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站在兩個神色憔悴,跪倒在地的男女面前,沉聲喝道:“昔年我將天書副冊贈你姐妹幾人,就是姑且念在你前世身外宮中弟子,執役多年,轉世暫時沒有依附之所,被妖人侵犯難以抵禦,纔將島中異寶多贈與你等防身。”
“不料爾等功力日高,就忘記當然承諾誓言,背信棄義。我十多年前收走璇光尺,不但你未生警惕,反倒行逆施,欲尋我生辰八字,煉成元命牌暗中制我。卻不想想,一個無甚法力連門都未入的弟子,你都打不過,何以異軍突起,橫行天下?”
“只是害怕招惹到黑伽山的老怪物,才暫時作罷。此時知曉我來歷,不悔過反省,反以爲災劫已滿,否極泰來,我救你乃定數,並非你有多少過錯。就此一心,豈是修道人心性?還想拜在我門下?去吧,九劫之後,變了心性爲人,再看你有沒有這機緣遇合!”
揚手飛出一道金光,射入初鳳眉心,一下身化木石,與礁石聯爲一體。
轉頭對跪倒在地的金須奴道:“你雖忠義,識得邪正,卻蛇鼠兩端,舊孽未消,新孽又生。來世就算成爲青城弟子,也要生出事來。故此我提前一年救你二人,破掉你舊主施展的諸天七聖魔法,讓你轉世,多受一番磨難。不過有我佛門偈印,你九歲就有遇合,看你如何選擇。”
同樣飛出一片金光,罩在金須奴的身上,就見一片金霞,擁着一個小人從空中飛起,一閃無蹤。當地法身,卻轟然倒塌。
寒霜、璇光二女看得戰戰慄慄,等他吩咐完後,寒霜才奉上手中三才清靈扇,恭聲道:“初鳳道友身化木石,元神卻未飛走,又是什麼緣故?此地距離紫雲宮不遠,他日我巡視宮外,自會照看!”
蕭清搖頭道:“不用,這孽障元神被我禁錮石中,只是暫時恢復她這數年入魔損耗的元氣,等神清氣足,石像自然倒塌,她也轉世爲人。這把三才清靈扇,本贈與金須奴這孽障,歸於青城。此時暫時借你防身,用法去峨眉之後就自然知曉。”
寒霜只好收起,不敢再問。璇光到時一點不怕蕭清,好奇道:“請問真人,金須奴道友他年的選擇究竟是什麼難題?”
蕭清笑而不語,空中傳來一個清麗的笑聲道:“不用問都是戲弄人的把戲,你們再等十年不就知道了?法寶已經取回來了,師弟還不回宮,將那捲《紫府秘笈》取出,讓我素娥姐姐也能撿到一點便宜,看看那本天書究竟寫的是什麼玄奧道法?”
蕭清衣袖一展,金霞一閃,兩人一龍立刻落在一片玄異的所在。只聽嘩嘩水聲,震耳欲聾。前面一個巨大的漩渦,約有百十丈方圓,激浪拍空,水波沖天,卷着海水呼嘯直下,衝入前面的一個水眼中。
漩渦後側,有一座極其高大的紫玉牌坊,巍巍聳立,通體渾成,雕龍刻鳳,宛如一塊整玉塑成,共分三個門樓,皆是又高又大,當中主樓下,有一硃紅色的豎立匾額,上鐫着四個丈許大小的古篆,正是“紫雲仙府”,邊上雲紋簇擁,古意盎然。
牌坊後是一座連綿百里,恢弘壯麗的水晶宮殿正聳立在自己面前,與身後的牌坊彼此輝映,氣象萬千。宮牆如鏡,晶瑩剔透,一望無垠。
整個宮宇外側有一片淡淡的金霞籠罩,好似輕輕一吹就消弭無蹤,但卻是峨眉嫡傳的太清仙法禁制。只要法力略差,就算是用盡天視地聽等法力神通,也只能霧裡看花般地看到紫雲宮的模糊模樣。
方一飄身落地,就見一道青光,猶如長虹經天般飛射而來,只一閃,就現出兩位雲裳霞袂的美麗少女,彼此容顏都清麗出塵,仙姿綽約,越發神儀內蘊,比起平日所見又略有不一樣。
蕭清心中微微一搖頭,知道絳雪這丫頭果然是面冷心熱,和身邊的梅花仙子林素娥更是至交,當然想方設法,將從九天仙府帶來的一件仙衣,送給了林素娥。
就算是九天仙女,也不會嫌棄衣服多的。
蕭清在心頭感嘆了一句。
林素娥奇聲道:“我還以爲那捲天書在宮中,怎麼跑到宮外來了?”
蕭清笑着道:“這可是紫雲宮的秘密。就算昔年天書化虹飛起,也必須穿過萬里碧波,才能騰空飛至九天仙府。””
林素娥目光一轉,就指着前面的水眼道:“多半玄虛就在這水眼之中,天書也在其下。不過下面水眼吸力極大,一點不遜色元江水眼。如何能下得去?”
