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咬了咬下脣,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魚是我偷的,帶回了家,媽媽見了很生氣,說那家的東西不乾淨,不能留在家裡,還打了我一頓,將魚給扔了……”
這一家真是太幸運了!
我站起來說道:“左村長,麻煩你將錢給春子吧,我們趕緊去左天來家裡!”
“這多不好意思,小孩子嘛,哄哄就好!”左村長一臉諂笑地要將錢還給我,被我一把奪了過來,塞到了春子手裡說:“快帶路,我要去你們家!”
於是,我們幾個急匆匆地趕到了春子家,左天來正在編雞鴨籠,看到我們笑着說:“村長,你怎麼來了,這幾位是?……”
“這幾位都是高明的先生!”左柴將我們讓進來說:“快讓你婆娘出來,先生有話要問他!”
左天來見村長陰着臉,知道沒好事,往屋子裡叫了幾聲,一個圍着圍裙的女人出來了,一邊在圍裙上揩着手一邊問道:“村長,啥子事啊?”
不等村長說話,我就問道:“左家嫂子,十天前,你的兒子春子是不是在左本林家裡帶回來一條錦鯉?”
左家嫂子想都沒想就說道:“是啊,那條錦鯉也不大,三指大的樣子,我沒敢留,隨手就扔掉了!”
我心說還隨手,你這一隨手算是救了你一家人的性命知道不知道?
我趕忙問道:“你扔到哪裡去了?”
左家嫂子愕然,有聽過找人的,有聽過找牛找羊找雞鴨的,沒見過一找一條魚的。
左柴將眼睛一瞪說:“先生讓你回答就趕緊地回答,別磨磨几几的。”
左家嫂子出了門,指着屋外頭不遠的一片水窪說:“就那兒,前年我家蓋房子,挖黃泥挖出來的那個坑!”
我看了看,坑不深,裡面的水也不少,見院子裡有一隻桶,提了就走。
左家嫂子想要說話,被村長一把攔住說:“我說天來他家人,這幾位一位是警官,兩位是會看事的天師,他們做什麼,自有他們的道理,要是桶壞了,回頭我賠你一個!”說着掃了他們一家三口一眼,危言聳聽地說道:“天來家的女人,你算是救了你們一家的性命了,天師說了,左本林一家之所以死了,就是因爲那條魚!”
左家嫂子驚得全身一抖,顫聲問:“村長,不能吧!”
“看吧!”左柴撂下這麼一句追了出來。
我來到泥坑前,回頭一看,墨雪和鄭寒香一人提着一隻膠桶,另一個捧着一隻臉盆跟了過來。坐在我身後的草叢裡脫鞋子挽褲腿。
我問道:“你們幹嘛呢?”
墨雪說道:“不是要將坑裡的水澆幹嗎,我們幫你啊!”
“幫個屁。”我嚴肅地說道:“你們不要命了,這錦鯉要是咬你們一口,你們就沒命了,太危險了,在岸邊看着就好!”
墨雪看着我在挽褲管擔擾地道:“那你呢,你就不怕?”
我見她這麼擔心我,內心一暖,說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是魏十三呀,會怕這種小玩意嘛!”
我嘿嘿一笑就要往坑裡邁進去,墨雪撲上前來一把拉住我說:“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你也是血肉之軀,怎麼會不怕這地獄之魚呢?不行,你下去我也要下去!”
我拍了拍墨雪的肩膀說道:“阿雪,別擔心,我體質特殊,在鬼城裡我被噬魂蟲咬了那麼多下也不見有事,這錦鯉沒有噬魂蟲厲害,不會傷到我的。”
“真的?”墨雪有些不信。
我點了點頭說:“墨雪,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覺得我是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人嗎,哥的命,寶貴着呢!”
“那倒是!”墨雪嘟噥了一聲,想了想不服氣地對着我的背影叫道:“哎,誰擔心你了,我有擔心你嗎?自做多情!”
我跨進坑裡,往外澆水。村長,左家嫂子,左天來和春子站在坑邊看着,一時人頭攢頭,倒是熱鬧。
我澆了一會兒水,覺得腰痠背痛,累得不行,坑裡的水被我澆出去一半了,似乎沒感覺到任何東西,我撐着發疼的腰向外喊道:“墨雪,現在幾點了?”
