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鉅變前夕

"無知老魔鬼,我不過有事羈身,便宜你多活幾日。在我手下還想逃命嗎?"隨說,手掐法決,朝外一揚,一口真氣噴將出去。金虹似急電驚掣,寶光大盛,只閃得兩閃,便將主魔裹住,在裡面上下衝突起來。這時那金虹已繞成一個十多丈方圓的金球,將魔頭包住。眼看主魔在裡面由大而小,漸復原形,只是跳動越急,繞護魔頭外面的一層血光也更強盛,並未消滅。

餘媧方在奇怪,忽聽裴娥說道:"道友留意,敵人擅長玄功變化,莫要中了他的道兒。"餘媧聞言,猛想起此寶何等神奇,仇敵已被困住,理應裹緊纔對,爲何光中空隙甚大,好似被甚東西撐住,莫要有甚詭計不成?心念才動,定睛一看,裡面竟有一層黃影,由內而外將其繃緊。因都是黃色,不用慧目注視,絕看不出。最奇的是外層金光已只剩了薄薄一層,魔頭仍在裡面跳動,上下飛滾。餘媧方料不妙,未及回收,猛聽驚天動地,萬金齊嗚,一聲大震,金虹所化光圈竟被震成粉碎,上下飛射的殘光金雨,立時籠罩全山,高涌百丈舊光之下,宛如平地冒起一座金山,聲勢猛烈已極。餘媧如非法力高強,幾被震傷。心驚急怒之下,正待施爲,忽聽身側溫、裴二仙同聲大喊:"老魔頭,你待如何?"餘媧先見金塵高涌,仇敵所化主魔已由百丈光雨中衝空飛起。因爲至寶被毀,心中恨極,只顧注意前面,想要下手報仇。剛把手中玉盂一舉,一片冷光還未發出,聞言心中一驚,料有變故,忙把護身青霞飛起時,猛覺心頭一涼。同時瞥見仇敵仍是初見時原樣,頭下黃影並未絞散,突在面前現身,滿臉笑容,注視自己,立有一層黃影當頭罩下。餘娟當時心神便覺有些迷糊,通身冷戰,幸而應變尚快,護身青霞同時飛起,雖未昏倒,已中魔法暗算。暗道:"不好!"忙用玄功抵禦。

另一面,裴娥將珊瑚杖上鐵瓢一指,便有一股紫氣飛向百丈金塵光雨之中,神龍吸水一般,只一裹,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響過,全數收去;溫良玉將手中所持非金非玉,形如幽蘭,其大如杯的奇花微微往外一點,立有青白兩股雲氣朝前飛射出去。餘媧事前並非不知厲害,所以約好幫手,想下制勝之策。到時,因見門人丟臉,助他們脫困的又是平日對頭,盛怒之下,覺着門人被困已久,自己因爲魔法厲害,不敢冒失來救,所約幫手好些推託,遲到今日方始趕到,門人已爲對頭所救。對頭索性就此動手也罷,偏是相持,不肯發難,分明算準自己要來,想較斤兩。自己如若不勝,再行動手,以顯他的法力。對頭這等軟鬥,處處使人難堪,表面還裝大方,使人無話可說。越想越愧憤,自恃所持二寶乃天府奇珍,便不照原定方略,意欲上來先給敵人一個重創,即便不能一舉成功,多少爭回一點顏面也好。誰知仇敵厲害,反將昔年費盡心力煉成的一件至寶毀去。

而且驟不及防,竟爲魔法暗算,雖仗功力高深,還能支持,但極勉強。尤其仇敵魔影老在面前含笑而立,自身法力竟會失效。正在悔恨驚惶,強攝心神,幸而溫、裴二仙雙雙發動,老人準備就勢反擊的碎寶殘金,首被收去。溫良玉花上的青白雲氣又飛射出來,裹向身上,破了魔法。餘媧神志立即恢復,平素雖然驕狂,畢竟修煉千年,深知厲害,好容易在千鈞一髮之間,把身前魔影去掉,元氣已經損耗不少。憑自己的功力,本來不應如此大敗,全由驕敵疏忽所致。這不是慪氣的事,反正人已丟定,如何還敢戀戰。這才飛退回來,滿面愧憤,與溫、裴二仙一起。

對面屍毗老人也是情急心橫,知道強敵環伺,吉凶難料,竟起兇心殺機。將金球震破以後,既想利用那些殘碎神金去傷敵人,又想乘機將餘媧元神吸收了去,助長神魔威力,大舉報仇,一網打盡。沒想到溫、裴二仙胸有成竹,法力又高,全被破去不算,本身如非飛遁神速,幾爲大虛清寧之氣所傷。老人方在驚怒,猛聽遙空中似哭似嘯,傳來一種極淒厲的異聲,知道又來強敵鳩盤婆。也是背運當頭,明知鳩盤婆來去如電,聲到人到,因是另有強敵當前,先前又吃了點虧,志在報復,正施魔法,一時舉棋不定,微一遲疑,敵人已經飛到。雲幄中衆人先前覺着餘媧等三仙來時仙雲馭空,凌虛飛瀉,快得出奇。不料鳩盤婆來勢更快,異聲才一入耳,一個年約四旬的醜怪婦人,已隨着一股黑煙飛落場中。雖然好多人均未見過,但那來勢早有傳聞,一望而知是那赤身教主鳩盤婆親自趕到。眼見之下,比起傳聞更覺醜怪。

