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戩看上去睡得很香甜,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摸出殺身之刃後握在手裡,對準他的喉嚨一把刺了下去。
然而,當尖端快要抵達付文戩喉嚨時,我卻停了下來。
如果付文戩是一隻漂着的頭,我倒不難下手,可是現在付文戩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臉部雖然滿臉橫肉,但是身體卻已經接近枯萎。可以說,現在的付文戩,就是一個垂死之前的老人了。
對這樣一個老人下手,我於心不忍。
茅山密宗歷代掌門,抓鬼無數,但是殺人卻案例很少。
付文戩做了不少惡事,我一遍遍勸說自己,這是在替天行道,然而最終依舊沒能下得去手。手裡的殺生之刃比劃了好幾次,終究還是沒能下去手。
“哎!妖道,算你命不該絕。”我嘟噥了一聲,無力地躺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現在不殺付文戩是不是正確,但是我十分清楚,現在我是不可能下得去手的。
“呵呵,小子,你還是嫩了點。”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不禁欣喜若狂地喊道:“師父!”
張真人的靈魂體慢慢浮現在了眼前,和以前的不同的是,他身上穿了一件陰差的官府。看到他,我急忙站起身來,撲了過去,然而卻並沒有抱到了張真人的身體。
他尷尬一笑,搖了搖頭,“小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我無言以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只能轉過身,看着張真人,一時間眼眶有些溼潤了。
“哎!”張真人又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的表現讓師父很失望,我也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應該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但是我就是覺得心裡難受。這段時間以來,我幾乎都是在死亡邊緣掙扎着度過的,這個世界上,張真人可以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對張真人,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現在突然看到他,我有種想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的衝動。
“小子,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張真人岔開了話題。
我急忙抹了一把淚水,看了看四周說道:“胖子和老胡想過來盜墓,我怕他們出事,所以就跟了過來。”
並不是全是實情,但是當初跟他們過來的時候,確實是想一路照應着他們,免得他們犯了陰物。
“你不該來。”張真人搖了搖頭說道。
我點了點頭問道:“師父,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
“黑無常過來收鬼,突然發現這裡有很多陰鬼,所以就讓我過來幫忙。”張真人解釋道:“我剛看了看外面,哪裡要改有一個鎖魂陣,鎖魂陣封印了不少陰鬼,如果這次不是鄭國棟喪命在這裡,恐怕我們很難發現這裡還有那麼多孤魂野鬼。我沒想到,你居然會破鎖魂陣了。”
我搖了搖頭,嚴格說起來,鎖魂陣並沒有被破解,只是被我們打破了而已,但是反噬卻依舊還在。真正的破陣,是讓所有反噬都消失,而我那個破解的方法,其實只能算是惹禍。
“誒,對了師父,你剛纔說,你是上來抓鬼的?”我眼前一亮,這麼說起來,外面的那些孤魂野鬼依舊被抓回陰間了,那麼我們不是隻要推開了石門,不久可以返回了?水路不能走,但是這裡還有兩個鄭國棟的夥伴,應該有其他方法出去纔對。
“恩。”張真人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繼續說道:“抓了不少,但我們也只是抓鬼而已,那些附體的陰物,我們並沒有抓。”
言下之意就是說,鎖魂陣中,封印的那些陰鬼,已經全部被抓回去了,但是那些骷髏人、殭屍、溼屍,卻並沒有抓去陰間。
我不解地問道:“爲什麼?”
“我們是鬼差,所以只能抓鬼。那些附體的陰物,那是他們的機緣,我們不能干涉。我們鬼差,只負責抓捕那些孤魂野鬼而已。”張真人無奈地說道。
我本來還指望師父幫我解決掉一些麻煩,現在看起來,鬼差也不能萬能的,就好比是屍王,屍王雖然已經死了很久了,但是鬼差卻不能直接帶走屍王的靈魂,只因爲那時屍王的機緣。
雖然屍王已經死了,但是有了身體,就相當於又活了一次,雖然活的方式不同,但是鬼差卻不能干涉。
“師父,我看到了一個屍王。”想到屍王,我急忙說道。
張真人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屍王,這玩意真的存在?”
“恩。”我點了點頭,“它被我困在了盜洞裡。”
“什麼?”張真人滿臉難以置信,“你現在的道行都能對付屍王了?據說那玩意可是西貝貨,強得離譜,普通的道術和符咒,根本對它不起任何作用,它的體內已經修煉出鬼火了。”
鬼火?難怪我的那些符紙會突然燃起來,原來是鬼火作祟。
“嚴格說起來,其實也不是我道法有多厲害,而是……”說道這裡,我突然停了下來,屍王已經修煉出了鬼火,那麼鬼火可以燒了符紙,豈不是也可以燒了登山繩?
