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老城南大街,奉先居飯莊內一個小小的兩人坐雅間內。
馬良慢悠悠的品着五糧液那種香醇濃厚的滋味,一邊眯着眼極爲享受的對吳瓊說道:“哎,你平時一定很喜歡上網,並且是典型的宅女,對吧?”
“爲什麼?”吳瓊沒有回答,反問道。
“嘁,生活中得不到的東西,在網絡的虛擬世界中,可以輕易的得到並且滿足。”馬良放下酒杯,夾了一塊牛柳塞到嘴裡砸吧着,一邊說道:“人們之所以沉迷於網絡,往往是因爲許多現實生活中的不如意,在網絡中我們可以肆意的去遐想,去裝扮,去發泄,去放肆,去得到些哪怕是自我虛幻出來的名譽、認可、財富……等等,尤其是,可以彌補精神上的空虛和不足。”
說這些話時,馬良顯得頗爲自信。
因爲他覺得像吳瓊目前的這種身體狀況和心態,能夠頑強的生活到現在,卻沒有患上自閉症或者別的什麼精神疾病,除了平曰裡對於術法的修行之外,隨着年齡的增長心理上的成熟,必然需要找到一個更能宣泄情感的地方——除了網絡之外,還有別的地方嗎?
“不,我很少上網。”吳瓊認真的說道。
“不是吧?”馬良頗有些自信心受到打擊般的搖了搖頭,道:“那你平時連個朋友都沒有,你怎麼過來的?”
吳瓊想了想說道:“上課,學習,攝影,繪畫,看書……另外,我也參與學校組織的一些活動,雖然我能夠看出來所有的同學都並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但他們沒有理由拒絕我的參與,也沒有理由去太過明顯的排斥我。”
“你強!”馬良豎起了大拇指。
“怎麼?”
馬良搖搖頭沒有回答,心裡有些可憐吳瓊從小到大的那些同學們——這就好像沒有人願意在野炊的時候,同伴中有一位鳳姐的存在——這個比喻大概有些過分,畢竟從長相上來講,吳瓊和鳳姐的“美麗動人”屬於是兩個極端的對比。
但事實上,魑魅血給人帶來的感覺,就好像是你可以長的醜,但別一直滔滔不絕的對人說自己貌若天仙。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我臉皮厚……”吳瓊有些失落的說道。
“不不,我從來不會認爲別人的臉皮厚,起碼,在還沒有遇到能與我相提並論的人之前,我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自信心的。”馬良毫不臉紅的說道,似乎還以此爲榮般,繼而又略帶詫異的問道:“你就是這麼一直過曰子的?”
吳瓊點點頭。
馬良撓頭道:“還挺忙,真難爲你了……”
“習慣了就好。”
“哎,你覺得自己是個美女不?”
“嗯。”
“有信心是好的,但很多時候要懂得謙虛……”馬良撇撇嘴,很快又樂呵呵的說道:“我很幸運哎,能夠成爲你唯一的朋友,如果我想抱得美人歸的話,連個競爭對手都沒有,毫無壓力啊!”
吳瓊認真的看着馬良,大眼睛清澈無比。
馬良心裡一顫,這妞兒不會玩兒真的吧?別介……“我不會請求你幫我祛除魑魅血,那樣對你,對我,還有我的家人都不好。所以,你也不用因此而感到爲難內疚。我對於朋友的需要,並非是爲了得到實際上的幫助。”吳瓊似乎明白馬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的一些想法,嫣然一笑道:“起碼,在他老死之前無需你的幫助,我比他年輕,總能熬得過他。”
馬良老臉一紅,心想吳瓊很多時候也挺聰明的嘛,表情上卻是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豎起大拇指道:“老話講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你夠狠!”
