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盡的黑暗.
孤獨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暗水潭,包裹着他,拉扯着他,拖拽着他向名爲未知的黑暗深處沉淪。
沉淪……沉淪……再沉淪……
他有些迷茫和困惑,這裡究竟是哪裡?
或者說他究竟是誰,爲何來到這裡?
就在他打算髮出蘇格拉底三連問的時候,一顆巨大的,金紅色豎瞳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阿普蘇……阿普蘇……克萊拉……阿普蘇……卡斯蒂……提爾……
突然出現的事物讓凱爾猛然一驚。
下一刻,映入眼簾的就是已經發黴的木質天花板。
腦袋如同被灌了鉛一般的沉重,他捂着腦袋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滿枯萎藤條和黑灰色花瓣的木牀上,身上光溜溜的被人扒個精光,原本被意識剝離出去的五感正逐漸的恢復……
他聽到了屋外發出的嘈雜聲音。
男孩捂着自己難受的彷彿要炸開的腦袋,費力的從牀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開始回憶昏迷之前的事情。
貌似,好像,似乎,應該在此之前自己好像是看了一眼一個穿着黑色吾普朗多的老女人?
但更多的則是一堆雜亂無章,似是而非的記憶碎片。
男孩只覺得自己現在漲得像是ET一樣的腦袋裡多了某種東西,像是某種化學反應,卻又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很奇妙。
屋外的喧譁聲卻是愈演愈烈,頭疼已經稍微消減的男孩側耳傾聽了一下才驚恐的發覺,屋外那巨大的噪音竟是人類驚恐的喊叫聲和某種不知名的咆哮聲混合而成!
他決定出門看看。
“砰!”木質的房門被撞得四分五裂,而一個龐然大物被夾在了門框裡,咆哮着試圖硬擠進來。
嘶……!
看着突然闖進視線裡的傢伙,男孩倒抽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透出一股顫慄的冰涼。
那是一頭什麼樣的鬼東西啊,原本足以夠一名成年男子正常走進的門框對它來說竟顯得異常狹小,即使側身也僅僅將大半個身體和一條胳膊擠了進來,宛如棕熊般巨大的身軀長滿了黑色鬢毛,一顆巨大的腦袋上佈滿血絲的獸瞳正死死的盯着男孩,突出的嘴巴里滿是如同鋸齒的獠牙,這他孃的分明是一頭芬里爾(北歐神話的巨狼)好嗎!
男孩怪叫一聲,整個人都縮進了牆角邊,老子又不是那個獨眼奧丁,至於這麼盯着自己嗎?
就在男孩整個人充滿怨念和恐懼的時候,宛如天籟的聲音徹底將男孩從巨大的恐懼中拯救出。
“凱爾,凱爾!”門外傳來的老文森斯特焦急的吼叫聲。
“我,我在這裡!”男孩立刻驚喜的大叫道,這時候男孩恨不得抱着他那張長滿大鬍子的臉上狠狠的親兩口啊,親人咧,什麼叫親人,這就是啊!
伴隨着芬里爾痛苦的咆哮聲,文森斯特狂野的怒吼聲以其更大的發音吼道:“凱爾,,別怕,拿我給你的劍,用我教你的方法殺了它,快,快,凱爾!”
我去——你妹的!
這麼大個傢伙讓我殺,你怎麼不讓我去死啊?別說現在我長得跟個豆芽菜似得,就是前一世我連只雞都沒殺過好不好!
等等,我到底殺沒殺過東西?
男孩此時滿腦子的都是碎碎念般的怨念,只是看着那恐怖的怪物正面目猙獰的向着房間裡擠進來,門框左右的牆壁都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龜裂縫隙,凱爾毫無懷疑對方在咬咬牙,就真的能擠進來,看着那木質地板在它的抓撓下宛如豆腐渣工程般被切得支離破碎,男孩毫不懷疑自己這小身板會硬過腳下的地板,所以不想死的男孩只能咬着牙,驅使着自己的兩隻小腳向放着衣服的木椅方向跑去,抓起一堆衣服開始翻找起來。
“噹啷!”
一聲脆響,一柄銀光閃閃的短劍掉在了地上,咕嚕嚕打着滾掉向了門口。
最怕空氣中突然的寧靜,男孩忍不住“咕咚”一聲嚥了口口水看過去。
經過初期的慌亂之後,此時的凱爾已經完全可以將目光的焦距調節好,清楚的看清“芬里爾”的全貌,徹底鑽進來的“芬里爾”此時全身是血,顯然身受重傷,但即使蜷着身子趴在門口的“芬里爾”,在凱爾的面前,也是一頭足以讓其仰望的龐然大物。
“芬里爾”那雙嗜血的紅瞳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匕首,裂開滿是獠牙的巨嘴,任憑嘴裡的血液和唾液如同泉水般向外流淌,但望向男孩的眼神裡依舊充滿了捕食者對獵物的戲謔。
“呃,咱可以談談嗎。”男孩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問道。
怪物沒有回答,但是鼻息卻是愈來愈重,但凱爾知道,那是狂躁的犬科類準備發動攻擊的前兆,那濃郁到幾乎如同實質的殺意瞬間炸開,化爲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怪物以他那龐大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撲了過來。
恐懼之時方見大勇氣!
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偉人說得話,男孩覺得簡直太他女馬的對了。
都快被嚇尿的男孩突然發現,就在這臨死一刻,眼前的世界都彷彿靜止了一般,除了那逼人的尿意和加速的心跳聲違揹着常理的和自己的視覺感官格格不入的快外,男孩甚至可以清楚的數出此時在自己視野裡,從“芬里爾”的血盆大口裡噴出多少滴涎液和全身上下那十六處如同嬰兒嘴巴大小的傷口來。
傷口?等等!
男孩雙目瞬間明亮起來,整個人遵循着身體曾經的某種記憶向右一撲,瞬間近乎凝滯的時間再一次恢復正常。
屋內的一人一獸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前者是躲過這死亡一撲後的驚魂未定,而後者則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晃動着腦袋,理應身首異處的小男孩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只是雙方調換了一下位置而已。
該死的,動啊,動起來啊!
眼前那巨大的怪獸似乎是強弩之末,從他身上流淌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地面,喘息聲像拉動的風箱般劇烈。
可自己這邊同樣不怎麼樣,似乎潛力已在先前的那一個動作中被徹底榨乾,現在,他全身僵硬的就像是被凍住一般,連動彈一下手指都費勁!
男孩絕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該死,還差一點,就一點點!
要是它自己能過來就好了,男孩是這麼想的,匕首也是這麼做的。
腦海裡僅僅是轉了一下這個念頭,自己的身體就被這種狂想變得燥熱羞愧起來,整個人都如同巨大的火爐一般滾燙,下一刻,那柄在燭光照耀下顯得銀燦燦的匕首就像被命運的絲線牽動了一般,直接就飛落到男孩的手裡。
o((⊙﹏⊙))o!!!
雙方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飛到男孩手裡的武器,隨後又下意識的看向彼此。
看到的只有彼此眼中那赤~果果的殺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空氣中有一絲銀線劃過。
血紅色的曼陀羅彼岸花瞬間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