原來鳩盤婆身長不過四尺,生得又瘦又幹,和殭屍差不多。頭作鳩形,面黑如墨,一雙碧眼兇光隱隱。通身赤裸,只在腰間圍着一條烏羽、樹葉交織而成的短裙,上身穿一件同樣材料的雲肩,金碧輝煌,好看已極。和魔女鐵妹裝束差不許多,只是有一蓬黑紗籠罩全身,看去似煙似霧,不知何質所制。她的手腳均和鳥爪一樣。左手拿着一根鳩杖,鳩目閃爍放光,口中時有彩煙嫋動。此外並未持有什麼法寶。不似鐵妹頭肩等處,均有刀叉那等全身披掛。神態也極嚴肅。身外黑煙厚約尺許,宛如一條七八尺高的人形氣團,當中裹着這麼一個怪人。黑煙也停在地上,並不飛動。衆人正看之間,鳩盤婆已先發話道:"屍毗老人,別來無恙?老身本定今日抽暇前來領教,到此才知尚有多人與你鬥法。我素不願乘人於危,但又不肯虛此一行,多少須見一點意思。好在你那神魔必送敵手,留它無用,事急反噬,更多操心,不如暫借老身一用。今日你如無事,隨時請往我那裡,親自討回如何?"說時,雙方已經動手。先由老人主魔頭上發出五色奇光,朝鳩盤婆射去。鳩盤婆忙把鳩杖一搖,鳩口內也迸射出大股彩煙,將其敵住。開頭雙方還能扯直,兩句話過去,魔口內又噴射出大股黃光血焰,鳩盤婆面色立現緊張,兩臂一振,上身所着雲肩立發出一蓬暗碧光華,將其敵住。同時鳩盤婆左手向頭一拍,隨見一個長約半尺,與鳩盤婆同樣的小人,由頭頂升起,在一幢尺許大的碧光籠罩之下懸在頭上,意似戒備,並未出鬥。

雙方都是魔教中的高明人物,互知深淺。爲防兩敗,所煉神魔均未使用,各憑本身功力拼鬥,看去反沒有先前火熾。老人身形已幻化爲二,一個去與溫、裴二仙相鬥,一個則與仇敵互用魔火邪煙噴射,相持不下。老人一心兩用,分身應敵,有點爲難神氣。

那鳩盤婆也似強敵當前,表面強作鎮靜,口中發話,實則也是故作從容,絲毫不敢鬆懈。

魔光火焰,對面衝射,互相時進時退,相差也只兩丈出入,急切間也看不出誰佔上風。

老人早就怒極心昏,又見鳩盤婆元神已經飛起,正待與之一拼,剛怒嘯得一聲,忽聽空中有人笑道:"老魔頭日暮途窮,衆怨所歸,還不省悟嗎?"聲才入耳,鳩盤婆話也說完。老人這裡還未下手,猛聽羣魔厲嘯之聲。同時瞥見魔女鐵妹同了幾個赤身魔女,忽然現身;另有九個粉裝玉琢的女嬰,電也似急,齊朝身後神魔撲去。兩下里一撞,十二魔頭立時縮成拳大,被那九個女嬰和魔女各抱一個,騰空便起。老人也是一時疏忽,明知鳩盤婆詭詐多端,雙方法力差不許多,此時乘機來犯,佔了不少便宜。因來勢特快,又在對面發話,已經動手,彼此無暇分神。先前因爲餘蝸等來敵太強,既恐神魔措手不及,爲敵所傷,又欲以退爲進,先把神魔護住,藏向先前暗設魔陣之內,少時用以誘敵,一舉成功。無如形勢匆迫,強敵相繼飛來,兩頭兼顧,未免心亂。沒恩到鳩盤婆暗帶門人前來,又是行家,魔陣攔阻鐵妹不住,鳩盤婆再特意激將,使其分神,一時疏忽,竟被鐵妹用九子母天魔,冷不防乘隙將神魔盜去。

老人一着急,不顧再與敵人爭鬥,立縱魔光追去。不料鳩盤婆早有準備,元神電一般急飛起,只一閃,便到了老人前面,攔住去路,兩下撞在一起,鬥將起來。就這稍微停頓之間,鐵妹已帶了神魔,長嘯一聲,化爲一溜黑煙,剛要往空射去。猛瞥見一片金霞,光牆也似橫亙天半,攔住去路。鐵妹素性恃強,見狀大怒,左臂一揚,三把金刀剛剛飛將出去,忽聽滿山梵唱之聲。同時接到師父鳩盤婆的警號,令其放下神魔速逃。百忙中定睛四顧,梵唱之聲與平常和尚唸經並差不多,阻路金霞雖然神妙,憑自己的法力,並非不能抵敵,何故如此膽怯?不禁奇怪。鳩盤婆原身本在黑煙籠護之下,凌虛而立;元神正與屍毗老人主魔相持,未分勝敗。不知怎的,發完速退警號,碧光一閃,連元神一起不見。屍毗老人立時回頭追來。鐵妹知非敵手,又聽乃師在歸途上連發傳音警號,催令速回。同行魔女又已經奉命先逃。猛想起來時師父曾說,此行不過踐約,出氣未必如願。鐵妹知道除了自己的敵人之外,還有幾個極厲害的對頭,因有仙法隱蔽行蹤,推算不出心意,如與自己作對,暫時雖然不怕,後來卻是隱患。按說最好不來,一則惡氣難消,再則自己借與天門神君林瑞和薩若那的幾個神魔均被仇敵毀去。當初借人,原想師父近年法令更嚴,不許無故傷人,而自煉的幾個神魔又不能久斷血食,借與林、薩二人,由其自行放出,吸收生魂精血,與己無關,交了朋友,還可增加神魔威力,何樂不爲?不料全數葬送,好生痛惜。鐵妹既恨老人傷她,又想所煉神魔功力已深得多,師父恰算出老人當日慘敗,正好趁火打劫,再三哀求。鳩盤婆本極愛她,因恨仇人欺人太甚,便趕了來。師徒說好應變必須機警,知進知退;否則仇報不成,還要吃虧。這時雖見乃師逃退匆忙,必有原因,終以到手之物,不捨拋棄。一見仇敵追來,上空又被金霞佈滿,意欲穿地逃走。哪知微一遲疑,尚未將神魔放下,那九子母天魔所化的嬰兒和魔女一同忽然不見,神魔重又飛起。知道師父見己違令,將九子母天魔收去,同門也被召回。先擒神魔尚未祭煉,不能隨意隱遁,現既棄去,便能來去自如。想起仇敵可惡,何不趕往魔宮擾鬧出氣,即使戒備森嚴,不能深入,多少也可出氣。反正天空路斷,非由地底逃走不可。鐵妹心念一動,立即往下飛逃。

