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將衣服脫下,一下跳入前面的水池中,解釋道:“此次凝聚太元丹,亦是我修行的最關鍵一步,如同你打通身上四個關竅一般。只能一次定型,就算失敗也再無更改。更與我爲人心性大有關係,丹爐亦如其人。我以真亂真,妖人一定上當,認爲和我素來心性不符。”
元鼉瞪眼道:“怎麼會不符呢,你素來都是騙了人家,還要說人家是自找的,你早說了實情了。這次只要這麼想就對了。”
蕭清舉手甩出一股水箭,砸在了它的牛頭上,罵道:“我每次騙人,都是和人家爭奪勝負,算計人家的。這次騙人,我無暇動手,就算有九疑鼎在手,也是毫無用武之地。妖人只會認爲我拿着一件毫無用處的寶鼎,只是爲了虛張聲勢。再說了,無論這些妖人如何算計,如何考慮,最後結果都是選擇,是或不是,只能選一個。”
元鼉一甩牛腦袋,弄得滿洞都是水珠,悶聲道:“那直接當是不就成了吧?”
蕭清瞪眼道:“要是直接當是,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我騙了你一次又一次,又遇到一次,你會相信我變老實人了?”
元鼉再次一甩大腦袋,悶聲道:“好吧,我也不會認爲你是那麼老實的,你絕對是騙我們不敢動手,怕你用九疑鼎來一記厲害的,嚇唬我們。所以我們不上當,繼續猛攻猛打,但你也不能用九疑鼎動手啊,你又有什麼好處?”
蕭清大笑道:“這次我的好處,就是沒好處!你這笨龍,要是能明白,大家就不說你笨龍了!”
元鼉將腦袋爬在地上,一股真火將四周燒得熱氣騰騰,四周的水珠全數化爲青煙無蹤。連蕭清的水池中都熱氣沖天。
“果然是大騙子,我跟你都學壞了不少。明明水中冰涼一片,還要冒充沸騰的沸水,讓我相信你熱得受不了。算了,我老老實實當憨厚人,耍心機的事情,就聽你和鳩師兄,免得天天被你們罵。”
元鼉一下看出水池玄虛,氣得閉上眼睛,運用真火將五色神砂凝練在九疑鼎上,懶得跟他計較。知道若不是他這幾個主人都太精明瞭,他前些日子去飛鴻星做客,早就被那些侍者門人給捉弄得昏頭轉向。現在倒好,人家一開口,就能猜測出幾分用意,還真費神費力。
蕭清洗浴完畢,就在元鼉頭尾圍着的蒲團坐下,靜心去慮,功侯良辰吉日到來。將靈嶠仙府帶來的那一仙籃,放在東天乙木方位上,與其他四籃化爲五行方位。也不運用佛道兩門心法運轉真氣,僅默默靜思,和常人一樣靜坐養氣凝神。
此次煉太元丹,並非真有一種靈丹,叫太元丹。乃是將峨眉大小還丹的三千六百五十種靈藥,按照各人所需,再行添加兩主兩副四味靈藥,施展太元仙法,調合內外先後天妙用,黃大小還丹合二爲一,是名太元丹。
換句話來說,太元丹對他來說,更是返本歸元的關鍵,功到丹成,內外合一,方爲“真太元”,少了煉丹之行,吃下他煉製的靈丹,也是功效不大,頂天是幾顆藥效更好一點的大還丹。比起師祖所煉的度厄金丹,略有不如。
只是他煉製的大小七顆太元丹,有兩顆是杜芳蘅所需,原因也是頗爲微妙,就是杜芳蘅的修爲路數,頗和他此時運轉一元五行真氣,煉製太元仙丹,最爲相似。故此得此一顆靈丹,就能彌補失去純陰之失,且能步上天狐秦珊的老路,以元嬰成道。
此時青門仙子過來出力,也是爲此。原來還一直當杜芳蘅是想過來報仇,想想也是心計頗重所至,那時候駝子師伯就知道自己是她福星,才故意捉弄自己一番。青門仙子過來,就是替她求情的。
此時想來,杜芳蘅被自己這麼一收拾,連強詞奪理的脾氣都沒有了。尤其此時朱師伯更不將她叫過來,而是讓她留在青門島暫時看管仙府,就是不願意讓她拿一點小事耽誤自己修爲。
纔想到這裡,一下警覺過來,知道又故態萌發了,差點又走回了老路子。此時凝鍊太元丹,亦是讓他將上一次領悟出的太元仙法,從頭到尾修煉一次,更將前世的連山大師,和今生的蕭清,分化爲大小還丹,重新融合爲一體,重塑心性爲人。
以大融小,纔是正道,以小吞大,自然是根基不穩,最好之法,當然是前世連山的心性爲七分,今世的蕭清爲三分,奇正相輔,最爲合適。
只不過心性突然一變,恐怕今後和小姑奶奶幾人說笑的興趣也沒有了。嗨,天下總沒有十全十美之事,任何性格爲人,各有優劣,但若是想領袖羣倫,自然要有海納百川之氣量,需君臨天下之才,而非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軍師之能。
若是昔日諸葛孔明能下決斷,當是季漢復興,天下一統了。
修道亦是如此!
