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應軒陰沉着臉,而離佐幽卻絲毫不爲所動。
“侯爺,佐幽只是收人錢財,與人辦事,夫人說爲了報仇,一定要我手刃了主犯。”
“所以,你便利用了本侯?”袁應軒第一次在佐幽面前自稱“本侯”,表明了自己是站在官方的立場上,在和一個殺人犯對話。
“草民不敢,不過若說互相幫助的話,侯爺和佐幽,彼此彼此。”輕輕化解了袁應軒的話鋒。
“哦?”袁應軒鳳目一轉,“難道離兄有什麼好主意?”轉的真快啊,這會就又離兄了。
“那張紙,侯爺不是看了麼,上面寫了他的認罪狀。而且,上午的比試,也讓侯爺看清了他的招數。有證有據,侯爺害怕交不了差麼?”這句話說完的時候,佐幽和小僕已經走出數裡。
然後,袁應軒就笑了。隨即也消失不見。
“啓稟皇上,微臣已經查明雷家一案的來龍去脈。”大殿上,袁應軒恭敬地跪着。
“說。”
“這……”
“怎麼?”
“皇上請先看看這張主犯的認罪書。”袁應軒從懷中拿出那張紙。由小太監拿了呈到皇帝面前。
“這!”皇帝隨即斥退了衆大臣,只留下這神機小侯爺。
“這上面寫得可都是真的?”
“啓稟陛下,這是主犯親手所寫,微臣不敢妄作判斷。”
說瞎話不眨眼睛。這根本就是他連夜找人仿冒的筆記。
上面寫得也是他杜撰。
上書,雷驚與金人勾結,密謀造反,馮甘露在送布的時候無意得知,想告發卻怕官官相護或者怕事者不敢處置雷驚,無奈只能自己動手。
行動時本只想下藥混亂雷驚,卻不想藥下得重了,導致雷驚錯亂殺了家中所有人。
無奈之下只能一錯再錯,殺了雷驚以及看見了自己武功的少夫人丫鬟。
雖然是犯下滔天大罪,但初衷是好的,只求查案者能網開一面饒了他的家人。
事關國體,皇帝也只能私下了結了此事,按將軍規格厚葬了雷驚一家。卻也沒有追究馮雅。
“這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佐幽坐在牡丹花陣裡,自己和自己下棋時,自言自語。
“公子,這雷氏一家世代忠烈,何苦勾結金人呢?”阮玉憑空出現。
“你在爲百曉生探聽消息麼?”佐幽微微一笑,這阮玉,寵那白皛沒邊了。
“公子……”阮玉畢竟年紀小,被看破了心思,臉上一紅。“其實,屬下也是好奇。”
“當然不是,而且,這人,也不是馮甘露殺的。”微風輕輕吹起佐幽垂在身後的長髮。
“啊?那馮甘露……”
“他只是被推到檯面上的替罪羊,而我殺他,也不過是因爲雷氏一家真正的仇人,是一個柔弱少女恨不得,殺不得,更碰不得的人。所以,既然有人推了他出來,我也就順應局勢,聊以安慰雷夫人而已。”佐幽執黑又一個打劫,圍剿了一片白子。
“公子,真是……”說他什麼好?麻木不仁?也不算,畢竟他放過了馮雅。草菅人命?那雷門那一百一十一口,算什麼。精於算計?
“這叫智謀。”佐幽又洞悉了阮玉的想法,低低笑着,又給這孩子上了一課。
“屬……屬下告退。”阮玉生怕自己被這無情左使氣吐血,又憑空消失了。
這時,一隻鴿子“簌簌”飛來。
佐幽一擡手,鴿子就落在他手指上。
佐幽在它的腳上綁了個竹筒,又放它飛去。
“佑冥,身體怎麼樣?”
