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淳歌住的營帳被掀起的聲音,原是樂水將藥煎好給送過來了。
“李秀才走了?”樂水輕輕得吹着手中的藥碗,走得那叫一個三寸金蓮啊,他這碗藥可是新鮮出爐的,燙得他的手都紅了。
“嗯,走了。”淳歌將一旁的桌子整理好,更是騰出了一個地兒特地讓樂水把藥放下。
樂水也想快點脫手,幾個眨眼便將藥碗往桌上輕放,那空出來的一雙手不住地放在嘴邊輕吹。
“淳歌,這藥是治什麼的?”樂水的動作雖是出奇的滑稽但是,他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這是秋家的秘方,不可外傳的,況且你弟弟我自小便吃這藥,七八年了這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嘛?”淳歌並不是不告訴樂水,只是秋家的不傳之謎,他沒有自個說,更是不想讓樂水擔憂,他俯身靠近藥碗,右手微微煽動,鼻尖便傳來了這藥的藥香,不愧是天下間的的至寶,只是聞了藥氣,淳歌都覺得自己舒暢了許多。
樂水見淳歌面色好轉許多也就不去計較這藥方中藥材的怪異之處了,只是望着淳歌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的醫術毋庸置疑,只盼着你好好珍惜自個。”突然間樂水不知爲何的賞了淳歌一個小白眼,沒什麼好氣地說道:“像樂山這個皮糙肉厚的,摔着就摔着,你又何必讓自己以身犯險呢?”
淳歌差點被自個的唾沫淹死,嗆聲道:“哥,就許你們護着我,我就這麼嬌貴,一碰就碎啊。”
樂水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走到淳歌身邊,他手搭上了淳歌的腦袋輕撫着淳歌那略顯粗糙的髮絲,眼中竟是泛着父愛的光芒,柔聲說道:“我們不曾好好照顧你,也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事上多多照拂你一些,誰叫你是我弟弟呢。”
樂水今日的話格外的多,人也顯得十分感性,這樣的樂水與往常那個悶騷的哥哥着實大相徑庭,淳歌忍不住的噗嗤一笑,說道:“哥,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如今夜也深了,您來趕緊去睡吧。”語畢淳歌還故作嫌棄的將樂水往外推去。
“你啊。”樂水面對這般孩童心性的淳歌也只能是無奈一笑,說道:“那你記得好生休息,趕明兒我再來瞧你。”
“嗯嗯”淳歌很是隨意的點着頭,眼巴巴的盼着樂水趕快離開,倒真讓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外頭的士兵已叫過人定也確實是該睡了,樂水走前還是檢查了淳歌的帳營,再而三的肯定了沒什麼缺的,這才掀開簾子準備往外走去。
“哥”就在樂水即將離開的那一瞬間,淳歌淡淡地說道:“哥,此藥甚是猛烈,明日我怕是醒不了了,你也不必驚慌,後天我必會自然甦醒,若是明日百姓或是士兵身體不適千萬要隔開安置,一切靜待我來解決。”
樂水先是一楞,隨後點了點頭便邁步而出了。
淳歌瞅着樂水離去的背影,心中深嘆一口氣,端起那碗已是半涼的藥,嘴角微微一笑,一口氣便悶了下去,這次他在藥中加了一味迷藥,他已經算好日子,約是明天夜裡便可度過危險期。於是乎淳歌的腦中開始了暈暈乎乎的晃動,直到最後一頭栽在枕頭上,整個人還是斜坐着的。不過他絲毫都不會擔心,因爲他在樂水離去時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氣息,那是阿奴在暗中守着他,故而他便沒有了任何的顧忌。
暗中的阿奴心中不由得心中一暖,忍着背上的劇痛,現身將淳歌好生安置下,稍稍凝視淳歌,隨即便再次消失在帳營之中。
翌日樂水如約沒有讓任何人去打擾淳歌休息,包括鬧騰得十分精彩的樂山,同樣是被樂水一張冷臉給轟回營帳睡覺去了,不過這天也確實如淳歌所說的不太平。
今日一早便有人尋上了隨軍的軍醫,是個婦人,年紀約在三十左右,她咳得格外厲害,甚至已經有一夜都不曾睡下了。軍醫也不是浪得虛名的江湖術士,仔細查問之下便說這人是得了風寒。對於這個冷暖交接的季節患上風寒是極爲常見的事兒,因而軍醫也就是開了幾劑常用的藥材就讓那婦人回去了。
這人約是雞鳴之時找上軍醫的,可是天剛剛亮了一些,有又一個婦人找上了軍醫。這位婦人約是二十來歲,兩頰微紅,舌苔偏黃,眼圈較重,整個人呈現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軍醫一瞧也是典型的風寒,約是內熱過剩導致的,軍醫本這治病要治本的信念給她開了份降火的藥方,也算是將這人送走了。
可誰知一人接着一人先是二三十雖的婦人然後是三四十歲的漢子,最後的竟是體格極佳的士兵們。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染上了風寒,有幾個嚴重的已是癱瘓在地。軍醫將人數一統計就差嚇掉大牙了,軍中加上百姓一共不超過兩百人,可如今得病的就有一百五十來號,先不說藥材是否能夠供應,光是照看的人手都遠遠不足,連樂水樂山阿奴幾人都加入了救護的行列,但依舊是杯水車薪。
“將軍,這些百姓都是風寒,起初的病症還是大有不同的,但越到後來越是難以分辨,老夫已經盡力,可還是擋不住衆人的發病啊。”軍醫手中緊緊握着那早已空空如也的藥材盒,一臉的頹廢。
“軍醫,此處唯獨你能問診號脈,淳歌說過地震之後必會盛行疫病,他已有對策,你須得撐過今日啊。”樂水看着帳內躺着的都是他的子弟兵啊,本該是馬革裹屍的,可去要拜倒在去去的病痛之下,想到這兒,,樂水的心就無比的愧疚啊。
“軍醫你並不是一個人,我也懂點醫術,雖幫不了大忙,但打個下手還是綽綽有餘的,你可千萬別放棄。”樂山早在四十來人犯病時他便來到軍醫處幫忙了,奈何他的三腳貓功夫號個脈還行,其他的就只能是幹瞪着。
“將軍,將官大人喚醒必能有對策的。”軍醫捉住樂水的手,頗爲悲慼地哽咽道。
“不行,此時纔是正午,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淳歌的。”樂水果斷的拒絕。他牢牢記着淳歌說過的話,此時的希望都壓在淳歌身上,更是要讓淳歌將身體養好,否則拼着被砍頭也是要把淳歌送走的。
軍醫還想在說些什麼可就是,無從開口了,方正他已是極盡了人事,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子時三刻
夜深的寂靜,連人們的呼吸也顯得所有若無,彼時的軍營只是變相的亂葬崗,慢慢的躺着半死不活的人們,而喘氣的就只有區區的十人。所有的人都倒在營帳之外,甚至連軍醫也不例外,沒有意識的人,便是昏死過去,存有一絲信念的人呢,只是望向中間的一處帳營,遲遲不肯閉眼。
絕望,死亡籠罩在離廢墟般的柳護城五十里地的軍營中,都說黑到了盡頭便是黎明,可這夜也未免太難熬了,這時間也未免太長了,長得他們或許再也睜不開眼了。
終於,在這時,此時此刻,一個人,一個少年,他是那麼的神采奕奕,如神祗一般的人物,他佇立在大夥的邊上,他就是光,就是明天,就是他們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