這原是瞬息間事,雙方動作俱都極快。鐵妹剛剛飛出不遠,猛看見前面一道青光擁着一個手長腳短的畸形醜女,後面兩道血光擁着兩個頭頂金蓮花的短裝道童,迎面飛來。

百忙中不曾看真,那三人又是首尾相銜,看去好似一路。鐵妹不知前面的正是三湘貧女於湘竹,後面是田氏弟兄,誤認作同是仇敵。恰好於湘竹因往魔宮暗算,觸動禁制,身受重傷,飛遁出來,迎頭遇見魔女,後面隨着屍毗老人,也把雙方當成一路。於湘竹膽寒情急之下,想用法寶擋上一下,再往斜刺裡遁去。不料平日兇橫,惡滿數盡,手中一團青色雷火剛閃得一閃,魔光已由鐵株手上發出,照向身上,想逃已是無及。本來連元神也被吸去,總算死運還好,身剛往下一倒,便聽空中一聲清叱,一道經天白虹,中雜無量亮若銀電的毫光,忽自對面飛射過來。鐵妹猛覺身後冷氣寒光,從頭下照,全身立被裹住,仇敵又在後面緊迫不捨,知道不妙,忙用金刀自斷一節手指,化爲一溜血焰,穿地逃去。老人正發號令,命田氏弟兄速發動地底禁制堵截時,自身也被銀光裹住。

原來那銀光正是餘媧所發。因自先前敗退以後,正在切齒痛恨,忽見鳩盤婆隱形遁走,鐵妹舍魔而逃,老人隨後追去,忙把玉盂中寶光發出。本心是想乘機下手,先將十二神魔除去。忽見愛徒於湘竹由魔宮內負傷逃出,隱形法已爲仇敵所破,忙指寶光前去接應,愛徒已爲鐵妹所殺。越發悲憤,再指寶光去擒鐵姝,又被逃走。老人追來,恰被就便裹住。方要施展魔法破那白光,忽然一閃收去,猛覺心靈上起了警兆。回頭一看,魔宮上面忽現出六座數十丈高大的旗門,整座神劍峰魔宮已被金光祥霞佈滿,仙雲遍地,瑞靄飄空,照得大千世界齊幻霞輝。內中的六座旗門在祥光彩霧之中時隱時現,正由大而小,往雲幄前面收去。當中裹着那十二神魔,已被困入旗門之內,閃得一閃,便即無蹤。同時,老人心靈大震,才知敵人暗中設有六合旗門,神魔已爲所毀。急怒交加之下,意欲施展諸天十地如意陰雷與敵拼命,更不尋思,飛身便往旗門之中衝去。

這時餘媧已被自發龍女崔五姑趕來婉勸,說:"今日之事,早有預定,屍毗老人命不該絕。只因他那本身元神已與陰陽神魔合成一體,受其暗制愚弄,纔有今日之事。貧道等爲了機緣未至,還須等一位有大法力之人前來化解,否則早已下手。此人煉就阿修羅不死身法,只能勸其歸善,除他極難。少時他必情急拼命,施展諸天十地如意陰雷,這座神劍峰方圓千里之內,不論人物,齊化劫灰。道友可帶了令高足迴轉仙島,免得見此慘劫;否則暫時請作旁觀,容貧道等代勞除魔如何?"餘媧一聽,老人竟不惜損耗三數百年的功力,爲此兩敗俱傷之計。知道這類秘魔陰雷,比軒轅老怪、九烈神君所煉不同,因以本身真氣助長兇焰,威力之大不可思議,方圓千里,死圈之內,仙凡所不能當。

自己雖然防身有寶,就不受傷震撼,仍所不免。其勢又不便避人旗門之內。溫、裴二仙也在示意相勸。一想無法,只得帶了衆門人一同飛去。

老人也已發現旗門,飛身追來。滿擬仙陣神妙,敵人既將自己隔斷在外,神魔一滅,旗門立即縮小,必是知道有此殺手,難於衝進。哪知剛到陣前,祥光一閃,人便陷入陣內,四顧茫茫。那金光祥霞,宛如泰山壓頂,怒濤飛涌,上下四外一齊擁來。怒極之下,更不尋思,忙即施展魔法,將全身縮成一團碧光,和由血蓮萼上剛飛起時的元神一般大小,將要自行震破。他這裡剛剛準備停當,快要發難,忽聽先前梵唱之聲越來越近,四山應和,也不知人數多少。心方一動,那陰雷已似離弦急矢,未容尋思,突然爆發。

老人原是復仇心盛,拼卻斷送數百年苦功,將在場敵人連那旗門一齊震碎。以爲煉就玄功變化,元神分合由心,勝了固可報仇雪恨,即便不能盡如人意,元神當時隨同震散,仍可收合爲一。對方那麼多的人,多少總傷他幾個。自己雖然吃虧,所煉陰魔不過當時受傷,事後卻可收攝好些修道人的真元。哪知陰雷爆發時,本身元神爲了助長威力,本應隨同雷火震散,不知怎的,竟在快化爲無量雷火血焰,四下裡飛射的這眨眼之間,猛覺身子一緊,面前一條暗綠色的鬼影閃得一閃,便即自行震散,化爲一蓬碧光黑煙,四散消滅,並未聽出雷聲。同時霞光耀眼,身外一緊,全身均被金光祥霞裹住,也未隨同震散。知道護身陰魔已被敵人消滅。如在平日,老人必定怒發如狂,憤不欲生。這時因附身陰魔已去,畢竟修煉千年,法力高深,見此情形,雖然仇恨難消,盛氣已去了大半。又見仙陣厲害,神妙無窮,自己那麼高法力,竟找不出它的門戶。心中方生悔恨,忽聽對面有人大喝道:"你那附身多年的陰魔,已被我們除去。齊道友和靈嶠諸仙念你修爲不易,委曲求全,特命門人將尊勝、天蒙、白眉三位老禪師求請到此,用極大佛法爲你化解惡孽。還不就此皈依,等待何時?"