蕭清伸手朝牌坊一指,上面浮雕中所繪的紫雲就飄然而下,在幾人面前虛懸而立。蕭清對寒霜二女道:“還不持我寶扇,在下面開路?璇光乃聖獸,此時就施展法身之力,暫時將上面海水托住!”
璇光元嬰復體,整個身軀一下朝空中暴漲開來,將整個紫雲宮上空全數遮擋,身中二十四根魚鰭微微一劃,無數彩光飛起,將身軀撐住,化爲一面其大無垠的蒼穹天幕,將上方億萬頃海水擋住。
蕭清對璇光道:“等下有無數金文古篆飛入這水眼中,你可全力記住,此乃《紫府秘笈》上的天書文字所化,就看你造化如何!”
絳雪瞪眼道:“就你喜歡藏頭露尾,何不索性成全了這前古猛龍?”
蕭清不言,將手一指,一團紫雲擁着四人,在一片清濛濛的雲光霧氣中,朝下面的水眼射去,約下千萬丈,前面陡然現出一座形如梅花的殿宇,通體水晶所制,晶瑩剔透。看上去有八九畝方圓。
一進殿門,就見裡面霞光輝映,奇光異彩,照得眼睛差點都睜不開。林素娥仔細一看,才發現牆壁地面,都是亮如明鏡,和紫雲宮的幾處主殿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正對殿門的則是一排白玉屏風,上面雲煙浩渺,紫氣耀雲,日月如輪,繁星璀璨,隱隱有鸞鳳飛舞,卻若隱若現,看不真切,且一眼看過去,不知多遠多寬多廣,深不見底。
屏風兩側分立兩座丈許高下的丹鶴,整塊美玉雕成,栩栩如生,各伸長喙,仰天長吟,口中各銜一顆雞蛋大的明珠,發出萬丈霞光,照得滿殿通明。
蕭清對面前三人道:“《紫府秘笈》當日化虹飛去,但一沾此間托住萬頃海水的太虛清靈之氣,秘笈頓時化去,與太虛清靈之氣融爲一體,散佈在籠罩紫雲宮的清靈之氣中。若是紫雲三女不肆意妄爲,勤修前主所留的《地闕金章》,到了功侯,自然能悟徹此理,將這秘笈取到手中。可惜見利忘義,不緊閉宮門勤修,反要勤修天書副冊,自然入了魔道。”
絳雪正色道:“要將天書重書,尚需九天仙府所制的玉葉金簡。我就索性幫你這個忙,讓你好拿出去擺擺你師門長輩的威風!”
手挽靈訣,飛出一片青光,空中現出一朵青色蓮花,只有薄薄九片花瓣,分內外兩層交織在一起。右手捏出九天訣印,從中指飛出一片金霞,指定青蓮,甚是肅穆。
林素娥才悟出那九片花瓣就是九天玉葉所化。
蕭清將手一指,屏風兩側的丹鶴口中銜着的明珠,發出一點金光,兩股紫氣,從丹鶴口中噴出,又勁又直,才與殿外的水幕一觸,立刻化爲一道紫巍巍的天幕,一瞬間籠罩了上下方圓數百里。光幕中現出一個個金文古篆,萬流歸壑般地朝青色蓮花飛去。
林素娥和寒霜頓時會意,知道這天書文字一現即隱,藏於玉葉金簡上,若非有緣人,纔會現出字跡。不過就在文字隱於天書的一瞬間,她們二人可以默記這些文字。
且青蓮剛好兩層,兩人分開來記,更爲合適。
林素娥知道寒霜拘謹,連忙道:“寒霜,你記裡面四片,愚姐記外面五片。能有機緣一觀天書重書,也算是半個有緣人。亦不違背前主遺願。”
轉眼就見無數個文字急飛入正中的青蓮上,等收到最後几子。蕭清全身上下越發紫氣騰騰,雲煙籠罩。絳雪見狀,一聲爆喝,收回青蓮,兩字丹鶴口中的紫氣才陡然隱去,一晃無蹤。
“好險,此番重書天書,遭天魔之嫉,羣起爲難,將最後幾字隱去。卻不知道最後一章所載的伏魔妙法,亦可參悟而來,只是多花費三十六年苦功而已。這樣也好,天意本殘缺不全,留一殘卷傳世,也免得後輩門人得之太易,不慎珍惜,反走了紫雲三女的老路子。”
蕭清搖頭道。
絳雪將手中化爲書冊的玉葉金簡遞過,正色道:“可一不可再。下次想找我要這玉葉金簡,我也無法。此間是你舊居別府,何不在天書藏在此殿。”
蕭清尚未回答,就聽林素娥道:“我們還未窺此地全貌,你們就要說走?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先進去看一眼再走,也不枉來此一場。不然下次想再看,也沒這法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