蕭清一下明白過來,知道他多世修爲,心性爲人,皆有不同,此時重新塑爲一體,斤斤計較,力圖選擇一種完美無缺的性格,其實也是下乘。只需定陰陽,分六合,立九宮,大而化之,纔是上附天道之舉。至於其他的自然生出,不用刻意強求,才最爲合適。
心念一收,再無他念,虔心靜氣,晃眼就到了第九日的開爐吉時。所謂天行有常,時分春秋,道家開爐煉丹,禁忌講究頗多。歸根到底,也是爲了上應天時,下循地象,選擇一個最佳時機,祭煉靈丹。
對於修道人來說,選擇天時地利五行變化,並非如同凡間那樣多數是爲了一個兆頭。一經運轉真氣,自然而然能牽動三才四相,五行八卦之力,匯聚于丹爐上,將所有靈藥的藥效全力發揮,彼此間生出千萬種五行八卦變化,最後返本歸元,合爲一體。
丹曰太元,自然始於子時這一元伊始之刻;他乃純陽金仙,又是三世童身,借煉丹之力,恢復前世法力神通,吉日只在端午陽氣最盛之時,而不是取九九重陽,陽極陰生之日。
蕭清端身趺坐,手中捏出太清法訣,就在子時正辰一到,就見珠靈峰石室洞頂,突然落下一縷銀白光華,正爲九天月宮灑落的太陰寒魄之華,纔剛一落在九疑鼎正中帝江樞紐法相上,就聽一聲輕雷震過。
九尺高下,五尺方圓的九疑鼎下方,立刻涌現出一朵三尺方圓金蓮,上下十二層,冉冉開放。同時九疑鼎腹壁上,涌起三千六百五十四團奇光,才一出現,各自化爲先天元靈之相,朝鼎前的五個花籃飛來。
只一現,就各自裹住一本仙草奇藥、或花或果、或莖或葉、或須或籽,層層疊疊地按照大周天之相,冉冉投入鼎腹內。
本來藥多鼎小,五個花籃中那麼多本靈藥,早將寶鼎塞得密不透風,但此時看去,彷彿九疑鼎中突然化爲了一個天地靈藥薈萃的花海,萬紫嫣紅,異香撲鼻。
倉!
九聲整齊一致的劍鳴,從元鼉背上生了出來。九把丈許長的古拙大劍,從他背上冒了出來,暗符九宮方位,卻又略有不同。一眼看去,好像變成了遠古時的劍齒龍。連帶全身黝黑一片,越發古拙無華,井然森嚴。
長尾一下暴漲九丈,磨盤大的扁尾,猶如孔雀開屏般地張開,虛懸九疑鼎七丈開外。一面九尺方圓的古鏡,完美無瑕地鑲嵌在孔雀開屏般的尾巴上,透出少許晶瑩的光芒,鏡光蘊而不吐,威而不露,越發多出了少許縹緲仙氣。
蕭清涌起了一股熟悉至極的感覺,面前的大笨龍擺出的架勢,完全和軒轅聖陵黃帝寢宮的佈置一模一樣。只是九宮神劍取代了九宮寶鼎,大尾巴化爲了聖陵懸棺。
昊天鏡、九疑鼎、九宮神劍,三寶合運,暗蘊天地人三才之相。蕭清心頭明鏡一番,知道元鼉這九日之功,就悟徹九宮神劍的妙用,按照三寶的諸天妙用,參悟出三寶擺放的位置,不用去軒轅黃帝的靈寢,也能絲毫無差。
手中靈訣一指。飛起三尺的鼎蓋冉冉蓋下,下面金蓮中也緩緩升起九團酒杯大小,形如如意的火焰,方位高低略有不同。與外面真彎腰曲體,扭曲亂動,再無半點章法的九宮神劍好像遵循某種規律,雜而不亂,生出九道三味真火,燃燒起來。
同時間,本命元神沒有半點保留,化爲一顆內紫外青的星光,一下投入九疑鼎內,與鼎腹中的混沌元胎合爲一體,冉冉升起三尺高下,懸停在無數靈藥奇花中,發出一片青白交間的光芒,和頭頂的太陰月華、腹下的三味真火,遙遙相對。
當!
一聲脆響,鼎蓋合爲一體,寶鼎四周奇光異彩同時收斂,連腹下的金蓮和頭頂的銀絲,一下消失不見。
蕭清手中印訣一轉,化爲玄門太清仙法最爲粗淺的三陽法訣,上也無任何神光生出,垂簾趺坐,雖本命元神連帶三魂七魄,全數飛入九疑鼎內,以混沌元胎融爲一體,但法體亦有感應,不需元神洞念,體內真氣天然運轉,人一下進入無我無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