老人擡頭一看,先前雲幄中的長幼敵人,正分立對面廣場之上,神駝乙休、猿長老、靈雲、孫南和三個未見過的少年男女也在其內。當中仍矗立着那朵血蓮萼。面前一個破蒲團上,坐定一個身材矮瘦,面黑如漆的中年枯僧。身上一件百衲衣已將枯朽,彷彿多年陳朽之物,東掛一片,西搭一片,穿在身上。有的地方似已被風吹化,露出鐵也似的精皮瘦骨,左手掐一訣印,右手柑膝,安穩合目坐在血蓮對面,態甚莊嚴。空中各立着一個神僧,正是以前嚮往的天蒙、白眉二老。同時身上一輕。再看仙陣已收,祥霞齊隱,只剩梵唱之聲盪漾空山,琅琅盈耳。同時又發現愛女、門人已全跪下,正向蒲團上枯僧膜拜頂禮。知是初學道時,受自己魔法禁制,後來苦搜不見,也就不再理會的那個想要度化自己的和尚,當時省悟。元神正待復體,往那血蓮萼上飛去,剛剛到達,未及行法,蓮萼倏地舒開,分披向下,老人也就復體,立即飛落。方想收去血蓮,向三位禪師下拜,請求皈依。哪知血蓮萼竟收不回,光更強烈。沒奈何,只得走向蒲團前面,頂禮下拜,說道:"弟子愧負師恩,不敢多言,望祈佛法慈悲,恩賜皈依。"祝罷一看,只一個破蒲團在地,想是千年舊物,質已腐朽,當中現出一圈打坐的痕跡,已快深陷到底。心方驚疑,忽然身後說道:"徒兒,我在這裡,你向何處皈依?"老人忙即回頭一看,尊勝禪師已端坐在血蓮花上。天蒙、白眉二老揚手一片金霞照下,血蓮立發烈焰,轉眼變成青色,禪師頭上隨現出一圈佛光,身已涅槃化去。忽有三粒青熒熒的舍利子飛起,吃石生、錢萊、幹神蛛隨手接去。老人立時大喜下拜,更不說話,剛向破蒲團上坐定,一陣旃檀香風吹過,滿天花雨繽紛,祥霞閃處,上下三神僧連老人和所坐青蓮蒲團一齊不見,四山梵唱之聲頓寂。魔宮人衆也都悲泣起來。乙休笑道,"你們先前已得神僧點化,你們師父此去便成正果,有什傷心?各照禪師和我所說,自投明路去吧。"

乙休說完,衆人俱都收淚應命。只有田琪、田瑤慨然說道:"家師現往師祖昔年打坐之處,尚須三年始成正果。師妹因奉各位師長之命,必須移居天外神山。弟子等感念師恩,在家師未證果以前,實不捨離開,何況鳩盤婆師徒心懷深仇大恨,早晚必來侵害,家師定中,也須有人護法。望乞各位真人仙師恩准弟子,將魔宮封閉以後,去往家師洞前守護三年,略報深恩。只等家師功行圓滿,再求去拜師如何?"乙休、凌渾同聲笑道:

"你兄弟二人志行可嘉。令師魔孽甚重,此三年中決不安穩,我們索性成全你們吧。"

凌渾又道:"老伴,可將雷澤神砂取點出來。"隨說,早由崔五姑七寶紫晶瓶內,倒了十二粒綠豆大小的紅珠,傳以用法,賜與田氏兄弟。

乙休隨向衆人道:"魔女、宮衆,我己另有指示安排。我因在銅椰島與天癡老人鬥法,幾造無邊惡孽,事後頗悔。不料這次得了赤杖仙童指點,無意中將屍毗老人度化,並代尊勝禪師、麗山七老居士了卻千年心願,同歸正果,實是快意之事。幻波他不久有難,我本來想去助易、李諸人與老怪兀南公一斗,因採蔽僧朱道友再三勸阻,來時途中又遇芬陀老尼說起此事,麗山七老證果在即,也想和他們聚上幾日,併爲護法送行,只得中止。光明境相隔太遠,你們往返需時,又不宜在期前趕去。我的意思,除申屠宏與幹神蛛夫妻往助花無邪外,餘人如想回轉小南極,暫時便可無須再來,令師休寧島事完,自有使命。幻波池事雖兇險,現只開端,你們去了,不過多殺幾個漏網妖孽,事情還是一樣。如欲前往,便須候到英瓊事完之後,在洞中相助,撤去聖姑所留五遁禁制的法物,開建仙府,始能迴轉。爲日頗長,你們去留任便。不過李洪轉世年淺,還不到下山時候,乘他師父不在山中,便在外面惹事,膽子又大,容易與妖邪結怨,最好不去,你意如何?"李洪知道諸長老均極愛他,便走向身前,拉着乙休的手笑說道:"老世伯,侄兒蒙你幾生厚愛,纔有今日。你不是常說,侄兒以前幾生,常受邪魔侵害,理應今世回報?

師父不讓出門,好容易他老人家不在山中,又曾許我下山,難得有此機會。師父一回山,弟子便須守在山中,要過好幾年才能出來走動。難得遇到這等機會,爲何不令我前去?

