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陽看着一片海域黑的厲害,天上陰霾卻絲毫不見,天光在這裡分外乾淨。
他分開水路潛入海底,下面有個巨大的水下環形山,整座山純是珊瑚礁的質地,也不知道生長了幾千萬年,形態各異的珊瑚不斷生長,相互融合,形成數以億計大大小小的洞穴。
這些洞穴,成了魚貝蝦蟹等海洋生物的天然巢穴,紛紛移居到此扎窩,又免不了一番廝殺吞啖。有些成了氣候的水族,各自施展神通法力進行開鑿建設,裡面四通八達,外面也又多出來許多奇怪的建築。
在環形山底部,有個大礁盤,隱約可見元磁真氣偶爾在裡面閃爍藍紫色的光芒,正中央長着一座彩色珊瑚。
之所以用座,是因爲這東西長有二十餘丈,高達兩三丈,彷彿一堵長牆,上面長滿各種顏色的珊瑚,紅的綠的,白的黑的,在海底藉着元磁真氣不斷放光,此起彼伏,將一大片海域映照得光怪陸離。
“果真是個好寶貝!”珊瑚生長極慢,這樣體積大靈氣又充足的珊瑚要長成所需又何止萬年!
時飛陽想起耿鵬所留手稿中,有說過“若有萬年珊瑚,則可省卻許多苦功”之類的話,而且不止一處,但具體要用萬年珊瑚做什麼卻沒有講明白,好像是要用來煉製一件法寶。
水下漆黑一片,時飛陽的龍目也受限制,他從上方盤繞觀望,擔心有埋伏,問劉裕安:“這萬年珊瑚在這裡已經至少有一萬年了吧?怎麼別人沒有來把它挪走?”
劉裕安說:“這裡太過偏僻,又兇險荒涼,等閒修行人到不了這裡,能到這裡的也沒理由來這裡。況且其中有個最難的關竅,就是下方受太陽元磁真氣約束,許多法寶都不能用,法術也會失靈,非得本體力量足夠大才能把它撼動。”
倒是也有些道理,時飛陽小心翼翼地下潛探查。
忽然,他看到下方一叢珊瑚中有黃光閃爍,與自然磁光迥異,接着有人聲傳上來:“上面是哪位道友在說話?我是七禽宮玄天姥姥門下弟子黃璋,如今被困在這裡,還望施以援手,待回到七禽宮必有重謝。”
玄天姥姥……蜀山世界裡的神秘人物,只出現過一次,還是在別人的談話之中。
時飛陽心想,總不可能是劉裕安跟黃璋聯手做局坑自己,放下心來,盤旋向下。
很快,他到了礁盤上方,這裡元磁真氣也更加強烈,相互感應,爆出密集的藍紫色光芒,才一靠近,時飛陽便有些暈頭轉向,搞不清楚東南西北,連全身的氣血都在經脈之中隨之脈動,開始暴躁沸騰起來。
他找到被困那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封禁在一個大氣泡裡面,身上只穿了件犢鼻短褲,一根紅珊瑚珠結成的鏈子從他左腿小腿一面穿進去,越過裡面的兩根骨頭,從另一面穿出來,最後鎖死,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那少年黃璋看見上面游下來一條巨大的黑龍也嚇了一跳:“你……你……你……”
時飛陽說:“你什麼你?你就是黃璋?”
少年回答:“正是,我就是黃璋。”
“玄天姥姥具體是你是什麼人?”
“是我的外曾祖母。”黃璋有點好奇地看着這個黑龍,北海自從當年被沈繡那一場大屠殺之後,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真龍了,長的像龍也很少見,全都跑去其他海域了,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像龍的。
時飛陽問他爲什麼會在這裡,黃璋解釋說:“都是那散花道人,唉,也怪我!”他神情十分懊惱。
原來,玄天姥姥得道之後,在黑海盡頭,地軸與極夜交互的地方修建了七禽宮,她性情孤僻,一味潛修,極少外出,只偶爾返還中土,見一見昔日的親人。
她當年在凡間只留下一個女兒,爲她生了外孫和外孫女,外孫又生孩子,某種意義上的開枝散葉,數量不少。
她每隔三十年回去省親一次,查看是否有可堪造就之才,前不久,果真遇到一個外曾孫,也就是黃璋,根骨資質俱都上佳,是個修道的苗子,就把他帶回仙宮,悉心教導。
黃璋畢竟是個孩子,在七禽宮清修多年,難免靜極思動,就趁着玄天姥姥閉關之際,偷偷溜出來玩,還試圖硬闖長夜島,因那裡的環境太過惡劣,未能深入,又轉回來四處遊逛,捉魚弄蝦,倒也快活。
也是倒黴催的,他遇到了散花道人。
散花道人的父親金風老人跟玄天姥姥是死對頭,看到是玄天姥姥的傳人,散花道人立即出手,接連破了黃璋的法術,還奪走了他的飛劍,又用一根珊瑚鏈把他左腿穿了鎖在這裡,要用他釣金鰲。
黃璋懊惱地說:“我學了姥姥的七禽神術,在宮中試驗了幾次,無不應驗,就想着能夠事事搶佔先機,自能趨吉避凶,不會有任何劫難,哪成想……這東西牽涉到自身便不靈了!”
時飛陽又問他:“那散花道人在哪裡?方纔我們在上面說話,你就敢出聲求救?就不怕是散花道人回來了?”
“我跟姥姥學有天視地聽之法,雖然現在法力還弱,可你們方纔在海面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聽有人管您叫龍神大人,還以爲是尊稱,沒想到……您真的是一條龍。”
時飛陽問:“我救你出去,還要得罪散花道人,憑添強敵,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黃璋保證道:“您只要能救我出去,我可以把我的七禽神術教給你。”
時飛陽知道七禽神術是玄天姥姥的獨門秘術,要能學到自然是好的,可他心裡更想學那天視地聽之法,不過轉念之間,又覺得做龍不能太過貪心,自己龍目可看千里之遙,已經是很強的了,七禽神術,又是術數相關,正好可以拿來參悟一番。他過去所學的數術都是數理,說白了都是原理,又學了奇門、六壬、太乙這些,準確率十分堪憂,他特別想學習這個世界的占卜預測之法,畢竟蜀山的大佬,個個都有前知之能。
他游到珊瑚底下,抓住珊瑚鏈,想試着用蠻力拉斷,才一發力,鏈子上就燃起火焰,燒得黃璋抱着腿大聲哭喊。
他把珊瑚鏈放開,黃璋痛哭流涕,小腿處皮肉都被燒成焦炭,脂水流淌,裡面的脛骨都露出來,被燒得漆黑,他抱着腿痛不欲生。
時飛陽說:“你知道怎麼才能把這珊瑚鏈弄斷嗎?”
黃璋哭着搖頭:“我只知道散花妖道可以把它打開,我姥姥肯定也可以。”
“這裡周圍都是元磁真氣,刀劍都不能用,用其他手段,只要一攻擊,這鏈子就立刻噴出火焰,往你肉裡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