“弄亭,雷家地圖不知所蹤。”
三天後,碧空萬里,綠水盪漾。 Wшw⊕тt kān⊕Сo
太湖,凌空建築的龐大閣樓。
坐靠太湖聽江湖,翻手爲雲覆手雨。
聽水閣,白樓。
兩個人。
香爐中緩緩冒着青煙。
珠簾後,那兩人倚窗而坐,一個人拿着書,一個人倚在窗棱上小憩。
“佑冥,累了就去榻上睡。”
拿書的水色男人,瞥了一眼快要瞌睡的白衣男人。
“嗯……”答應着,卻仍不動,眼看就要睡着。
水色男人只得放下書,起身走到佑冥身邊,抱起他,放進一旁的貴妃榻上。
“怎麼這麼輕?”水色男人邊說,邊從裡間的牀上拿出錦被,蓋在佑冥身上。
“是你力氣大。”佑冥也不睜眼,反而更緊地縮進貴妃榻中,用鼻子輕輕蹭着軟軟的榻墊。
水色男人失笑。轉身落座,拿起書,又看了起來。
時間彷彿靜止,一室寧靜安詳。
“右……閣主?”黑衣男人走進白樓,卻意外看見水色男人。
示意他佑冥在睡覺,讓他免禮小聲。“怎麼了?”
還好佑冥沒有武功,身邊又有水弄亭這等高手在身邊,所以睡得安穩,沒有注意到莫問的到來。
“閣主,武林各大門派和昔流年已經定下武林大會的日期和地點。半年後,淳安縣,千島湖。這是請函。”
水弄亭接過請函一看,請的倒是齊全,聽水閣閣主,以及左右使。
“嗯,通知四大樓和無憂莊,準備下去,四個月後,動身去千島湖。”
“是。”
五年一屆的武林大會,多少江湖兒女嚮往的地方,在那裡,可以大展拳腳,運氣好的話,可以一戰成名。所以,衆多門派,憋足了勁兒,早期貪黒地勤練武功,全力準備這五年一次的武林盛世。
雪山腳下,白雪覆蓋,皚皚晨色。
天山劍派。
“大師兄,你求求師父,也帶我去吧?”
“晨兒不要胡鬧,師兄弟幾個是下山比武,並不是玩耍,晨兒就乖乖等在莊子裡吧,大師兄答應你給你帶禮物回來,嗯?”
“大師兄~!”被喚作晨兒的少年,額頭很大,眼睛也很大,很是機靈。
“沐清,你就帶他去吧。”
“師叔,這……”
“讓晨兒歷練歷練也好,你師父那邊,我去說。”
“這……好吧。”
“哇太好了,師叔,師兄,我愛你們。”
“……!”
西域崆峒山,黃沙漫天。
新任的崆峒派掌門人,徐慶和夫人正在吃午飯。
徐慶是何與明的大弟子,何與明死後,他娶了何與明的女兒何思思,所以當上了崆峒掌門。
“相公,這次聽水閣也會參加麼?”何思思已經大肚翩翩,卻雙目充滿仇恨,殺父之仇,她一定要報。
倒是徐慶沒有那麼仇恨佐幽,相反,他很佩服佐幽的武功以及因爲他不認同何與明的作法,所以何與明並不看好他,如果沒有佐幽,恐怕他也當不上崆峒的掌門。
況且還是何與明殺人在先。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對何思思說。
“會。聽說已經發了英雄帖”
“那我也要去。”
“不可以。”
“爲什麼?”
“你有孕在身,不適宜長途舟車勞頓。”
“我不管,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離佐幽,爲爹爹報仇。”
怎麼辦,怎麼辦?她去了肯定會白白送死。
“我一定要去!”