即使妖人厲害,有老世伯在場,也不會讓侄兒吃虧,怕他何來?"乙休手撫李洪的頭,笑道:"你真頑皮膽大。我如堅執不令你去,你必不快,還當我老世伯怕事。去是無妨,卻不可和衆人做一路。你和他們聚上兩日,可去高麗貢山井天谷中尋我,就便參拜七老居士。這裡事完,你去也恰是時候。既免途中淘氣,還可得點好處。"李洪聞言大喜。

金蟬和朱文本已說定,同往小南極一行。朱文早就想念幻波池諸友,見金蟬欲言又止,恐其說出不去的話。忙先開口道:"幻波池諸姊妹久已未見,不知爲何不能早去?"

乙休笑道:"此時還難明言。我看你們師徒五人全都想去,事應兩月之後。在此期中,可在西南諸省行道,一切任意而行,也許還有甚事。到了第七十天上,你五人再同往幻波池,李洪也必趕來會合,這樣便可將那潛伏東海已三百年的兩個妖邪除去。孫南隨意。

靈雲速返紫雲宮,如遇小寒山二女,可告謝琳留意:如遇一個頭生肉角的妖婦,千萬不可放她逃走;如被逃走,也須追上。此事忍大師已早知道,但不肯說。我和凌道友夫妻、猿道友還要往高麗貢山去尋七老一敘。你們聚上幾時,也自走吧。"說罷,四人飛走。

靈嶠諸仙送走乙休等四人,也各告辭。內中只宮琳、花綠綺二女仙后走,分向朱文、齊靈雲二人話別,雙方俱都依依不捨,宮、花二女均說不久還要再見,方始別去。靈雲因紫雲宮有事,又因大難之後,看出孫南道心堅定,知他想往紫雲宮一遊,便約同往,一同飛走。魔女和田氏弟兄見衆仙紛紛飛去,挽留不住。知道申屠宏、金蟬等暫時無事,再三挽留,請往東宮一敘。這時西魔宮已經全毀,法壇也被破去,只東魔宮完好如初。

衆人好些事尚不知道,又見魔宮景物奇麗,主人情義殷厚,全部應諾。朱文先向魔女請教,才知屍毗老人原是藏族人。魔女已經七老賜名,改爲明殊。並奉乙休之命,在當地只留七日,便用所賜靈符,飛往天外神山,去與阮徵同修仙業。此事全由乙、凌二老前輩深恩成全。

原來那日古神鳩奉了楊瑾之命,仗着芬陀神尼靈符掩護,趕到神劍峰魔宮之上,突然現身,抓破上空魔網,將困陷金蟬、朱文的魔火血焰,用所噴丹氣裹住,朝空飛遁。

同時屍毗老人也已警覺,立即命田氏弟兄去追。神鳩回顧敵人追來,立將所吸血焰捨去,仗着靈符之力,隱形遁走。田氏弟兄正要行法回收,忽見血焰宛如朱虹飛墮,往下面山凹中射去,竟收不回來,好生驚奇。跟蹤飛落一看,下面乃是形如天井的深谷,四面皆山,危崖環立,當中一片三四畝大的平地,草木不生,石色如火,景甚荒寒陰森。四面崖壁上分列着七個僅容一人起坐的小洞。當中地上環列着七個蒲團,上坐七人,都是白髮如銀,年已老邁,裝束非僧非道,人也胖瘦不一。地上放着一個瓦鉢,那道血焰正往鉢中投進,一閃不見。田氏弟兄見狀,又驚又怒,剛飛到地上,正要開口喝問,七老忽然不見。再往崖壁上一看,那七個石洞中,各有一個鬚髮如銀的老者坐在其內,身上衣服破舊,面容莊嚴,彷彿入定已久。因想以前常在空中來去,從未見到過這等人物景地;師父魔光何等厲害,怎會被人收去?知非尋常。忽然福至心靈,便向正面一個年紀最長的老者躬身下拜道:"諸位老先生尊姓大名?爲何無故作梗,將我阿修羅神焰收去?"

連說三遍,不聽還言。剛要發怒,猛想起魔光與師父心靈相合,休說外人決收不去,就被制住,師父也必警覺趕來,怎會毫無動靜?越想越怪,不敢造次,二次躬身說道:

"弟子奉命追敵,不曾追上,又將神魔失去,歸必受責。望乞諸位老前輩勿再爲難,感謝不盡。"說完,便聽有人發話:"你那魔焰自向我天浮杯中投到,現在你的身後,自己取走便了。"回頭一看,那瓦鉢果在原處未動,只是空無所有。方在驚疑,又聽左壁上有人發話道:"七弟,此子不是我門中人,何必費事?由他去吧。"說到未句,聲如巨雷,宛如當頭棒喝,心靈皆震。田氏弟兄偷覷崖上發話之處,洞中老人仍各端坐,無一言動。同時瞥見上空血光一閃,耳旁又聽有人喝道:"你師父大劫將臨,回去不可多言,到時還有解救。去吧。"

說時田氏兄弟已發現那片血光在上面浮沉遊動,似是無主之物。連忙飛身直上,剛剛回收,腳底忽起風雷之聲。低頭一看,已變成一座童山危崖,方纔人物和那井形深谷全都不見,忙即飛回。

剛到魔宮,師父正與敵人鬥法,敵方羣仙相繼飛到,從此多事,始終無暇向師請問。

後來去鎮魔壇,與魔女明殊說起經過,正在憂急愁慮,於湘竹忽用法寶前往暗算。魔壇根本重地,埋伏重重,何等厲害,於湘竹還未攻進,便已受傷逃走。田氏弟兄因憤於湘竹驕狂兇狠,又見外層禁制也被她破去三道,魔幡毀了好幾面,越發有氣,便令魔女暫爲主持,自己追出。不料迎頭遇見鐵妹殺了於湘竹,穿地遁走。師父傳令追擊,意欲急飛魔壇,相助魔女行法,發動地底禁制,將鐵妹困住。不料就這追敵晃眼之間,魔法未破,魔壇上卻多出前遇七個老人,另外還有兩個少年男女。魔女、宮衆已被一片灰白光影網住,剛剛收去,一個個呆若木雞,言動不得。田氏弟兄不禁又驚又怒,揚手兩股血焰金叉剛飛出去,忽聽魔女急呼:"此是麗山七老,我剛想起前生之事,不可無禮。"

