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感嘆間,蕭清見侍女送上佳餚仙釀,恭聲對兩人道:“兩位小仙長,此乃小姐從黑伽山帶來的寒碧仙釀,僅有半壺,甚是珍惜。一經倒出仙法封禁的玉壺,不出片刻就化爲冰晶,還請兩位小仙長速飲爲好。”
蕭清微微舉起手中的琉璃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立刻叫起來。“這酒太清涼了,要是換在人間,恐怕一滴就是無價之寶。”
餘英男倒是一口將仙釀一口飲下,看着琉璃酒杯上雲氣繚繞的龍鳳雕刻,笑着道:“玉兒姐姐,你這酒還真合我胃口,要不是你將僅有的都拿出來待客了,我可要厚着臉皮討要一點回去。”
沙玉兒失笑道:“英妹峨眉仙府什麼樣的仙釀沒有?豈會看得起我們山野之人的小玩意?”
說話間,餘英男見身上現出絲絲冷霧,轉眼臉上也泛起少許寒霜。
餘英男正欲開口,突然見玉壺上的幾個朱文古篆,一下恍然大悟。也不多說,徑直閉目垂簾,凌空跌坐,運起功來。
蕭清看看自己,又看看凌玉兒,再探頭看了一眼餘英男放下的酒杯,驚聲道:“沙姐姐,爲什麼餘師姐會身上結冰呢?我和你卻什麼事情都沒有?難道是我喝得不夠多?”
一咬牙,就將酒杯中剩下的少許冰徹透骨的仙釀喝了下去。
沙玉兒捂嘴笑着道:“是不是怕喝下毒藥?臉色愁成那樣子?”
蕭清翻了一個白眼過去,鄙夷道:“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你好歹是也是公主,就算是蠻夷婆,也是公主。哪裡會幹出下三濫下毒的事情?我只是害怕等下凍成冰人,又捨不得白白錯過這天材地寶,只好自討苦吃了。”
沙玉兒羞臉道:“就知道你不要臉,虧你自己說了,我也不收拾你了。這寒碧仙釀對你我效用不大,只是對餘妹妹一人特具妙用。餘妹妹是五火歸元之主,真火太過旺盛,有本山萬載寒泉所釀的太陰之氣,調和坎離。此去西極教,也少費不少口舌。”
蕭清看了兩眼餘英男,失聲道:“什麼叫五火歸元?”
沙玉兒面色一板,沉聲道:“就是不能告訴你,你也不能再提及這事情。”
哼,小樣,不用問我也知道,不就是南明離火,太陽真火,離合五雲圭……等下,好像什麼不對。改天問師祖她老人家去!
蕭清心頭雖是那麼想,但卻忍不住腦袋瓜不可遏抑地遐想起來。
五火多了去,無論怎麼算,李英瓊的兜率火也是其中一種吧?
餘師姐真火太過旺盛?好像上次救這野蠻公主就見識了一次,幸好餘師姐是女兒身,要是換成男子,豈不是變成了火精了?
是了,是了,火精火無害也是其中一火,這幾種都是外火,多半第五個就是自身的純陽真火或者三味真火。
離合五雲圭多半就是爲了凝鍊餘師姐身上五火的前古至寶,火無害被煉了一次,餘師姐也要被煉上一次,才神功大成!
沙玉兒不讓自己知道,多半也是有原因的,憑自己的掃把星運氣,就不去連累餘師姐這位姑奶奶了。
蕭清見艨艟鉅艦飛得雖高,距離兩天交界還有數萬丈之遙,不時能看到遠近劃破長空的遁光,在天際交織如梭。
怎麼這西海那麼多仙人?
就在心頭嘀咕的時候,前面現出一片猶如擎天柱般的巨大山嶺,主峰上接天闕,穿破幾層雲帶,出現在下方白濤滾滾的雲海上。
初一入眼,就見峰巒雜沓,深壑幽谷,不少奇花異草和仙禽異獸飛翔其間,一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的模樣。
沙玉兒笑着道:“前方就是愚姐的故國家園所在的西極山,此山方圓四萬三千餘里,除去幾處洞天福地,餘下若不是冰雪封山,就是罡風浩瀚,人煙不至。在沿海地勢低窪處,纔是西極諸國所在。”
手指前面山嶺沿西而去的陡峭山嶺,笑着道:“你們認出那是什麼地方沒有?”
蕭清搖搖頭。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只有你這蠻夷婆纔好意思問出來。
侍女正好送上茶水,沙玉兒端起玉盞,朝前一潑,只見一片水花在玉案上就凝聚成型,轉眼變成前面高山峻嶺的樣式,具體而微。在山頂部分,有一個深潭,看上只有芝麻大小,正翻騰起無數水花。
在絕頂西面,有一筷子大小的瀑布,一瀉而下,在山中來回三次摺疊,方流至山腳。
沙玉兒朝前一指,笑着道:“我們就從這個玉龍灣進去,前去西極教拜山!”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明明就是上門欺負人!