這倔丫頭……
入夜,月黑風高,一羣身着破爛的人,圍着篝火聚集在一起。
“大頭目,這次武林大會,據說那得了逍遙訣的聽水閣主也會出現,不如我們,趁他比武之時,拿了他的秘籍……”
“那怎麼行,雖然我們七洞十三寨在江湖上名聲不夠響亮,卻也不能幹那些雞鳴狗盜之事。”
這羣走蛇之首倒是有幾分俠氣。
“對對,大頭目說得對,我們好歹也是武林正派人士,當然不能幹些魔教中人乾的事情。”
附和聲漸大,那提議盜取逍遙訣的人,灰溜溜地趁人多嘴雜時逃走了。
“大頭目,我們回去一定勤練武功,給您爭臉!”
呼啦一聲,人羣又散開了。
“佑冥,看來,你的掩飾功夫不錯啊,到現在鄧瀟寒都不知道聽水右使和洛水公子是一個人。帖子都發了兩份。”水弄亭擺弄着阮清明送來的,來自洛神府的請帖。
“呵呵,昔流年裡有內鬼,定讓他分心。不過,我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這次武林大會肯定會暴露。”佑冥雖是這麼說,卻好像絲毫不擔心。
“你倒是樂得他知道?”水弄亭玩味地看着佑冥。
“最壞也不過和上一世一樣,況且這一世,我還能夠幫到你,感覺好多了。”佑冥坐起來,伸手接過水弄亭遞過來的茶杯,倒過第一撥的。
“婷婷這次真是生氣了,扣下香兒就不放回來了。”佑冥笑笑,這次本來和溫婷婷說出門十天的,結果耽誤了很長時間,溫婷婷擔心女兒,所以直接從蜀中趕來,在他們從金陵回太湖的路上,便帶走了溫香。
“誰讓你拐了溫家的小姑奶奶又絲毫不傳回消息呢,四大樓都不清楚你的狀況,婷婷自然擔心。”
“好了,不說這個了。阮力和我說,在昔流年地道里,有很多分支,肯定其中一個裡面藏着地圖。但是他被看得緊,只探查了兩個。”
“做記號了麼?”水弄亭仍在看佐幽弄來的那皇庭秘史。
“做了,所以,我倒真是希望鄧瀟寒生氣帶走我。”佑冥嘴角一直掛着笑,卻在此時有點點淒涼。
“佑冥,別太勉強自己,還有,注意身體。”水弄亭擔心地看着他,佑冥淡淡點頭。
“佐幽明天就動身回來,你兩個一年多沒見面了吧。”
“嗯,佑冥甚是思念。”
“侯爺,對於雷家的案子,處理的很是高明啊。”佐幽撫着琴卻沒有彈。袁應軒照例來佐幽的無憂莊蹭吃蹭喝,彷彿他那神機侯府和隱日山莊的廚子,都沒有無憂莊的好。
“哦?能得到離兄誇獎,實屬不易。”
“侯爺是在諷刺佐幽吝嗇讚美之詞麼?佐幽只是認爲侯爺若是想聽歌功頌德之詞,就不會來我無憂莊了。”
“好好,佐幽真是能言善辯,袁某佩服。”第一次叫佐幽的名字,有什麼東西,經過雷家一事,悄悄起了變化。
“侯爺,佐幽雖然殺了馮甘露,但還是有一事不明。”
“哦?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不僅聽到佐幽的誇獎,還讓我知道了世間還有佐幽不知道的事情。”
“侯爺言重了,佐幽又不是神仙,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不是神仙也是半仙,”光是那清麗脫俗如仙下凡的面容,就很有說服力,“說吧,佐幽有何困擾?”
“我在馮甘露的書房裡,發現了這個。”佐幽從懷裡抽出一把彎刀。
刀鞘鑲金墜玉,抽出來,散發着陣陣寒氣,刀刃鋒利無比,可銷金斷玉。一看就是塞外之物。
“看來,和金人勾結的,並不是雷驚,而是馮甘露啊。”
“呵呵,事情越來越有趣了。”袁應軒把刀送回鞘中,寒光驟隱。
“對了,侯爺,佐幽今天請您來,還有一事,就是佐幽要回太湖了,多謝侯爺這一年來的照顧。”