話未說完,魔女已先下拜。同時兩柄金叉也自落地,身上似有一片金花一閃,當時打了一個冷戰。緊跟着法壇上七老不見,卻現出一圈金光,正照在自己和全體宮衆身上。立時洞悉前因,醒悟過來,佛光也已斂去。

原來魔女知道衆人雖爲降魔佛光所照,混去殺機,心生畏懼,但好些事還不知道。

同時又怕父親當此危機一髮之間,強敵又多,稍爲疏忽,便無倖免。忙去臺上重新主持,又向衆略說經過。幹神蛛夫妻原奉神駝乙休之命,仗着那道青靈符來到魔壇前面守候,正愁無法人內,忽見另一魔徒隨着二田追出,遙望鐵妹飛來,立時縮退回去,立即附身同入。一到裡面,便照乙休所說,用蛛網先將魔女、宮衆困住。魔女驟不及防,正待反攻,七老忽在臺上現身。內中一個把手一揮,魔女、宮衆全被逼下魔壇,蛛網也自收去。

同時一片佛光照向身上,魔女首先醒悟,想起以前幾世的經歷。餘人自從佛光照體,也都心平氣和。魔女再一下拜攔阻,全都不敢再動。連幹氏夫妻也便混去殺機。

及聽魔女說起前因,才知屍毗老人初得道時,遇見一位高僧,便是那尊勝禪師。禪師想將屍毗老人度化,不料道淺魔高,雖然老人不肯傷他,仍被他魔法所困,受盡苦痛。

禪師不稍畏縮,到第七次上,併發誓願:如不將此魔頭度化,絕不離去塵世。老人神通本大,但因禪師欲以虔心毅力感化,施展最高佛法金剛天龍禪唱,木魚之聲日夜不斷,始而因覺對方純是好意,又爲至誠所感,雖然不願歸入佛門,但也不忍殺害。後嫌梵唱之聲老是素繞耳際,無時休息,不由激怒,便施展大阿修羅法,將禪師封禁在高麗貢山一座崖洞之中。那地方大隻方丈,左臨絕壑,瘴氣蒸騰,前有高山低覆,終年不見日光,陰風刺骨,暗如黑夜,四外俱是前古森林,毒蛇猛獸成羣出沒,端的危機四伏,兇險異常。老人將禪師禁閉之後,笑道:"我本不想傷你,是你惹厭。我今將你禁閉在此,只要悔過服輸,將我洞口所留鐵牌翻轉,立可脫身無事;否則,這裡夏有酷熱,冬有奇寒,夜來陰風刺骨,日間瘴毒蒸騰,還有毒蛇猛獸,均能出入侵害,你卻不能出洞一步。你禪功雖高,無甚法力,如何禁受,死活在你自己。"禪師笑道:"我已對你發下誓願,如不將你親自度化,甘墮地獄。否則我門下七弟子均具佛道兩家降魔法力,焉知不是你的對手?"高麗貢山中,本有七位無名散仙隱居在內,法力甚高,新近才被禪師度化,還未披剃。起初也和老人一樣,不肯皈依,並將禪師擒去,用法力禁制,受盡苦痛,禪師始終堅持,不受搖動。七老終於悔悟感動,決計歸入佛門。因去所居茅棚參拜,發現禪師被老人擒去,大怒趕來,見面便要動手。被禪師攔阻,笑道:"你們既然志切皈依,如何又犯嗔戒?我志已定。你們如若真個志行堅定,各自回去,禮佛虔修,只等度了這業障,便我師徒功行圓滿之時。"說時,老人已先狂笑而去。當時魔女和田氏弟兄因覺禪師是個怪人,隨往觀看,也在一旁。

時經數百年,老人始終未得所留法牌的感應,人又不似化去。老人天性倔強,始而厭惡,聽其坐困。只有一次,行法推算,得知禪師門下七居士,每隔一百二十年,必去送一蒲團,別的全無所知,也不知如何送進。不願再往,也就忽略過去。直到三百年前,老人忽然改變心志,欲歸佛門。想起前事,覺着禪師志行堅定,大是可敬,心生悔恨,忙即趕去。哪知踏遍全山,都找不到那所在,也推算不出一點因由。因當初禪師曾說:

"你這業障入魔已深,我必在你萬分危難,百死一生之際前來度你。到時,任你魔法多高,全無用處。"當時心雖疑慮,恐應前言,否則這師徒八人均在山中,怎會用盡心力,毫無蹤影,也推算不出形跡?無如素性強做,又有陰魔暗制,不甘示弱,想過便罷,直到今日。原來禪師本坐枯禪,自從被困時與七老說過一陣,由此坐關,冥然若死,從未開口。七老雖知師父佛法日高,但見僧衣受了長年風蝕,已全腐朽,當初再三苦求,只允每人孝敬一個蒲團。有一次七老前去參拜,蒲團已將換完,人還未醒。恐僧衣化盡,便成赤身,剛在行法禁護,禪師頭上忽起了一圈佛光。七老連忙口宣佛號,拜伏在地,當時大徹大悟,心地空靈,拜罷回去。由此七老各以元神化身,去往人間救度衆生。

