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剛一接過,貝葉邊緣好像弱不禁風般,一下剝落一塊,落在蕭清掌心,就透入血肉中,無影無蹤。貝葉上也裂開八九道裂痕,好像稍微被風一吹,就要化爲烏有。
蕭清面色微微一凝,對絳雪道:“火旺木焦,就算你這位青帝乙木嫡傳,恐怕也難將此貝葉枯木逢春。不周天柱毀於蚩尤黃帝之爭,重塑於正邪煞火,雖是天意,不可或缺。但煞火太旺,貝葉靈符也殘缺不全,但偏偏將來還要用一次,這佛門至寶也毀之一旦,不可復原。”
絳雪盈盈一笑,卻不說話,目光似嗔似怨。
蕭清一見,雙手一攤道:“師祖將靈符還我,可是讓我重還佛門一片貝葉靈符,只有等他年道成證果,再想法子。倒是鳩師兄時常要往返西極中土,性又剛烈,雖有師祖所贈護身至寶,但難免受困,這兩年你就隨我煉法,將你身上十二根主翎,化爲一件與身相合的至寶。”
古神鳩一下跳在元鼉身上,開口道:“龍師弟又是煉哪樣法寶?才能般配?”
蕭清笑而不語。七八道白虹青光電瀉而下,現出幾人,全數認得。
當頭一女正是喬喬,躬身見禮道:“回稟小主人,墨兒金兒在山中打通本山泉眼時,主人所留的不周山詳圖所設的天地人三才泉脈,總是若斷若續,無論我和玄殊仙子施展什麼法子,泉脈所在山石總是自然合攏,已經四五次之久。還請小主人施展玄門最高仙法,重定泉脈。”
蕭清笑着道:“你當重新熔山塑嶽是這麼容易,尤其是天柱主峰。三才泉脈不通,是因爲還未和黃帝所留的禁圖合爲一體。此事還需二十七年,才能圓滿,才需要幾位道友在此長年照顧,每月疏通兩次泉脈。看似枯燥無聊,其實與九州氣運相通,光有仙人出力還不行。”
喬喬才恍然大悟,知道老主人將自己留在不周山的用意,連龍象庵都暫時借人不用過去照看,原來是讓自己在此間出力苦修,內外功行並進。怪不得玄殊仙子地仙將成,都不凝聚形體,繼續以鬼物自身,就是方便出力。
一身矮胖的幹神蛛和朱靈在旁邊一聽,連忙道:“家師讓我夫婦二人留在不周山,聽憑蕭真人安排。若是真人不嫌棄,弟子二人願意留在不周山二十七年,以內人的碧雲珠元丹,滋潤仙山。”
蕭清轉頭看了旁邊站立的長白門下李琦夫婦三人,笑着道:“你們三人都將別府建在此山,想必也是這個用意?你們兩對夫婦,恰好各有純陽純陰至寶,何不各自掌管山陽山陰,一面修爲,一面鎮守神山。二十七年後,軒轅黃帝禁法重開,皆能得一片玉虛墨茶,爲爾等成道之用。你們其中三四人,更是非此不可。”
玄殊見蕭清看了過來,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之一,連忙道:“多謝蕭真人成全!我等自然責無旁貸。”
元鼉左右一看,悶聲道:“怎麼不見金兒墨兒兩個呢?又跑到什麼地方淘氣去了?”
喬喬恭聲道:“老主人讓他倆回生根之所恢復元氣,要八十一日後纔出來。石碑下軒轅聖帝禁制重重,我等都無法硬闖,只有他們兩能出入無礙。”
蕭清左手一招,數十片樹葉凌空飛至手中,凌空畫了十餘道符咒,遞給衆人道:“等下我要道山頂閉關兩年零四月,每人贈你們一道防身靈符。此山有崑崙武當二派弟子來此演練九宮劍陣,縱有麻煩,也不是九宮神劍對手,林師姐自然會主持此山事物。”
回頭對喬喬道:“四十三日後,我叔父率門下七個弟子要來此山修行,你可將他引入此地,讓他們自行走過前面天橋,不可幫忙。若有人跌落下去,就送回山腳,不許再行上山。”
玄殊在旁邊默運玄機,已知就裡,接口道:“那兩人醉心功名,貧道就助他們一臂之力,讓他們封狼居胥,六十年後貶至此間,了結因果。”
蕭清微微搖頭一嘆。那兩人放棄功名,僅僅是修道成仙,不料見蹉跎數年,連出入青冥的劍術都未學成,難免後悔,又醉心人間繁華,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轉頭對一道過來的裘芷仙道:“你乃太乙劍仙,明日西極的太乙真氣大盛,此山溝通南北,橫亙東西,自然有所感應。此地又是昔年黃帝斬殺蚩尤的刑臺,煞氣最重。你以本門心法在那刑臺趺坐一年,自有你的好處。此臺外魔甚多,與峨眉二元仙洞有異曲同工之妙,還需你以大恆心大毅力降服,悟徹太乙之旨。”
