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的原本名字早已就被人遺忘,當週圍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老喬,老喬!”的喊了很多年。
老喬有着完全不屬於年輕人的強壯體格,魁梧的身材和精壯的肌肉,而他臉頰兩側的花白的連腮鬍子更是讓他顯得更加孔武而威嚴。
周圍的人都很敬重他,不僅僅因爲他強壯的體格,還因爲他曾經的身份,老喬是一個海盜,一個頗有名聲的大海盜。
只是時過境遷,原本的威望和名聲隨着人們的老去,而變成了牆壁斑駁的壁爐前,老掉牙的舊故事。
年輕人們更渴望的是實打實的金杜隆和銀薩爾,而不是不能當飯吃的名聲!
所以當他向以往一樣制止了一場街坊的打架之後,他就遭受了報復——他被兩個曾經完全不當一回事的小崽子從背後捅了一刀!
要不是他福大命大,他早就死了!
如今街坊的老人們更加敬畏他,認爲他是受到神靈庇護的老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心臟捅了一刀之後還會不死的。
甚至街裡已經有人開始稱呼老喬新的外號——不死老喬!
但如今這種被人佩服和讚歎的眼神和語氣卻如同柴火般,讓他內心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的一條命,換來的是什麼?僅僅是一袋還不到自己體重十分之一的破銅板!
打發着叫花子麼!
對方憑仗的是什麼?!無非是那兩小子如今都加入了掌管這條街的黑幫怒火幫而已。
尤其是那個曾經自己看着長大的怒火幫頭目,如今卻以一種俯視的,近乎是施捨的口氣對自己說:“嗨,老喬,我很敬重你,整個街區的人都很敬重你,畢竟有一半的孩子都是聽你當海盜的故事長大的,所以拿着這袋錢幣,接受歉意然後離開,別讓我難做。”
要是以前,無論對方有幾個人,他都會掄起自己的彎刀向對方的臉上劈去,可是如今……
他深吸了一口,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曾經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兇猛海盜了,雖然他看上去依舊強壯的比一個青年男子還要健壯,但他自己深知自己的身體早已是不堪重負,虛弱到了極點,早年的悍勇打拼爲他換來了不薄的名聲,可惜的是他沒有去珍惜用此換取對等的地位和金錢,如今他只是一個看似強大,實在羸弱不堪的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
所以,他垂下了自己的眼簾,壓抑着自己的怒火,沉默的拿起那袋看似厚實的錢袋離開。在一羣曾經他看不起的小崽子的嘲笑聲中默默離開。
他回到了自己的店——一家幾乎沒什麼客人的酒館——耗子尾巴酒館。
昏暗的燈光如同他此時抑鬱的心情,破舊的酒館就如同他這個人。
他一如既往的走到吧檯後,拿起一個木質酒杯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塵。
“去他媽!”老喬突然憤怒的咆哮道,將手裡的木質酒杯狠狠的擲到吧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你在生氣。”一個聲音突然說道。
沒想到屋裡還有別人的老喬被嚇了一跳,驚道:“誰,是誰在那裡!”
酒館裡的光線並不是很好,很多的角落裡都處於陰暗之中,這是老式酒館的特色,很多不能名言的交易就在這些角落裡悄悄達成。所以老喬戒備的拿起藏在吧檯下面的斧頭,另一隻手拿起燭臺向那邊照去。
“我以爲你會記得我的聲音。”對方帶着一種戲謔的聲音從陰影中走出來。
對方全身包裹在斗篷裡,看不清容貌,但個頭很小,就像是孩子那麼大,應該是個半身人遊蕩者一類的,這讓老喬戒備放下了不少,這些和人類孩子一樣大小的亞人種或許因爲先天體質的問題,他們並不喜歡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所以只要看住他們好動的小手和不去理會他們嘚吧不停的小嘴,那他們就毫無威脅,因爲這些長着娃娃臉的小傢伙們只會對你的錢包感興趣,剩下的,那也就是美食了。
老喬皺着眉頭,他的記憶裡實在是沒有任何一個半身人的朋友,所以他悶聲道:“你到底是誰,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一個小矮個子朋友,如果你還跟我故弄玄虛,小心我把你團成一團當球踢!”
對方歡快的笑了一下然後道:“暴躁老哥,世界如此美好,你卻這樣暴躁,實在是不好不好,我或許可以給你稍作提示下,嗯,我可救過你的命,在某個月黑風高殺人夜。”
老喬面色一變道:“那天晚上是你!”
那天晚上,自己是離死亡如此的近,雖然自己刀口舔血的生涯二十多年,但如今他發現隨着年齡的增長,對於死亡,他不但變得越發的淡漠反而更加的新生恐懼。
“我老喬從來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既然是救命恩人我就會報答你,”老喬將剛得到的一袋子錢幣往前推了推道,“雖然不多,但我也就這些了,都給你。”
對方輕笑了一聲,從陰影中走到吧檯前,可惜的是斗篷下是一張有些破損的面具,那是一張灰白色覆蓋全臉的無面面具。
簡單的只是在眼部鑲嵌了兩塊當做眼睛的狹長黑曜石和代表鼻子的隆起,面具上沒有嘴,卻給人一種在咧嘴大笑的詭異感覺,面具的左下角崩碎了一小塊,露出了佩戴者雪白的肌膚,但這不代表任何什麼有用的信息,每一個半身人的皮膚都不錯。
對方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小方盒,因爲個頭的問題,他沒有放到吧檯上,而是放在了吧檯供散客座的高圓椅上道:“如果我是要錢的話,就不會在那晚上救你了,相反我是來送錢的,這裡有40管藥劑,裡面有五瓶紅色的藥劑,那是當初救你的止血凝膏,剩下的藍色藥劑是我製作的失敗品,不過這東西卻可以當做,呃,虎狼之藥,效果不錯,我想讓你賣出去,收益都歸你,十天之後,我會再來,如果那個時候你打開了市場我們再來談利益分配。”
老喬越過吧檯拿起那盒裝滿了藥劑的硬皮革盒子,打開後果然裡面被隔成40個格子,除了最右邊的一列是五瓶紅色類膠質的藥劑外,其他的都是淡藍色的小藥水。
不死老喬頓時信了對方的話,畢竟這個時候的奧斯德蘭,玻璃的價格還不十分親民,像這種精緻的小玻璃瓶,每一個都至少要在3到6銀薩爾的價格了。40個玻璃瓶子,最少是120個銀薩爾!
這都夠他的小酒館一年的收入了。
“爲什麼選我,我只是一個破酒館的老闆,就憑你煉金術士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個大商人,甚至是貴族掛靠過去?”作爲混跡街頭多年的老油條,老喬第一時間覺得這裡有詐,可又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麼可值得對方用這麼一大筆財富來圖謀。
“爲什麼,”對方反問了一句後接着說道,“沒有爲什麼,恰好我缺人手,你缺商品,恰好我在用人的時候想到了你。”
“就這樣?”老喬有些驚訝的問道。
“就這樣。”對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之後問道,“你到底幹不幹。”
老喬的腦海又浮現了那羣小崽子嘲弄自己的神情,他狠狠的攥緊了那個裝滿藥水,不,是“金杜隆”的牛皮袋子,惡狠狠的道:“幹,爲什麼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