惡人自有惡人磨,老丌欺負西極教,簡直天經地義。
沙玉兒玉手朝船頭輕輕一按,就將前方數十丈長的船首微微一傾,就朝雲海中冉冉飛落下去,勢頭比起上升時快了數十倍。
一轉眼就瀉落在一片漆黑的海水中,現出全船容貌,船尾現出兩個巨大渦輪,電馳星飛地旋轉起來,將偌大船身化爲一道利箭,朝前面的玉龍飛舞處疾馳而去。
蕭清見整個海域都黝黑一片,平滑無波,知道是太陰真水所生的北方癸水,比常水重了數百倍,隨便一滴都能生出一湖蕩的水來。
只是看着艨艟鉅艦後面現出的兩個渦輪,蕭清覺得整個世界觀都要給顛倒了。老丌啊,你這畫風超級不對啊,你不是艨艟鉅艦,你這是泰坦尼克啊!
話說,自己還有世界觀麼?
一想明白這道理,蕭清心安理得地看着艨艟鉅艦收起護船銀光,猶如利箭般地朝着前方深不見底的巨大海灣駛去。
人頭攢動,蕭清見巨舟上出現了不少金甲衛士和戎裝侍女,皆列隊侍立在各處,近千人分佈在各處,反顯得有些稀疏,不過也多了幾分莊嚴肅穆氣息。
轉眼蕭清下巴落地,只見前方高聳雲天的海灣峽谷前,飛出一隊背生雙翼,通體雪白的天馬,約有百十匹之數,皆神駿異常,比起常馬高大了一兩倍。
馬背上皆有一位身穿玄甲,頭戴銀盔的衛士,手持長戈,在前方擺出一個雁字形的隊列,分列兩邊,恭候鉅艦光臨。
艨艟大船前方那根筆直如箭的船首上,現出一位身穿白色宮裝的少女,揚聲道:“黑伽山落神嶺乾靈仙府紫青玉女弟子沙玉兒,峨眉山凝碧仙府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門下餘英男,川邊倚天崖龍象庵玄裳仙子座下弟子蕭清,各奉師長之命,來此面見西極教主,呈上三位真人手書,還請賜見。”
說話間,蕭清見閉目跌坐的餘英男身上寒霜盡去,恢復了本來面目,起身一笑,拉着沙玉兒站在前面的朱臺高臺上,臨風而立,越發顯得英風颯颯。
一道銀白色的長虹,從天而降,現出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女子,立在三人前方十餘丈,朗聲道:“三位道友隨我來!”
一聲金號,沖天而起,前面山谷波光閃動,兩條百十丈長短的黑龍,交剪飛出,距離艨艟鉅艦十餘丈,才掉轉頭來,列隊相迎。方纔那對天馬衛士,則是飛至巨舟兩側,呈護送之態。
沙玉兒衣袖一拂,艨艟鉅艦青光一閃,就化爲一道流光,在海面上電射而去。巨舟化波,記得驚濤四射,駭浪滔天,水花濺起數十丈高下。
巨舟雖急如閃電,但看起來卻越發悠閒自在,沒有半點用力之勢頭。反觀外面引路的黑龍天馬,卻施足了力氣加急飛馳,看上去聲勢浩大,馬蹄震天。
跟在沙玉兒身後的兩位侍女小聲道:“小姐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幾大國君前來拜謁,也得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逾越。大船行止都得聽西極教的,哪裡像小姐一樣,想怎麼就怎麼,纔不管你的規矩呢!”
你們這些丫頭沒見識,天下間有幾個老丌?尤其此時再多了玄門正宗峨眉派的嫡傳門人,用不着看西極教臉色行事!
“聽說老祖師讓小姐一統西極諸國,……”
蕭清差點一跟斗載了下去。老丌,你這不是和血神子一樣亂來嗎?有你這麼搞的嗎?這是要出西極女皇的節奏啊!你老人家也太……讓小子驚訝了!
蕭清聽到這一句,陡然明白過來,沙玉兒爲什麼會在中途攔截自己,用意就是借師祖芬陀大師和峨眉的名頭,逼着西極教出力!
光有老丌,西極教或者還暗中反抗一下,扯下後腿。若是加上祖師芬陀大師和峨眉派,西極教就只有一個選擇——乖乖認命。
打了老丌的人,想輕易了結?那是不可能的!打了峨眉派的姑奶奶,乖乖洗乾淨脖子等着問斬!打了師祖的…,師祖是佛門高人,打了就打了,師祖不會計較的。
只是東西兩地都要改朝換代,不用問自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這……糊塗賬究竟怎麼算呢?!
不過轉眼就坦然起來,這事情基本和他沒關係,罪魁禍首是老丌,要是老天爺算舊賬,挨雷劈的一樣是老丌和他徒孫,自己搬個小板凳在旁邊看就可以了。
哈,想不到老丌你也有今天,居然好的不學,偏生向自己這掃把星學,也亂來一氣。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麼,又不是我亂來!
想明白前因後果的蕭清,一下心情大好,有幾分幸災樂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