墨雪看了看時間說道:“十二點了!”難怪有些餓了,我咬了咬牙,想一口將坑裡的水澆幹了,這時候,外出幹活的村民們陸續地往回走,看到這副場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村長,這是幹嘛呢?撈魚嗎?”
這完全是玩笑話,但那傢伙還真沒說錯。村長瞪了他一眼說:“就是撈魚!”
那人頓時臉露好奇的神情,問道:“這坑裡還真有魚啊?”
“怎麼,你不信?”村長拉長了臉。
“我不是不信!”那村民說:“就在不久前,我看到癩子從這坑裡出來,手裡頭就好像提着一條魚!”
聽到這裡我一下從坑裡跳了出來,揪住那村民的衣領問道:“是不是一條錦鯉?”
那村民嚇了一跳,看着我那要吃人的眼神驚驚戰戰地說道:“好像是吧,有花斑,我離得遠也沒有看清!”
我隨手將桶扔在一邊,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對左柴說道:“左村長,快帶我們去癩子家!”
在村民們迷茫的眼神中,我們匆匆地走向了村尾的癩子家。一路走,村長和我說起這個癩子的來歷。二十多年前,村裡來了個拴荒的中年人,在村尾的山腳下搭了個棚子,白天去城裡撿破爛,晚上就住在這裡,沒過多久,那人撿來一個瘋女人,就搭夥過日子,那會兒誰也不管他們,沒過多久,他們竟然有了一個小孩子,,就是癩子了。
老兩口死後,癩子就繼承了他老子的活兒——撿破爛,雖然說是左坪村的人,但是和村民們幾乎沒有往來,手腳乾淨,爲人老實,也因此,沒有村民趕他走。
我們很快趕到了癩子的家,這是一個全是最破紙板和茅草堆起來跟垃圾場一樣的棚子,沒有牀,只是在棚子一邊把土壘得高一些,鋪些稻草就算做牀了。裡面臭哄哄地十分難聞,我們捏着鼻子走了進去。
正中間有一間方便桌,和一張凳子,癩子倒在地上,早已經死了。魚呢?我四處尋找起來,墨雪指着一處道:“那外面好像有一個竈臺!”
我趕緊掀開破紙板,果然看到了一個用石頭壘起來的簡易竈臺,竈臺之上有一口爛鐵鍋,鍋裡還冒着熱氣。
我揭開鍋蓋,裡面的湯還在沸騰,而在湯裡浮浮沉沉的,就是一條錦鯉,看起來三指大小,去了內臟,但並沒有切開,它隨着開水的沸騰游來游去,像是在嘲笑我們,兜兜轉轉一大圈,什麼也沒有得到。
我頓時覺得很悶,就像是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墨雪蹲在我的身邊安慰我說:“現在好啦,兇手已經魚進鍋了,這件事就這樣了結了,你怎麼還不開心啊!”
我捧着腦袋不說話,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錦鯉已經死了我應該高興在才,但是,正好相反,我卻有一種深深的憂慮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鄭寒香好像沒受這件事的影響,她從隨身的包裡取出口罩手套,扔了幾個給我和村民,對墨雪說道:“阿雪,聽說你是學醫科的,能不能過來幫我個忙啊!”
跟在後面的村民們見棚子裡有死人,不敢進來,只有村長一人進來了,看到兩個女孩子將一具屍體擺弄來擺弄去,臉上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情。
我在竈臺邊蹲了好一會兒,還好有紙箱攔住,不然大家看到我對着煮在鍋裡的一條魚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知道要怎麼想我呢!
我深吸了幾口氣,調結了一下心情,見墨雪和鄭寒香還在擺弄屍體,提醒道:“這裡面這麼臭,還是搬出去研究吧!”
現場早已勘驗過了,鄭寒香沒有異議,於是我們將屍體搬了出來,放到一棵老樹的樹蔭下。
這個癩子名副其實,滿頭滿臉都是癩皮,鬼都嫌的那種,要說起來也真是可憐了,母親是瘋子,父親是乞丐,自己身又得了這種病,真的有些像是周星馳版《濟公》裡的九世乞丐。
墨雪帶着膠皮手套檢查了一陣子,撥下手套扔到一邊說:“看不出死因,應該是被錦鯉吞噬了靈魂吧!”
過了一會兒,鄭寒香也搖着頭站了起來,墨雪問我:“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我捂緊了錢袋說:“你幹嘛,這裡沒什麼東西可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