玄殊笑道:“怪不得我和喬喬道友,靠都不敢靠近那石臺,免得有損功行。芷仙道友溫柔有餘,煞氣不足,蕭道友欲奪天地之造化,玉成於你,道友還不謝過。”
絳雪噗嗤笑道:“他就喜歡瞎折騰,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其他人好過。你功力淺薄,最好以你霜蛟劍護身,身與劍合。只要捱過開始的七十二日,後面就漸入佳境。申道友可在此修行,暫避塵孽。”
蕭清將手一拂,一片金霞閃過,人已至不周山絕頂所在,見來時所鑄的山嶽林泉全數出現,景物清奇靈秀。整個絕頂約有千百畝方圓。
蕭清指着西側的一片石臺,對絳雪道:“你乃東天之女,前世法力神通已全數恢復,此地乃中央天柱,何不以你先天乙木真訣重煉你的乙木神光,借中央戊土滋潤東天乙木,生出先後天變化,重煉元嬰,生出東天青霞,將此山籠罩,更是彼此兩利之事。”
絳雪失笑道:“你做人最不老實,就喜歡拐彎抹角。唯恐我急於求成,反欲速而不達,走錯了路子,才讓那我重煉本命神光,還真費盡苦心。我要煉本命神光,回東極天柱無終嶺豈不更好?”
蕭清搖頭道:“此時玉虛墨猴正在返本歸元,重凝形體,你身上那一絲從九天帶下來的罡煞之氣,可借墨猴之力化百鍊金剛爲繞指柔。你身中幾件九天至寶,也越發多出了幾分勃勃生機,豈不絕妙?”
說話間,將貝葉靈符遞了過去,笑着道:“我最大的私心,當然是借你乙木之力,將這靈符還原少許,就算最後一次用完,也還有一片葉子在手中。他日可依照葫蘆畫瓢,重煉一張貝葉靈符還給佛門。”
見絳雪瞪眼過來,嚇得連忙舉手道:“所謂皇帝不差餓兵,我也要重修前世所學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此書雖不如《九天元經》至關緊要,但精微玄奧,前半四字‘帝府天篆’更是與你一脈相承,與你所學彼此印證,不學此書,勝學此書。”
絳雪捂嘴笑道:“謝家二姊想學你有無形劍氣,你吝嗇不給。我不想看你道書,你倒送上門來、看在你前世今生欠我不少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看看你前世的所得三卷天書,究竟有何精微之處?”
蕭清揚手飛出一片太清神光,將二人二獸籠罩在內。元鼉現出背上蒲團,笑道:“師弟講經,我和鳩師兄也聽聽。不然我們兩個佛門弟子,不會幾手玄門道法,也要被其他妖人嘲笑的。”
蕭清敲了他腦袋一下道:“你自己聽可以,不許他傳。鳩師兄卻需要反證佛門心法,此書學之無益。”
古神鳩知道是自己殺孽太重,需要佛法化解,師弟纔不讓自己多學道家心法。龍師弟本身無甚惡行,修爲又較自己爲高,自然可以融合貫通。
蕭清坐在正中最大的蒲團上,口誦經文。元鼉垂目聆聽,將經文暗記心頭,絳雪和古神鳩卻各自運用心法,反證所學,潛心體悟。
蕭清誦完,雙手一捏太清訣印,一銀一金兩根神針從指尖伸起,才一飛出,就吃一股清濛濛的雲氣一裹一吸,就從雙鼻中透入,一閃而隱。
此時重新祭煉前世道法,頗有幾分新瓶裝舊酒的味道,卻又有幾分不同,即是熟悉前世的衆多法術,又是高屋建瓴地將前世法力化爲今生所有。借赤杖真人所贈兩根神針,重煉道門最爲厲害的大五行絕滅神光線,對他至關緊要。
由人而仙,歸根到底都是陰陽之用,五行變化,萬變不離其中。他先天五行真氣早已採集在身中,融爲一體。此時更進一步,凝鍊絕滅神針,也是調和五氣,化衍陰陽罷了。
玄門正宗求精求純,凝鍊大五行絕滅神光線,其實也就是將身中五行真氣與陰陽二氣合爲一體,隨心意生出牛毛般的鍼芒。散則爲雷,聚則爲針,根據個人修爲深淺定高下。
五氣生五臟,陰陽分任督。此時功力已高,本無甚困難,但自從手中訣印一捏,第三日上,雙手五指各自生出五色奇光,彼此未混淆一體,左手掌心更生出一片金光,右手訣印上泛起一片銀霞,彼此交印生輝。
第九日絳雪就將帝府天篆與東天嫡傳心法彼此印證,悟徹五行先後天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