,倒是聰明,只可惜沒什麼下酒菜。”南川剛把就放到那張不能稱之爲桌子的桌子上,一拍腦袋瓜子纔想到,這酒是有了,可他沒菜啊。
淳歌見南川先生已經把酒給安定下來了,他自然也要到那桌子旁去的,正當他將酒罈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剛好趕上南川先生的自言自語,淳歌的嘴角抽了抽,摸了摸腰間那一抹熱度,像極了大爺一樣的坐到了那條看起來不是十分穩固的凳子上。
“拿倆碟子來。”淳歌迅速從腰間取出兩包東西來,其中一包東西還冒着熱氣呢,顯然他是提前帶了配菜來,他知道南川先生好酒,他也想到了自己會被叫進來同喝,當然他也想過了若是被拒之門外就那這些當飯吃。
“你小子上道。”南川先生手指一點,轉身便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就出來了,他左手拿了兩個碟子,右手端着另一盤賣相不是特別上乘的魚,春風滿面得朝着淳歌走來。
淳歌事先解開了那兩包,所以等到南川先生的碟子一到,淳歌便麻利的將他帶的那兩盤裝進了盤子,南川定睛一看,原來一盤是柳護城出名的烤雞,另一盤是下酒必備的花生米,倒是極符南川的心意。
“這麼一來,也算是有魚又有肉。”淳歌瞥了一眼桌上的三盤菜,但隨即便握着自個的酒碗,忍不住地敲了幾下,其實他是想要喝酒了,不過他還挺不好意思朝着一個老酒鬼討酒喝的。
南川這個老酒鬼既然肯拿出珍藏就沒有不讓淳歌喝的理由,可他瞅着桌上那倆中等大小的破碗,心中還是有些跌份兒的,於是乎他這老傢伙便一本正經地對淳歌說道:“小子,你說我這酒該是用這碗喝的?”
淳歌一聽這話,倒還真的不知道這位先生是個什麼意思,可他偶然間瞧見的那隻南川先生紅到耳根子的耳朵,他這纔算是知道了,原來這老傢伙也會怕羞啊。
“先生這話問的不是。”淳歌放下了酒碗,他是成心要給南川一個面子,因此他十分自然的說道:“應當說,先生喝酒從來就是不拘小節的,小子的酒量雖然是淺的,但也願意陪君一醉。”淳歌一使勁兒,將酒罈子提到了自個的正前方,預備着這個罈子的幹。
南川這個老人精怎麼會聽不出淳歌的給的臺階,雖說拍馬屁的成分有許多,但他還是萬分受用的,可見淳歌的表現還是很入他這老人家的眼的。
“那還等什麼,喝吧。”南川的酒癮老早就上來了,他率先端酒罈子,眼睛也沒眨幾下,就是豪飲幾口。
淳歌稍稍地嚥了口唾沫,他雖然好酒,但他的最愛卻是飲茶,試想一下,喝茶用的那可是小茶盞啊,就算他哪天酒癮犯了,頂多也是拿一個小碗嘗幾口,也是點到即止的,可今日啊,一上來就是罈子,一個大罈子啊,他甚至都能想到自己醉死在這家的場景。然而人家老人家都不嫌棄自己這個小傢伙,拿出的珍藏,他還能推脫的,自然是不能的。也罷,今兒就豁出這條小命得了,想到這兒淳歌也不再顧慮什麼酒量的問題,仰頭也只當灌水一樣灌酒了。
南川先生喝到中途,小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見到了淳歌真像個傻小子一樣陪着他一同狂飲,這才心中一笑,鬆下一口氣。
若說南川先生心中打着什麼如意算盤淳歌真是不知道的,可他本着初次見面留個好印象的心,就算他最後沒能將這老頭收到旗下,好歹這老頭也不會與自己反目。故此淳歌這次是犧牲了自己的小胃,而這老頭也真是半字未提淳歌爲何會來此地的原因,一股腦的與淳歌喝酒,賞花,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兒。直到天色大黑,淳歌壓根分不出東南西北了,南川先生才慢慢悠悠地送淳歌出門,說了些,今天很開心啊之類的客套話。
這淳歌今日可是真真喝掉了半條性命,滿臉通紅的被人攙着送出門來,連南川先生進去了他也不知道,一個勁兒的說着,好酒好酒,赤裸裸的一個小酒鬼。南川先生回門前是將淳歌交到了別人的手上,而淳歌似乎與那人極爲熟悉,剛聞到那人的氣味便賴在那人身上,嚷着要那人揹他回家。也不知是淳歌運氣,還是阿奴倒黴,這不阿奴風雨兼程的趕到柳護城,便被告知淳歌出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南川這兒,連口大氣兒都沒喘勻稱,就遇上淳歌出來了。這也就是阿奴與淳歌相處了那麼許多年,要換成別人指不定就把淳歌仍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自個回去了,就像現在在家中睡得極香的鄭昌一樣。
“公子,公子。”阿奴擦去了額間因趕路留下的汗珠,讓淳歌靠在自己的懷中,自己輕聲的叫喚着。
“唔”淳歌也不知發出了個什麼聲音,他一把將阿奴的手抓住,吧嗒吧嗒嘴,嘟囔着,揹我回家休息這類的醉話。
阿奴眉頭一皺,有些不快,淳歌是從來不會喝喝這麼多的酒的,而且酒喝多了傷身子,因此他也從來不讓淳歌喝這麼多的。天知道,他現在瞧見淳歌這副模樣,心中是有多憋屈,他從京城趕來,滿心歡喜的期盼着見着一個意氣風發的公子,哪裡知道風發倒沒有,瘋子倒是有一個。可聞着淳歌渾身的酒氣,阿奴的臉還是不爭氣的臉紅了,他認命地背起淳歌朝着通判府衙走去。
通判府的一干人等見着了醉死過去的淳歌,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還是阿奴一個一個將人趕出去,這才避免了淳歌變成了供人瞻仰的解元公。
“來人,來人啊。”
一聲吼叫驚醒了通判府的下人們,這一聲是從解元公的房中傳出的,大傢伙都是知道的,解元公是通判府的貴人,自是怠慢不得的一個個都手忙腳亂的奔到淳歌房門前。
只見淳歌穿着中衣拿着一張信紙,眯着小眼,也不知是朝着誰說了一句:“把這張紙給南川先生送過去,說我官淳歌還會去拜訪的。”淳歌說完便遣散了這些下人,而他自個卻趴在門上睡了起來。
當阿奴打水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副淳歌掛在門上的畫面,這讓他着實是哭笑不得啊,他就出去了這麼一小會,也不知淳歌又鬧出了什麼幺蛾子,也罷只得等淳歌明日醒了才能清楚啊。
在阿奴無奈的時候,通判府的下人同樣是無奈啊,因爲淳歌給了一張稀奇古怪的紙,倒不是說這張紙有名堂,而是這紙上的內容確實是令人費解。然那紙上所寫的字也不多,就只有十四個字,可卻是圍成了一個圈,依次是賞花歸去馬如飛酒力微醒時已暮。
通判府的下人們鬱悶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在清晨的時候將這張怪紙給送了出去。恰好南川先生今兒也起了個大早,所以這送信的人便在南川先生怪異的目光下,交了紙,頭也不回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