那不是意味着,屍王有可能會燒了登山繩,在盜洞哪裡胡亂搗騰一會兒,說不定可以將頭縮回去。盜洞雖然它進不來,但是我們開的那個密道洞口它卻可以進來啊!
想到這裡,我不禁滿頭黑線,我們幾個人,是整個陵墓之中唯一的生靈了(當然,屍鱉蛆蟲等蟲類除外),屍王一旦脫困,肯定會追過來,更何況我還有它在我身上留下的怨氣呢。
“你不該來這裡。”張真人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滿臉黑線,急忙問道:“那師父,如果屍王追上來了,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降住它?”
“降住它?”張真人笑了笑說道:“不可能,別說是你,我都不行。要想降服屍王,除非好幾個道人聯手才行。其中最爲重要的,不是我們茅山術士,而是魯班術。”
“魯班術?那玩意不是隻能用來害人嗎?”我問道。
張真人搖了搖頭,“魯班術,無論對人,還是對鬼畜,都有效果。這個世界上,任何道術,最初衷的目的,就是爲了降陰物,只是後面傳承的時候,有心之人變通了道法,才讓道術成爲了害人的東西而已。”
“降頭術也能驅鬼?”我急忙問道,付文戩這傢伙自從進入這個古墓之後,看到陰物就跑,沒有半點能驅鬼的樣子啊!
“當然能!”張真人指了指一邊睡得正香的付文戩說道:“你怎麼和他走到一起了?”
“這話說起來有點長,師父,你告訴我,這個人會不會害我?我們茅山術士中,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剋制他?”付文戩不是什麼善類,我現在卻下不了手,萬一這傢伙以後用降頭術來對付我,我恐怕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付文戩肯定會害你的。”張真人毫不避諱地說道:“以前爲師和他打過交道,這傢伙十分陰險狡猾,那時候我都想收了他,只可惜沒有得手。現在你居然還和他走得這麼近。我敢保證,等他利用完你以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對付你。”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急忙問道:“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
“辦法其實你已經想到了,只是你下不了手而已。”張真人無奈一笑道:“天下道法本一家,但付文戩修煉的降頭術,針對性太強了,他的降頭術,只針對於活人。所以留不得。”
這個道理我也懂,可是讓我現在殺了付文戩,我還真下不去手。
“你額頭上是怎麼回事?”張真人突然說道。
我摸了摸額頭,破鎖魂陣的時候,付文戩曾經在我的額頭上畫了一個血點,據說這可以讓我看起來跟陰物的氣息相同,事實上付文戩並沒有欺騙我。在鎖魂陣那個空場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爲有這個血記在,那些陰物早就將我們一行人吸乾了。
“是付文戩動的手吧?”張真人繼續問道。
我點了點頭,張真人臉色大變,“小子,你糊塗啊!降頭師的血雖然可以欺騙陰物,但是對那些道行高的陰物來說,毫無作用,更何況,付文戩主修的害人的把戲,而你是茅山密宗掌門,主要是救人,他的血,對你來說,不但不能讓你避開陰物,反倒讓你更加吸引陰物,而且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用這個血記對你施加降頭術。”
我愕然,難怪付文戩一個降頭師會屁顛屁顛地跟着我一起走,明知道他只能在背後做點小動作,明知道我對他沒有什麼好感,他卻依舊跟着我,絲毫不怕我,原來再破鎖魂陣的時候,就已經對我做了手腳。
“小子,你可是正義的化身,話句話說,你身上本身就有剋制陰物的氣息,可是一旦你被付文戩點了血記,血記就會剋制你身上的氣息,不但不會讓你感覺起來更像陰物,反倒讓你本身的氣息更弱,身體也更加虛弱!陰物最喜歡趁虛而入,你又不是不知道!”
張真人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大怒,付文戩兼職是太可惡了,我好歹也救過他幾次,沒想到他早就在我身上埋好了伏筆,隨時可以對我施加降頭術。
“那我怎麼辦?”我急忙問道。
“血記很好破解。”張真人說道:“用食醋粘在手指上,擦掉就可以了。”
我急忙翻騰着包裹,我包包裡剛好有一瓶食醋的,然而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這纔想到和屍王鬥法的時候,食醋的瓶子已經被我打破了。
一時間,我滿臉死寂。
張真人看着我的變化問道:“你不會連食醋都沒帶吧?”
“我覺得我慘了!肯定會被這小子陰死!”我已經絕望了,讓我現在就殺了付文戩,我根本下不去手。現在食醋又沒有了……
“哎!”張真人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就你現在這種狀況,就算抹掉了血記,付文戩也肯定有你其他隨身信物,要對你施降頭術,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