乙休曾與七老見過數面,只知法力甚高,也未說起乃師坐關之事,近才備知底細。

七老知道老人魔法厲害,所煉陰魔如不去身,終難皈依。正好乙、凌諸仙也早心有成竹,所以先將六合旗門暗中佈置,將八個陽魔先行除去,激令老人施展諸天十地秘魔陰雷來拼,乘機將他元神與陰魔隔斷。再由石生同了齊靈雲、孫甫,前往禪師洞前禮拜,代將禁制魔牌毀掉,以應禪師決不自己動那魔牌的前言。七老先發出金剛禪唱,然後飛入魔壇,用極大法力,使魔壇上主幡與陰魔生出感應。再將魔法破去兩處,然後隱去。以免老人萬一陰魔禁制不住,元神必受大傷。陰魔一滅,魔壇立生反應,所有設備一起消滅。

魔女和田氏弟兄雖因佛光一照,備悉前因後果,終是憂疑,仍想到壇上以全力細心主持。

只要看出老人陰雷將發,立時釜底抽薪,將那魔陣顛倒,稍作補救。

魔女正和衆人說起前半經過,忽聽耳旁有人大喝:"你等若不快走,便化劫灰了。"

同時眼前金光電閃,身子似乎微微一動,定睛一看,人已落在廣場之上,正向三位神僧下拜。老人已經飛出陣來,頂禮皈依,隨同飛去。石生也同了靈雲、孫南,按照乙休指示,剛尋到禪師洞前,依言行事,將那兩面法牌取出,跪拜在地。眼前佛光連閃,耀目難睜,一晃眼問,自己已在西魔宮廣場之上,天蒙、白眉也突現身。衆人說完,均覺佛法無邊,贊仰不置。

魔女一面和衆人說笑,一面早命侍女設下盛宴。衆人見山珍海味,琪花異果,羅列滿前;所有桌椅器皿,全爲珊瑚明珠、神金寶玉所制,五光十色,耀眼欲花。雖然久斷煙火,偶一爲之,原無妨害。加上魔宮酒食味美絕倫,也各食指大動,暢飲起來。李洪笑道:"這麼多的好器皿,過幾天都拿來埋葬毀掉,有多可惜!"朱文笑道:"你這小和尚不守清規,又犯貪、癡兩戒。你師父知道,日後許你下山纔怪。"李洪笑道:"這些東西我又不要,我是愛惜物力,想把這些東西作阮二嫂嫁妝,帶往天外神山,暫時作爲佈置嫂嫂們的新房點綴,將來請我吃喜酒好看。趕上需錢救災,隨便拿兩件往人間變賣,便可救上不少的人。自來成物不可毀傷,明珠豈應埋藏?殺孽與毀物,同是罪惡。

佛法慈悲,原極廣大,你當只有血氣的東西才值愛惜嗎?真正欠通呀欠通!"朱文知他暗點自己與金蟬海外同修之事,此事尚未奉到師命,只在出困後聽崔五姑暗中示意,恐被外人聽去,面上一紅。魔女情癡,人又素來大方,前聽阮徵說李洪是他屢生患難骨肉之交,見他小小年紀,這高法力,先自心喜。再聽喊她二嫂,不但不以爲忤,反倒高興。

笑道:"洪弟,仙人不似俗世夫妻要設新房,這些東西本定帶去。你如光降,我和你阮二哥必定請你儘量痛飲如何?"李洪轉對朱文道:"你看,還是我二嫂好。"朱文恐他再說別的,裝不聽見,起身走向一旁。金蟬忙朝李洪使一眼色。李洪還想說時,申屠宏覺着李洪雖然歷劫九世,今生畢竟年幼,童心太盛,這等童言無忌,終非所宜,也使眼色禁阻,李洪欲言又止。朱文心雖不快,其勢不便和金蟬反口,單獨行動,悶了一會,經衆一陣說笑,也就岔開。

田氏兄弟本留衆人住滿三日再走。申屠宏掛念花無邪安危,惟恐去晚爲二蠻僧所傷,雖是應有劫難,早到比較要好得多,首先同了幹神蛛夫妻告辭,起身飛走。第三日,金蟬忽想起,自從離開金石峽,便往北極陷空島求取靈藥,被陷空島主誘入地璇宮,誤走子午線,直飛小南極光明境,開府天外神山,一直有事,尚未回山去過。那金石峽,乃道家西南十四洞天之一,地名又與自己暗合,必有原因。離山多日,洞中尚有黎女雲蘿娘和乃弟雲翼,石生新收弟子韋蛟,在彼守候,定必盼望。還有凌雲風門人沙餘、米餘在內養傷,經過陷空島靈藥醫治,當已痊癒。更有云鳳誤殺雷起龍,與人結仇之事,尚還未完。同門師妹,又有海外相助之德,雲鳳法力未必是那女仙對手,何況對方爲夫報仇,又非妖邪一流,豈容坐視?金蟬心料雲鳳如不往投鄭八姑,便是送還古神鳩後,向神尼芬陀、楊瑾師徒二人領了機宜,回往金石峽,醫好沙、米二小,仍在自己洞中守候,也說不定。乙、凌二位老前輩最愛七矮弟兄,遇事每每暗示仙機,事前卻不明言。否則他們明知光明境仙府新開,幻波池之事應在七十天後,此時飛遁神速,極光大火之險現已減少十之八九,儘可從容來往,爲何示意不令回去,井還限定在西南諸省行道?其中必有深意,便向衆人說了。

石生早就想念門人韋蛟,只爲連日無暇,主人又再加挽留,情不可卻。心想時間頗多空閒,正好就便迴轉金石峽一趟。本定離開魔宮時,再告金蟬諸人,聞言自是贊同。

李洪喜道:"蟬哥,你那金石峽我未去過,也想跟去看看。如果真好,你們有天外神山靈境仙府,要此無用,將來我下山後,如我找不到好地方,借與我吧。"金蟬笑道:

"洪弟樣樣都好,就是人太天真,童心甚重。乙老世伯命你往見麗山七老,必有深意。

我因小神僧阿童隨同我們一起三數年,出力甚多,自身卻受重傷,雖然因禍得福,反而增長道力,畢竟吃了一場大虧。現被他師兄採蔽大師朱世叔帶回山去。依我本意,還想先往雲南石虎山看望他一次,再轉金石峽,往返少說有好幾天。明日你便須去見七老,如何能來得及?你如暫時不去,這座金石峽,就是師命有用,不全送你,也必把那最好的地方與你留下。不比匆匆往來,走馬看花強得多嗎?"李洪故意把嘴一呀,負氣說道:

"蟬哥,你現在討嫌我嗎?"金蟬和他弟兄感情最好,以爲他真個負氣,忙走過去抱住他的肩膀,笑道:"好弟弟,你莫多心,我如何會嫌你?既是一定要去,我們先往金石峽,然後再往石虎山如何?"李洪笑道:"原來蟬哥還是對我好,沒有因爲……"底下話未說出,朱文便接口埋怨金蟬道:"本來是你不好,洪弟難得下山,聽你有這好地方,欲往一遊,如何攔他高興?你有天外神山那好地方,親生兄弟,便將金石峽全送與他,也不爲過,說甚分居?我要是洪弟,寧肯無處棲身,也不要了。"李洪笑道:"原來文姊姊也對我好,那我不去也罷。我本是說着玩的,共只一天半日的工夫,如何能趕得上?"說時,瞥見田氏弟兄嘴皮微動,似有話說,笑問:"田大哥、田二哥,有什話說?"

шшш.ttKan.¢ 〇

田氏弟兄因見李洪法力甚高,人卻是個幼童,相貌又生得玉娃娃也似,言動十分天真,老是一臉笑容,自從初見,便對心思,再一相交,越發投契。同聲笑答:"我弟兄因奉乙師伯密令,本說引進採蔽大師門下,先命明日起身。嗣因愚弟兄感念師恩,向其求告,欲等家師飛昇之後再去,此時想起,先持乙師伯的書信前往拜師,再向大師求說,回到這裡守候家師飛昇,必蒙允許。諸位道友如先往石虎山,愚弟兄也同了去如何?"

第一百九十章 峨眉開府二第一百八十七章 癩姑第三百一十八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二十一第二百三十五章 南疆事變七第八十七章 晶球觀法 窮神再現第二百五十九章 北海遊記九第二百四十四章 南疆事變十五第二百四十九章 南疆事變二十第二百九十六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二第二百四十七章 南疆事變十八第二百二十四章 銅椰島之變六第二百八十六章 鉅變下第一百五十五章 佛奴換羽第三百零四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八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右二元第二百六十六章 石王仙碑第二百一十六章 右元火宅二第十三章 道左相逢 神手比丘第二百二十章 銅椰島之變二第五十二章 離桂花 途遇髯仙第二百四十六章 南疆事變十七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欲魔劫中第一百六十三章 無華氏古墓第五十一章 紅花飛昇 福仙潭破下第二百三十六章 南疆事變八第十七章 瑛姆現身 重回洞庭第二百二十三章 銅椰島之變五第五十章 紅花飛昇 福仙潭破上第八十六章 羣魔亂舞第一百五十八章 幻波池取寶第一百八十二章 瑛姆攔路 五淫殞命第三十四章 解恩怨 定計探慈雲第二十二章 大幕將啓 妖僧現蹤第一百七十四章 古墓除妖四第一百四十五章 得貞水 紫雲事終第二百四十七章 南疆事變十八第一百九十九章 峨眉開府十一第一百零三章 齊心協力除妖屍第二百十章 彈指悟夙因第二百二十六章 分道揚鑣第二百六十四章 化敵爲友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劍峰事變下第三百一十九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二十二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疆事變四第二百八十七章 得授玄經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疆事變十三第一百九十三章 峨眉開府五第三百一十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十四第一章 老君解惑 嚴偀變人英第三十五章 大鬧慈雲寺上第二百二十五章 銅椰島之變完第三百二十六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完第二百四十九章 南疆事變二十第一百四十六章 拜山銅椰島上第一百十七章 石生上第二百七十四章 悟天書 再起波瀾第一百六十五章 贈白陽 斷因果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疆事變四第二百五十三章 北海遊記三第三百三十二章 元江金船3第二百二十章 銅椰島之變二第一百九十二章 峨眉開府四第一百六十六章 凌雲鳳第二百五十三章 北海遊記三第二百四十一章 南疆事變十二第二百七十九章 魔宮脫困第二十三章 英雲合力鬥妖僧第二百三十七章 南疆事變九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欲魔劫中第七十一章 谷中得寶 赴南疆 巧遇故人第二十四章 仙姑妖僧皆戲子 紅藥苦命誤拜師第一百九十三章 峨眉開府五第六章 得溫玉 採朱果第二十三章 英雲合力鬥妖僧第七十三章 巧遇同門下第二百零八章 峨眉開府十八第七十章 碧桃殞命第二百十一章 李洪第三十一章 四方援至 大戰將起第三百一十八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二十一第十章 初鬥法 劍誅妖人第三百一十六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十九第三百二十六章 羣邪兵犯幻波池完第二百一十六章 右元火宅二第二章 穿越蜀山 得劍銀河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入幻波池第五十四章 巧逢同門 風起戴家場第二百五十二章 北海遊記二第二百章 峨眉開府十二第九十六章 三闖風穴 冰蠶終得第二十八章 妖蛇出洞 神矛顯威第九十九章 再探妖窟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旃檀妙法第九十章 南疆事變下第一百十一章 凝碧歲月第一百四十一章 紫雲宮破 三女遭劫上第一百零四章 妖幡現世 青囊現身第一百十三章 初探寶穴第八十八章 二魔出走第五章 莽蒼山上誅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