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煙輕籠,空曠的室內,除了空靈的吟唱聲,只剩得一個挺拔的身影,正枯坐於神授臺上。
葉成如同木石一般,面色平靜如水,盤膝趺坐在小小的凸臺之上。空靈清幽的吟唱之聲,直透重樓。絲絲縷縷的白色光芒,如同沁人心脾的泉水,一遍遍地洗刷着葉成的靈魂,經脈和血肉,污濁的黑色油膩之物,從葉成的皮膚毛孔內,緩緩滲出。這些油膩之物,在皮膚上結成痂塊。几案之上,每過得一段時間,古舊的書籍,就自動翻轉一頁。歲月,就在這紙張的翻轉中,悄悄流轉。又仿若在葉成一動不動的枯坐中,凝固了時間。四周,那不倦吟唱之聲,不住地從穹頂,圓池之中,召喚出無盡的聖潔之芒,從葉成頂門處滲進葉成體內,又從葉成體內帶出漆黑的油垢狀之物。
一朵漆黑的曇花,好似畏懼的孩子一般,緊挨葉成的身側,已是合攏花瓣。一團黑煙攏住黑曇,黑曇之上,淡淡的魔火,如同燃盡的灰,不時忽閃一下,終在那無盡的白芒中,徹底熄滅了魔焰。那淡淡的黑煙,也終於抵不過無盡的聖潔之芒,一縷縷鑽入花苞之中,聖潔的光輝中,黑曇表面漆黑而富有光澤,如同蟄伏的魔神之眼,發出幽幽之光。
吟唱之聲越來越弱,當古書停留在最後一頁。靈動的吟唱聲,戛然而止。室內氤氳的白芒,漸趨消散。神授臺上,一個挺拔的身影,睜開雙目,身上厚厚的痂垢,“簌簌”而落。
葉成肌膚晶瑩如玉
,雙目如電,掃視了一下四周,怔怔不語。良久,葉成將目光定在身側的黑曇上,緩緩身軀半蹲,輕撫黑曇。葉成身上那一襲雪白的袍服,散發着白色光芒。葉成靜靜地看着黑曇,黑曇已化作黑曜石一般,花苞緊閉。
“唉!----書婷,你真的回來過麼?”葉成凝視着石頭一般的黑曇,喃喃自語。孤寂的聲音,無人迴應,卻在聖音堂中,輕輕縈繞回響。
時間悄悄流逝,葉成的眼角,一滴清淚,墜落在黑曇之上,恍惚之間,黑曇一顫,忽然縮小成寸許大小,復又不動。
葉成又是幽幽一嘆,拈起黑曇,綴在胸前。白袍之上,一朵黑曇在聖潔的光芒中,嬌豔欲滴。葉成緩步來到几案前,一瞥几案上的古書,卻見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書卷之上,淡淡地籠着一層光暈,不住地在紙上輕輕流轉。
葉成默默注視着几案前的那團灰燼,復又看向那古樸的無字書,緩緩跪倒在案前,鄭重地三叩首。隨即緩緩閉上雙目,漸漸地,葉成眉心越來越亮,一道素色光芒,從其眉心處,鋪瀉在古書之上。古書之上,一團白芒,漸趨濃重,白芒微泛血紅色,不住在無字書上翻滾。
葉成緩緩睜開雙目,站起身來,再次打量了一番空寂的聖音堂。迴轉身,緩緩跨出幾步,已是來到聖輝宮的宮門口,一個白髮老嫗,正倚着宮門,半蹲在地,靜靜地看着宮門外的小小竹屋,不言不語。
“銀姥!”葉成站定身形,靜靜看着眼前皓首如雪的銀姥姥曾巧。
“他走了!他終還是走了!他已走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呃!-------”曾巧自言自語:“他等了你三年,這裡終還是留不住他的心,他的心,在那無盡的三千世界之外。知道了真相又怎樣?這世間的真相,真的就那般重要麼?”曾巧回首看了一眼葉成:“他臨走時,囑託我,等你痊癒後,望你能前去助他一同探尋這浩瀚星空的盡頭,究竟是怎樣的真相。他總是對的,現在的你,道行已不是我所能看透的了。唉-----他走了,摩月,也走了-----”
“摩月,她-----”葉成微微蹙眉。
“呵呵!----呵呵!-----”曾巧面若冰霜,目光凌厲地看向葉成。突然,銀姥姥曾巧冷笑兩聲,迴轉頭,目光空洞地看着無盡的星空,“都走了,聖音堂也毀了,走吧,都走吧------”曾巧的聲音透出無盡的哀傷和落寞。
“銀姥!聖靈已被我加持了自身元氣,還須請你以族人的血脈,喚醒聖靈,假以時日,聖靈當可恢復,我現在也不想再探尋什麼星空盡頭,我心已疲累,只想伺奉母親左右,聊盡孝道,恐怕要辜負四相天君的盛意相邀了。大恩不言謝。小子告辭。”葉成只覺背如芒刺,尷尬地對着曾巧躬身作揖,身形緩緩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