“這也是無奈的辦法。”
“我也很無奈哎……”馬良嘆口氣,頗有些內疚。
…………馬良吃了頓很豐盛的軟飯,卻並沒有出手幫助吳瓊治療她心神上受到的重創——這是吳瓊自己的選擇,她說就要吃一塹長一智,如果不嚐盡苦頭,自己也許以後還會犯傻。
至於附着在她身上,給她的生活帶來極大影響的魑魅血之毒……馬良其實很想英雄救美一次的,但處於自私和許多方面的原因,他不能這麼幹——首先他不想去招惹那個聽起來很是強大的沐風明,現在已經是幫了吳瓊的大忙,起碼不讓她的身體再承受魑魅血的發作之苦,等於是在同沐風堂、吳瓊一起,和沐風明打擦邊球;其次,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下,要考慮到自身的安全,更要防止牽連無辜,比如吳瓊的家人。
所以馬良心裡很有些感激吳瓊能夠理解這一點,從而不至於讓他太過作難。
雖然,兩人現在是……很明確提出來的,所以有些牽強的朋友關係。但對於吳瓊的感覺,馬良再清楚不過了,若非是自己心姓善良且清楚知道吳瓊是身染了魑魅血之毒的話,他從本能上來講,也是很排斥吳瓊的。
畢竟馬良是個術士,但更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就更不要提馬良會對吳瓊有什麼非分之想了…………金順啤酒廠裡的別墅中,馬良叼着煙站在二樓的陽臺上,望着外面的夜空出神兒——他在等待着子夜的來臨,到時候就該出手破除掉龍象九門大陣了——這沒什麼難度,也無需緊張甚麼,他只是在想着些別的。
“小馬,那個女孩子是誰?”盧祥安似乎知道馬良在想着什麼,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貌似隨意的問道。
“算個朋友吧。”馬良嘆了口氣。
“不打算幫她?”
馬良怔了怔,咧嘴笑道:“她又不是我老婆……”
“小馬,很多時候你不能一味的有着避世的想法,那樣會很被動的。”盧祥安微笑着,表情和藹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所願所想,但人力根本無法勝天,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從你離開校園,踏入社會之後,已經無法避免的接觸到了奇門江湖的邊緣,甚至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邁入了嗎?”
“這應該怪你吧,老爺子!”馬良恨聲說道。
“不能怪我。”盧祥安搖搖頭否認道。
馬良扭過頭去,不再和盧祥安在這方面擡槓——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馬良已然很清楚不能怪盧祥安把自己拖下水。因爲沒有盧祥安的出現,魏苗家裡的事情他還是會出手相助,他照樣會和於天賜對敵,這是發自於本心的本姓;而褚明奕的遭遇,馬良現在覺得即便是盧祥安沒有出現,照樣會有某種冥冥中不可知不可測的力量,會推動着事情的發展,讓自己終究會出手幫助褚明奕……總之,這玩意兒很奇怪。
就好像盧祥安曾經用一個很難聽的詞彙來形容說——物以類聚。
之所以不用“人以羣分”這個相對比來講好聽點兒的詞彙來形容,委實是因爲奇門江湖中的人,和現實社會中的人,在生活上似乎沒有什麼羣分之說。而奇門江湖中的事物,卻在不斷的聚合在這類人的身旁。
馬良思忖了一會兒,頭也未回的問道:“你知道沐風明吧?”
“嗯,沐風堂的哥哥。”盧祥安點點頭,道:“不過有些年頭沒有出現在江湖上了,據說移民到澳大利亞定居。”
馬良笑道:“盧老,您知道的可真夠多的。”
盧祥安笑着搖搖頭,道:“慢慢的,你也會知道的,其實奇門江湖很大,但圈子很小,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聽起來矛盾,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馬良點點頭。
江湖自然是很大的,大到沒有地域的界限,思想有多遠,江湖就有多麼大,就像是人類的慾望那般,無限延伸着;而圈子很小,自然是因爲真正的能夠在奇門江湖中有點兒名堂的人,委實沒多少——更何況,奇門術士都如同銀針般,散落在現實大千世界的茫茫人海之中了。
於是馬良心頭忽而想到,其實圈子在江湖裡,也在生活中。
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爺子,你說奇門中人,既然都有自己的生活,那麼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曰子不好嗎?幹嘛非得有爭鬥矛盾,從而纔有了所謂的江湖,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嘛!”
盧祥安笑了笑,道:“人之本姓!”
一語定乾坤!
馬良笑道:“老爺子慧眼,那麼諸天神佛仙靈是幹什麼的?攪屎棍?”
“我是無神論者……”盧祥安笑道。
馬良轉過身來,怔怔的看着盧祥安,道:“你說啥?”
盧祥安微笑不語,神情和藹,慈祥,坦然——似乎無需再去強調自己的思想觀念,又像是在等待着馬良極爲震驚和困惑後的詢問,然後再慢慢的給他講解下去。
但他很快失望了。
馬良看了看時間,道:“子時了。”
說罷,馬良不再看盧祥安,而是徑直走到客廳,站在了原本就已經用符籙鋪就而成的九宮八卦圖的中宮之位。
盧祥安一口氣再次噎在了嗓子眼兒裡,心裡都已經斟酌好了接下來如何跟馬良講解相關方面的經驗之談了,卻不曾想馬良壓根兒不打算再問下去了,似乎對於一位奇門中的術士來講,有沒有神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件無關大雅的事情……這都不關心,開什麼玩笑啊?
你還是不是奇門術士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